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口中米苒爆发男子气概的那次,对吴霞来说,却并不是一个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还是两年前了,吴霞因为酒楼未来发展的事,专程到健身馆找米苒,希望他能回去帮自己。
但米苒却断然拒绝了。
为此,母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而这也成为了日后两人不断争执的焦点。
自那次之后,两年来,这还是吴霞第一次再次踏入健身馆。
办公室内。
米苒和花朵正在为扣工资一事争执不休。
花朵说的没错,米苒确实有那么点公报私仇的小心思。
昨晚再次到派出所溜达了一圈回去,和母亲又有了不太美好的交流,一肚子的浊气经过了一晚上的沉淀,也没消散多少。
今儿一早花朵迟到,正巧又成了点燃这股子浊气的导火线。
怕也是冤家使然,一看见花朵那张脸,米苒就莫名地有一种挑剔加发火的冲动:
“你说我扣钱不对,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第一,昨天你说请我吃饭,结果你喝得醉醺醺的去跟人打架,害得我也跟着倒霉,哦,对了,宵夜钱还是我付的。”
花朵小声嘀咕:“呃……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米苒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喝醉了你还不消停,又对我动手动脚,结果把警察给招来了,害得我深更半夜去派出所参观。”
“这样说来,我去派出所的首秀和二秀,还都是由你造成的呢。真想给你点个赞。”
花朵讪笑:“嘿嘿,点赞就不必了……”
米苒第三根手指又竖了起来:
“第三,因为你,我被人认为是图谋不轨的流氓,在酒店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中,被警察架出去的。”
“那种被羞辱的滋味你明白吗?哦,你不明白,因为你醉得像某种只会哼哼、英文单词首字母为P的动物了。”
花朵无言以对:“这、这不都是误会嘛……”
米苒的三根手指头在花朵面前晃啊晃:
“综上所述,你对我的身体、精神以及尊严都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再加上迟到,扣你点工资不应该吗?”
花朵不乐意了:“你这就是公私不分!”
米苒傲娇地坦然接受花朵的指责:“没错,我就是公私不分,谁让我是老板呢?”
从未见哪个老板把“公私不分”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毫不脸红,墙都不扶就服你,不就是扯旧账吗?跟谁不会似的。
花朵怒极反笑:“行,既然算账,那就算个清楚。”
她对着米苒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昨天晚上,你骗我要跳江,还编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欺骗我的感情,这个怎么算?”
这下轮到米苒支吾了:“谁让你笨,真相信了呢?”
花朵的第二根手指竖了起来:“第二,在烧烤摊,你被人群殴,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救命之恩怎么算?”
米苒急了:“那打架不是你引起来的吗?怎么又算我头上了?”
花朵的第三根手指不依不饶地又竖了起来:“第三,你趁着我喝醉了,拖着我去酒店开房,败坏了我清清白白的名声,这又怎么算?”
不等米苒开口,花朵的三根手指就凑着他面前晃啊晃:
“综上所述,你对我的身体、精神以及尊严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按照你的理论,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进行补偿?”
吴霞就是这个时候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原本准备敲门的她,好死不死地正好听到了花朵索要补偿的这一套话。
她放下了欲敲门的手,静静地站在门外,侧耳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内的米苒没料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到了他家: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好心好意送你去酒店,现在就拿这个来要挟我了?”
花朵挑衅地冲着他一挑眉:“没错,我就是要挟你了,谁让人家是女孩子呢?”
米苒被花朵这种死那啥不怕开水烫的小样,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女金刚,你要脸不?”
花朵扒拉着眼睛做鬼脸:“要脸干什么?多少钱一斤?可以当饭吃吗?”
世上无难事,就怕不要脸。米苒此时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真谛。
花朵乘胜追击:“老板,咱们银货两讫,你先把该给我的补偿付给我,再谈后面的事!”
米苒狠狠地瞪向花朵:“想得美!”
花朵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给赔偿,其他的就免谈!”
这两个人斗鸡似地大眼瞪着小眼,房门外只听了个后半截的吴霞已经是面沉如水。
要挟,威逼,讨要补偿,这个花朵可真是好手段!
也不知道她是耍了什么迷障法,迷惑住了米苒,还让米老头对她是赞誉有加。
这下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心里有了打算的吴霞悄无声息地原路退了回去。
小佳还缩在健身馆大厅里,伸长脖子瞅向米苒办公室做望夫石状。
一旁的阿文拱拱她的肩膀提醒:“咦,那吴总怎么又回来了?”
小佳正襟危坐,立马做出一副勤勉员工努力工作的模样。
吴霞直冲着小佳和阿文这边走了过来:“请问,花教练的休息室在哪里?”
阿文一愣,指着休息室的方向示意:“啊,在那边。”
吴霞轻声道谢,面无表情地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
阿文砸吧着嘴唇琢磨,这吴总对花朵很熟啊,看这样子今天还真是专程来找她的。
小佳哭丧着脸,难道花朵真的跟老板有什么?今天是见家长了?
与米苒争执无果的花朵哪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惦记的对象,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越过小佳和阿文,径直朝自己的休息室而去。
阿文一脸激动:“过去了过去了,儿媳妇要见婆婆了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小佳满腔悲愤:“有什么好看的?!老板不是说不准偷听吗?”
阿文眨巴眼睛:“你傻呀,老板只说不许偷听他,又没说不许偷听他妈。”
小佳醒悟过来,好像是这个理儿哦。
两个有着丰富听墙角经验的家伙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偷偷摸摸屁颠屁颠就跟着花朵后头溜了过去。
一肚子怨气的花朵一进休息室,就毫不客气地对着旁边立着的沙袋“霹雳吧啦”来了几拳:
“可恶的小白脸!叫你公报私仇!叫你挟私报复!啊哒!”
坐在休息室角落的吴霞轻咳了一声,站了起来:“花朵小姐。”
花朵完全没注意到房间里有人,被这声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一梭子跳到沙袋上去。
吴霞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是米苒的母亲,你昨晚喝醉了,一定不记得我了吧。”
花朵尴尬地松开了沙袋:“啊,阿姨你好,昨晚真对不起……”
吴霞打断了花朵的话:“听说你在青苒健身馆就职,今天特意来看看你,希望没打扰到你。”
特意来看我?花朵心里一片茫然:“不会不会,阿姨,您找我是?”
吴霞慢条斯理地又坐了回去:
“也没什么事,就跟你聊聊。”
“不知道花小姐认识米苒多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吴霞审视的目光下,花朵莫名地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老师审问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
“呃,我刚来健身馆没几天,才认识不久。”
吴霞的目光紧紧盯着花朵:“没几天?看来花小姐一定很有魅力。”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花朵只好回以干笑。
吴霞也不在意,继续往下说道:“米苒这孩子任性得很,这段时间,我想他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
花朵如遇知己:“阿姨,您说的太对了,任性!不是一般的任性!”
吴霞笑了笑:“说起来,这都怪我。我的生意一直很忙,对米苒管得太少。我代他向你道歉。”
瞧瞧,这当妈妈的多有风度,那当儿子的怎么就那么讨人厌呢?
花朵感动极了:“不不不,这不关您的事,都是这家伙自己的错。”
吴霞顿了顿,再次开口:“昨晚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你们谁主动的,但我希望你们能考虑清楚……”
什么考虑清楚?这话花朵又不明白了。
吴霞也不指望花朵能接上话,直截了当就摊了牌:“花小姐,就你和米苒的性格而言,我认为你们不合适。”
不合适?
门内的花朵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偷听的小佳就笑开了花:“太好了,婆婆说不合适。”
阿文吃味地嘀咕:“谁是你婆婆啊?”
米苒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手下不着调的两位又缩在门边听着墙角,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天不八卦你们会死啊?又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阿文连忙挤眉弄眼地做着手势招呼米苒,指指门里。
米苒好奇地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吴霞和花朵,一时愣住了。
花朵这时候脑袋瓜子才转过来,冲着吴霞傻笑:“哈哈,阿姨,您误会了,我和您儿子不是那种关系。”
吴霞面色平静:“我没误会。其实,刚才你和米苒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花朵很诧异:“您听到什么了?”
吴霞:“听到你为什么缠着他。”
花朵瞪大眼睛:“什么?我缠着他?”
吴霞:“不是吗?”
花朵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您真误会了。”
吴霞加重语气:
“我没误会,我相信我自己的耳朵。花小姐,米苒虽然任性,但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你这样的女人来伤害他。”
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好听了。
花朵脸色沉了下来:“阿姨,请您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吴霞冷笑了一声:
“花小姐,我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要装糊涂,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缠着米苒,无非是为了钱吧。”
花朵简直无语,什么叫为了钱缠着他?
吴霞:“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用昨天开房来要挟米苒,用你所谓的身体、精神和尊严的伤害来向他索取经济上的赔偿。难道不是为了钱吗?”
花朵傻了。这些不过是为了反驳米苒扣工资摆出来的几点小争执,怎么在这儿全都变了味儿了呢?
吴霞咄咄逼人:“这些话是你说过的吧。”
花朵想解释:“我是说过,可这是……”
吴霞打断:
“你不用跟我解释了。既然你接近米苒是为了钱,那就开个价吧。”
“拿了钱之后,请你马上辞职,从米苒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