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南城门外的难民老爷们,是怎么得到东魏人离开的消息的。
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闹着要徐六开门,让他们进城。
带头的,还是黄二皮子。
“徐六!徐六!别给老子躲着!快把门打开!不然,朝上指派督府大人过来,我们就联名,告你一状!你若认趣的,早些打开门!”
“就是!以前你们仗着抵御东魏人,现在东魏人都走了!你们还不开城门,这是想干嘛!想和朝上过不去吗?你们这是公然对抗朝上!”
“没错!徐六!林氏!开门!”
南城门被众人拍得砰砰直响。
城门内的守兵们,听那些话语,也不免往自己身上扒拉。
立场也随之动摇了。
有人跑去找徐六,路上撞见了张家林婶子,和张三爷。
张大海一听那人说的,呵呵冷笑,叫着老娘一起去了南城门。
从城楼上探出半截身子,大呵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都不想吃饭了是吧!”
袖子一卷,指着底下叫喊得凶的问:“你再叫!还有你!再叫一个试试!”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众人注意。
没人吭声,张大海又道:“老子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要闹事是吧?好!打今儿起,张家不来卖饭了!看你们还有多少力气闹!”
“张大海!”黄二皮子指着城楼上的张大海,一跳三丈高。
“你个臭不要脸的泥腿子!东魏人都走了,你家还关着城门不让进!你想干嘛?想造反吗!你给爷等着!要不了几天,朝上就会派守兵回来,到时候,你们张家一家,个个都得砍头!”
啪的一下,张大海的鞋底,稳准狠的砸在黄二皮子脸上。
张大海手里拿着另一只鞋,指着众人大骂。
“砍你M的头!老子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能挨几天饿!别没等到督府大人,就饿死在路边。”
骂完,还把手里的鞋子,朝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扔下去。
城楼底下的人,惊叫着躲开。
张大海冷哼着收回身来,扶着自家老娘的手。
“娘,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也不想想,没有咱们卖吃食,他们早都饿死了!早知道一个个是这样色的,那些吃食,还不如喂狗!”
瞅着张大海光着的脚,林桃笑出声来。
下了城楼,张大海对守门的几人说:“千万别瞎开门。你们也听到了,外面这些狗东西,把咱们里面的人,视为仇敌。这时候放进来,你我都是麻烦。”
见着几人脸上的担忧,张大海换了张笑脸。
“别担心,咱可是和东魏人杠过来的。就这场面,算个啥?我们这就去找徐六爷,等大伙商量出个结果,再说开不开,怎么开的事。咱大风大浪都一起过来了。千万别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守城的几人,点点头。
脸上的担忧,倒是比他们来之前少了许多。
林桃长叹一声,面带笑意,拍了拍张大海的手背。
这老三啊,越发的沉稳有样了。
瞧瞧说的这些话,不仅有章有程,还都捉住了要点。
哪里还有半点不着调的影子!
张大海从根上的改变,让林桃觉得很有成就。
就像是一幅乌烟瘴气的涂鸦,被自己一点一点修改,成了一幅免强看得过眼的画作。
更主要的是,张大海的行为思想都转变了。
这也就意味着,林桃不必再事事操心,离混吃等死当咸鱼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母子两来到徐家时,张大山已经背着文叔在徐六爷家门口了。
“南城门的事,你知道了?”林桃问。
文叔点头。
“大山一早就给我说了。这事可不能拖,咱家倒是没啥。可人家徐六爷是如何打算的,还得慎重些的。”
林桃颇有些意外,难不成自己的想法,这小老头打一开始就知道?
要不然,怎么会说出‘咱家倒是没啥’这句话呢。
这小老头,别看身体弱,脑子是真比谁都厉害。
文叔没说错,他们一家,是要离开省城的。
怎么对南城门外的人,都无所谓,可徐六不一样,人家若要继续在省城生活,还真得考虑南城门外的那些人。
林桃点头,让张大海上去叫门。
开门的,是徐六的妻子,伍氏。
见着是张家人,伍氏热情的将人迎进了门。
把徐六睡了三天,都没醒的事,说了一通。
将他们安排坐下,端茶倒水的忙活一翻后,将徐六给叫来了。
“六爷日后,如何打算?”
徐六摇头,一声不吭的。
文叔又道:“这个时候你不吭声,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徐六长叹着气道:“我若有投奔的去处,定然不会再呆在省城了。”
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已经和南城门外的人,结下仇了。
和大半个省城的人有仇,他还怎么在省城呆得下去?
西栖的行事作风,他是了解的。
抵御东魏之事,朝上无人会给他记功。
只怕自己百年去了,子孙后代门,会被省城的人编排成另一个可笑的版本。
“那就带上你这一大家子,和我们一起走!”
林桃说话,让在场众人面色一惊。
张大山直接叫出了声。
“走?娘!咱好不容易,才守下省城来。咱又要走去哪啊?”转尔又好奇问:“娘是想进京都?”
那感情好!活了二十多年,他张大山也有当京城人的一天?
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
张大海直对自家这傻大哥,挤眉弄眼。
看张大山沉浸在进去了,干脆把张大山拉到自己旁边。
示意他别再多嘴。小心挨娘的巴掌。
张大山回过神,连忙点头。乖乖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得张大海所救,张大山躲过了一脚。
“林婶子要走?”徐六问。
林桃笑着点头。
“将百姓分成三六九等盘剥,遇事只顾自己,全然无视百姓生死。这样的国家,能有盼头吗!对于咱们小老百姓来说,呆在这里,要么是子孙后代都被他剥削。要么不久的将来,便会尝尽战争的苦难。无论哪一种,都是苦不堪言的。”
徐六面色惨白,急急起身,去把大门给关上。
“婶子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在西栖,您、您这可是……”大逆不道,他没好说出来。
“大逆不道是吗?若是被那些阿谀逢迎的官听了去,还能诛个九族。”
“原来您知道啊!”
林桃笑了。
“所以,你要和我家一起走吗?”
徐六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