虽说年轻不懂事看那种无脑狗血爱情剧,见到有钱人妈妈为了拆散儿子官配大把冲着女主砸钱时,也曾萌发过“来呀来呀,大把钱砸我呀”的臆想和向往,可当自己真沦为女主角时,那种感觉简直不可同语而言。
更悲催的是,自己还是个根本不是却被强行扣上女主帽子的女主。
花朵压抑着满腔的愤怒:“我不要你的钱,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吴霞轻蔑地笑了笑:“花小姐,正如你所说,人格是什么?它不论斤卖,也不能当饭吃。”
行啊,这是想拿开玩笑说过的话来打脸了。
花朵还从未被人当面这样羞辱过,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就别提了:
“阿姨,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我也没有为了钱缠着你儿子。”
“你放心,我绝不会缠着你的宝贝儿子。我今天就辞职,我不伺候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休息室的门就被人重重推开了。
面色铁青的米苒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是不知所措的阿文和小佳。
米苒没理一旁的吴霞,径直走到了花朵身边,瞪着眼睛冲着她就是一顿吼:
“人家让你辞职你就辞职,你傻啊?肩膀上扛的脑袋是摆设吗?”
“你平时怼我的劲儿哪去了?”
花朵被米苒这一嗓子吼得又愤怒又委屈:“你——”
米苒一脸怒容地打断花朵: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青苒健身馆只有一个老板,那就是我米苒!”
“我没同意,就没人辞得了你!”
花朵一时愣住了。
吴霞皱眉喊了一句:“米苒!”
米苒转过头,盯着吴霞一字一顿:“你听到了吗?在这只有一个老板,我招什么样的员工,由我自己做主,跟你没关系。”
吴霞的脸色沉了下来:“米苒,我是为了你好,她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
米苒面无表情地回应:“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请你不要再替我自作主张了!”
吴霞急切地表明立场:“我是你妈,我是为了你好!”
米苒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他实在无法忍受,就在自己的地方,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母亲竟然不由分说地私自对自己的人下手。
就像当年。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拿着刀子一点点凌迟人的心。
又快!又狠!
内心无数翻腾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请你离开!”
吴霞有些始料未及,她没想到,儿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给自己下逐客令:“米苒!”
米苒压抑地再次重复:“请你离开!”
吴霞的脸涨得通红,一咬牙,甩头就转身离开。
小佳阿文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屏息收神,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小佳的眼神瞟过米苒,又瞟过吴霞消失的方向,朝着阿文示意询问:
什么情况?我到底还有没机会啊?
阿文连连摇头,眼神悲悯:
看老板对花朵这么情深义重,你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两位的眼神官司打得正热闹,米苒回头对着他们就一顿训: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没看过吵架啊?该干嘛干嘛去!”
阿文小佳见势不妙,赶忙溜之大吉。
花朵还呆呆站在一边,没回过神来。
她真的已经做好了拍屁~股走人的准备,哪知道米苒竟然横空出马,为了维护她竟然把他妈赶走了?
按照米苒那对自己诸多不满百般挑剔的尿性,不是应该顺水推舟拍手称庆的吗?
这是什么节奏?这情节发展太快完全跟不上啊。
顺利赶走了阿文小佳的米苒扭头看向花朵:“还有你!愣着干嘛,干活去!”
花朵呆呆地望着米苒,那一瞬间脑子抽了风,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还扣工资吗?”
米苒狠狠地瞪了花朵一眼。
花朵自觉地闭上嘴,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米苒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觉满心的疲惫和愤怒。
他发泄般地重重地一拳击打在沙袋上,沙袋摇晃,在他脸上映出隐晦不明的阴影……
上午健身房争吵的不顺心一直延续到了晚上,米苒回家后看见客厅里的吴霞,视若无睹地转身就向楼上走去。
吴霞却不愿罢休,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米苒喝道:“米苒,站住!”
米苒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吴霞走了过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母亲。你不能用这种态度对我,请你尊重我!”
尊重?米苒满腔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他终于忍不住回头:
“要我尊重你?当初你自作主张赶跑了悠悠,有没有尊重过我?”
“今天你跑到健身房去逼花朵辞职,又有没有尊重过我?”
悠悠,多年未提及的名字。
这个名字也是母子间一根尖锐的刺。
从这头捅到那头,针针见血。
吴霞目光闪烁,放缓了语气:“米苒,你要明白,我是你的母亲,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
米苒眼睛赤红:
“够了!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管过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亲手毁了我的感情,却口口声声对我好,谢谢,我不需要!”
听到动静的米老头从房间里出来:“哎呀,你们娘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跟斗鸡似的。”
没人理会米老头的急切询问。
吴霞看着米苒,声音开始颤抖:“好,好!看来你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这个母亲了。”
话至于此,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米苒的沉默刺痛了吴霞,她的怒气更甚,口不择言地一阵怒吼:“你给我滚!给我滚!”
米苒却陡然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冲着吴霞笑了笑:“好,我滚。”
米老头夹在中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哎呀,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他有些嗔怒地指责吴霞:“儿媳妇,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让孩子滚呢?”
米老头急急地呼唤米苒,追随着孙子进了房间。
吴霞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茶几上那盆绿萝。
她也想深入绿萝的世界,去了解他的阳光,了解他的喜好。
可是,这盆不知不觉已经枝繁叶茂的绿萝,却并不需要了。
米苒真的在收拾着行李,母亲的那声“滚”字,竟然让他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也罢,与其这样两看生厌,还不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对她,对他,也是好事。
米老头焦急地拖住孙子的行李箱:“乖孙啊,你这是干什么?”
米苒看着这个陪伴着自己多年,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老人,鼻头一时有些发酸:
“您也听到了,是她让我走的。”
米老头抓住行李箱不放:
“你妈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干吗要分开啊?”
米苒搂住米老头肩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个曾在眼中伟岸的身躯,竟矮小到只到自己的肩膀,早已是满头华发。
当年身为孩子的自己躺在他怀里撒娇打滚,如今,他也只能像孩子般地堪堪缩进自己的臂弯。
米苒温柔地拍拍爷爷的肩膀:
“爷爷,我和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您都知道。”
“这么多年吵吵闹闹,我们都累了。我想,也许分开一段,冷静冷静,对我和她都好。”
米老头深知孙子的性子,只要做了决定,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米苒:“你真要走?”
米苒重重点头。
米老头无奈地松开行李箱上的手:“那好吧,你先去老宅住一阵子,我和你妈好好谈谈,等她气消了你就回来。”
米苒拖过行李箱,把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衣服塞了进去:“再说吧。”
米老头一听又急了,一把又拖过箱子:“什么再说吧?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就不放手。”
米苒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应承下来,这才从老爷子手里换回了行李箱。
待他收拾好提着行李箱出门,母子俩也再没有一句话。
米老头看着吴霞呆呆地看着关上的大门,无奈至极地摇摇头:
“你说你明明关心儿子,却什么都憋在心里,闹成这样,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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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健身馆公休。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花朵理由充分地赖在沙发上一直到下午,都不愿起身。
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地总是回想起健身馆米苒和吴霞吵架的场面:
“他们母子吵架,不会是我害的吧?”
阿花在沙发边拱来拱去,回以花朵两声“汪汪——”。
花朵摇摇头:“你说不是?我也觉得不是。他们母子好像关系很糟糕的样子。”
阿花忙中抽空,又回以了两声“汪汪——”。
花朵终于被阿花拉回了注意力:“阿花,你在这儿拱来拱去干什么呀?”
阿花从一堆零食袋衣服堆里叼出来两张纸:“汪——”
花朵接过一看,原来是上次餐厅抽奖抽中的两张电影票。
看看日期,今天是观影的最后一天了。
花朵拎着电影片:“找谁去看电影呢?”
阿花立即自告奋勇地挺直了身子:“汪——”
花朵嫌弃地把它推到一边:“我一个单身狗,再带着你这个单身狗去看电影,这是有多悲催啊?不行!”
单身狗之一的阿花不开心地冲另一只单身狗花朵嚷了一声:“汪——”
花朵眼前一亮:“咦,要不,叫刘医生去?”
她拿起手机,又犹豫地放下:“该怎么和他说呢?”
花朵清清嗓子,面带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细声细气地模拟着措辞:
“刘医生,我这有两张电影票,能不能跟你一起……不行不行,好像太假了。”
花朵双手叉腰,豪迈地扬天一声长笑:
“哈哈,刘医生,上次吃饭泼了你一身,真不好意思,正好餐厅送了两张电影票……不行不行,好像太不矜持了。”
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花朵随手拿起手机,看清楚来电人,吓了一跳:“刘……刘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