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热!好痛!”滚滚火龙扭动着身躯,伸缩着狰狞的魔爪,恣意撕扯着银雪浑身每一寸肌肤,所触之处一片痛炙。暗夜中摸索的银雪,好似被弃入熔炉中铸炼一般,浑身的水份正逐渐被抽离,身子更是轻飘飘的向上腾起。心中竟然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感。
‘什么是是非非,什么恩宠浮华,什么情爱缠绵!这些恩怨情仇困扰着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胆颤心惊孤寂可怕夜晚,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与其说上苍眷恋让我重新活过,莫如说上苍惩罚让我再次接受炼狱似的苦难,我败了!败的不甘,败的惨烈,却终于能够解脱了!
拨开厚重的浓雾,银雪好象看到前方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强忍着浑身的痛楚,银雪奋力奔去,脚伐越发轻盈,两侧迷雾迅速倒退,眼看距离曙光渐近,近的几乎触手可及时,两侧迷雾中却出现无数幻影:顾嬷嬷手端毒药强灌自己的阴毒神情,玉丫儿天真欢愉的笑颜,在长街中被拖向刑房的惨状,翠竹惨白的尸身,甚至连从未蒙面的大阿哥也步蹒跚着迈向自己
天边曙光消逝,银雪重新陷入一片无助的黑暗,耳边传来阵阵呼唤声
“小主,小主,您快醒醒啊!小主”元神归位,银雪吃力的睁开沉重的双眼,透过狭小的缝隙,景丹又惊又喜的脸庞逐渐清晰:“小主,您终于醒了,您己经昏迷整整十天了,小主醒了!快来人,快回禀皇上,我们小主终于醒了!”
“景丹渴喝水”初醒的银雪开口轻唤,这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涸的几乎燃起来,双唇虽然拼命翻动,却很难发出任何声音。
“小主,您说什么,您再说一次景丹听着。”喜极而泣的景丹,一面拭着满面横流的泪珠,一面附耳过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对银雪轻声言道。
“水,水啊!”银雪强忍痛意手臂略微上扬示意着,顿时手臂上却传来的入骨的痛楚。
“小主您别乱动,如今你有伤在身,定要好生歇着才是,景丹这就去呈水。”景丹小心托着银雪的手臂,缓缓放在榻侧,犹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面色神情却异常凝重。
顺着景丹的目光,银雪埋首向自己手臂望去,只见自己原本如嫩藕白洁的手臂上,敷着厚厚一层白乎乎的药膏,透过药膏隐隐可见新结的深红色疤痕。
银雪眼神瞬间黯然,宫中女人身体的肌肤必须如美玉般无瑕,若身上有微小的疤痕,在初选入宫的第一关“摸玉”便会被淘汰。呈现在君王面前的,必须是毫无瑕疵光洁如玉的娇躯,如今自己被烧成这副模样,必定无缘再宠承君恩。后宫中一个失宠女人的命运,双岂止蝼蚁那般卑贱呢?
银雪彻底绝望了,从今往后若谁想置自己于死地,定会如掐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没有皇上的庇护与支撑,在此深宫中自己将寸步难行。
“小主,来,景丹伺候您喝水。”景丹呈上晾的温温的清水,坐在榻边将银雪搀起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的将水盏递到银雪唇边。
银雪喉咙中如着火一般,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此时喉咙方才好过一些。
“咳、咳”干涩的喉咙润泽过后,终于可以发出轻微的声音:“景丹,速将铜镜取来!”
“小主,放心,您容颜并无损坏。手臂受伤,也是因为拼命护着淳静公主所致。”景丹当然明白银雪最担心什么,急忙宽慰,正欲前去拿取铜镜时,房外传来李忠庆高扬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快,快将纱帐放下。”银雪略带惊慌的对景丹吩咐道。景丹的答案中是否内含安慰,银雪一时分辨不清,但是潜意识里,此时的银雪却不愿面对皇上。
景丹会意,立即将纱帐下垂,随之跪迎圣驾。
“雪儿,雪儿,你终于醒了。”人未到声先至,皇上清晰的步伐声急促的传来:“雪儿,你可还好?”皇上进入房内,跃入眼帘的却是红粉纱帐内朦胧的倩影。
“皇上,您别过来,臣妾如今这副样子无颜面圣。”银雪凄声婉拒着皇上的步步接近。
“雪儿,别傻了,你是朕的雪儿。尽管身受重伤,朕却不会不管你的,来!让朕看看你。”皇上坐在床榻旁的八仙靠上,温言细语的说道。
“可是臣妾己经不是以前的样子,臣妾唯恐污了皇上的龙眸。”银雪越发悲痛,躲在帐内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谁说朕的雪儿毁了容颜,胡说!在雪儿昏睡的这些日子里,朕每日均来探望,朕的雪儿好的很,如同睡美一般恬静,唯一让朕不满意的便是,雪儿瘦了许多,朕担心!”皇上情深意切的话语,让银雪如同服食了一粒定心丸一般,心中也不似最初那般忐忑了。
银雪数度推诿,一旁的李忠庆倒是有些着急了,轻步近前恭声劝道:“纯贵人,这十日来,皇上为了您的伤夜夜难寐,人也日渐消瘦。奴才看着都心疼。如今您醒了,却拒不接驾,这让皇上情何以堪啊!”
银雪闻言心中暖意渐涌,轻声言道:“皇上,您也要顾惜着自己身子才是,若您因臣妾而龙体有恙,臣妾万死也难辞其疚”说到此处,银雪才察觉李忠庆刚才话里的不对劲,急声询道:“李公公?适才您唤银雪什么?”
恭站帐外的李忠庆眉开眼笑双手一抱深施一礼,言道:“纯贵人。”
这次银雪听的真真的,‘纯贵人’没错,李忠庆唤自己‘纯贵人’,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贵人皆是随便可以乱叫的?
李忠庆微微正色,托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扬声对帐内的银雪宣道:“陆银雪接旨!”
圣旨到,景丹见状立即上前将粉帐挽起,银雪深知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立即恭敬的应声:“臣妾陆银雪接旨。”同时吃力的欲起身接旨,奈何双臂有伤起不了身。
皇上急忙心疼的言道:“雪儿有伤在身,允免跪接旨。”
李忠庆朗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银雪不顾自身安危,于火海中全力护卫淳静公主,致自己双臂烧伤,从而护得天家龙脉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义举可昭日月朕心大慰,着即册封贵人,钦此。”
银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傻愣愣的看着李忠庆手捧圣旨,一时竟忘了谢恩。
“纯贵人,请您接旨啊。”李忠庆笑眯眯的提醒道。
“啊?!”陆银雪恍然顿悟,立即身型微倾谢恩:“臣妾谢主隆恩。”
景丹更是激动,急忙上前从李忠庆手中,替双手负伤不方便接旨的银雪接过圣旨,并替银雪连连磕头谢恩。
皇上笑吟吟的上前坐在银雪身旁,满眸疼惜的查看着银雪双臂的烧伤,轻声安慰道:“雪儿放心,你双臂的烧伤并无大碍,经过十日的静养己经结痂,相信不日便会痊愈。”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得以册封贵人?”此时陆银雪心中关心的并非双臂的伤患,而是为何一场火患下来,自己却意外的升为贵人,难道个中另有隐情?
皇上展颜一笑,抬手轻抚着银雪虽显瘦削却仍然水嫩的娇颜,柔声言道:“肖子俊当日将你与淳静救出火海,便己向朕禀时了当日的情景。侧殿失火,你完全可以安然脱身,但为了护住淳静,你才会被烧成这样。朕的淳静若无雪儿舍命相护,恐怕早己遭遇不测。淳静当时被你护在臂弯,仅是受了些惊吓,身体安然无恙。朕的雪儿如此大仁大义,升位乃当之无愧!”
银雪闻言,有些费解的暗中思绪:肖子俊与自己仅一面之缘,怎会火海舍命相救,并在皇上跟前如此替自己美言,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心中虽有疑问,但银雪表面上仍淡然无惊神态自若。
言毕,皇上顿了顿,龙眸中闪过一丝不虞,继续言道:“再者说了,朕知道嫔妃之间暗有传闻,道朕偏心,于礼法规矩于不顾,此番行宫避暑竟然带着仅为常在的雪儿前往。如今朕给你一个贵人,也就堵住了悠悠众口,雪儿只管安心养好身子。朕听肖子俊说宫中有位老嬷嬷,精于烫伤烧伤的理疗,但凡经她治愈的伤患均不会留下疤痕。朕己派人回宫,将那位老嬷嬷接在你身边伺候。日后身边有位稍上年纪的人照料,也不会出现此次大意失火的况状了。”
“大意失火?”银雪低声默念,随即对皇上急声言道:“皇上,此次失火难道是意外吗?是有人想烧死臣妾与淳静公主!”
“此火失的甚为傒侥,朕也满腹疑问,不过雪儿向来与世无争,怎会有人加害雪儿呢。朕己命肖子俊着手全力调查此次火患的起因。不过为了安定人心,朕只能对外宣称此次火患是个意外,若无真凭实据,绝不可宣称有人故意纵火。否则会闹的人心惶惶,反而打草惊蛇。一切原委,朕会指派肖子俊暗中追查。雪儿只管安心养伤便是。其他事情就交给肖子俊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