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听了朱震庭这话,遂说道:“将军,末将只是觉得今晚这场山洪来得蹊跷。”
“山洪来得蹊跷?怎么说?”朱震庭疑惑地问道:“山洪不是天灾吗?连着多日的阴雨天,山中的土质松软,山体滑坡,被雨水带着冲下来不是经常会发生的事吗?”
朱富说道:“的确如将军所说,多日的阴雨的确有山体滑坡的可能。一旦山体滑坡,至少有比较大一片山体会有塌陷,泥流出现的范围应当不止今日我们遇到的范围。而且那冲下来的泥流里,虽然也有沙石、枯枝断木,却仍以水流的成份居多。就算阴雨连绵,雨水一般也就顺着山体向下流了,哪里一下子能冲出这么大的水流,竟然像是积存了很久,突然喷泻而下一般。”
听着朱富的分析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此时的朱震庭现下哪有心思想这些?连那句‘又是从书上看的?’的话,他都不想问。遂对着朱富摆摆手说道:“不管这场泥流来得蹊不蹊跷,如今我们的军队伤亡惨重,最紧要的是后续的安置。五万人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人……”朱震庭只得仰天长叹。
朱富听了这话,沉思了半天,看朱震庭没有再往下说。憋了半天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朱震庭被接连遇到的‘意外’和如今的因境搅得大脑如一堆浆糊,什么事都想不清楚。回看了朱富一眼,说道:“本将军现在还能有什么打算?先前决定往北地走的时候,正是因为其他几面都去不成,才会不顾脸面地想往北地的南凉国寻娄世东求和。如今连求和的路都断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朱富看着朱震庭一脸颓丧表情,惴惴不安地说道:“跟随将军投靠大庆这几年,末将观察大庆朝的主要兵力都布置在冀北与靖南两处,因为是边界,所以重兵把守。其次,还有隆安城郊驻扎的三个大营,共十万兵力,而其他的州府都只有府兵,多数不足万人,有的甚至只有三四千人。”
听了朱富这话,朱震庭皱着眉头问他道:“你突然跟我谈大庆朝的兵力分布做什么?就算知道了大庆朝的兵力分布又怎样?难道我们还能深入到大庆朝的腹地不成?没往北走时,我们尚有四万余人,都不敢去,如今只得一万余人,黑甲军只剩两千余人,难道还能去?”
朱富偷眼瞧着朱震庭没有发怒生气的迹象,遂又大着胆子说道:“益州往南便是平献,平献往西是高阳。末将记得,当日司马长宁派人送信来向将军示好之时,曾说可从平献和高阳调粮食来支援将军。”
朱震庭回想了一下,说道:“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当日我有五万兵马在手,黑甲军也还完好无损,司马长宁有意想让我襄助他谋取皇位,是以示好。如今我们反了,还落得这步田地,再去找他,只怕他会想着把我抓去他父皇面前请功。”
朱富却说道:“末将的意思,并不是现在去找司马长宁,而是想说,既然当日司马长宁说可以从平献和高阳调粮过来,这表明这两地定有存粮,司马长宁才会这般说。据末将所知,高阳和平献分别是司马长水和司马长悦的封地,因为这两位王爷的食邑只有八千户,所以府兵都不超过三千人。”
听了朱富的这番话,朱震庭几乎寂灭的心,仿佛抓到了根草绳,又有了点生机。只听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往平献或者高阳?”
朱富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冒险一试,倘若成功入主平献和高阳,肯定就有了粮食,还有了可以驻扎下来的地方。有粮、有城,我们自然可以再召那两地的人补充进军队里面,壮大我们的军队。如果还能擒拿住司马老皇帝的两个儿子为人质,或者还能跟老皇帝进行谈判。”
朱震庭听完朱富这番话,斗志重燃。司马琛那些儿子,虽然他没有过多的接触过,但是司马长悦和司马长水的能力,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想着朱富适才说的这番话,回想着要是当日从益州直接杀到平献去,那完全不是今日这般光景……
遂开口对朱富说道:“朱富,你不错。如今我手下的将军都死了,你本就是本将军的副将,如今我就升你为将军,将除了黑甲军以外的一万人交给你统领。你只需对本将军一人听令,而那一万人除了本将军之外,便需听你号令。”
朱富听了这话,脸胀得有些红,在昏黄的火把摇曳中,都能看出他有些激动。
朱震庭朝他点点头,问道:“当日如果我们在益州城内时,从南边走,就能直接到达平献,极为容易。如今我们没有据守的地方,手上的粮食不多,我们要怎么去到平献,又不被郭子沛发现?”
朱富说道:“沧洲没有兵卫,十几日前的那些交手,都是我们往前攻进,他们方还手,我们的兵不往沧洲县城攻进,他们也不敢来惹我们。末将以为,我们可以顺着沧洲与益州的交界处往南行,悄悄进入平献。”
朱震庭问道:“一万两千人,再怎么悄悄地行进,也会被人发现。倘若被郭子沛的肃州军发现,领着肃州的人马杀过来,我们怕是无法到达平献。”
朱富则说道:“将军还记得马卫东马将军受伤时,兵卫们说挖那条沟的沧洲平民吗?”
朱震庭点头,却有些疑惑不解。问道:“说是拿着锄头和铁铲的庄稼汉。”
朱富说道:“我们都知道沧洲无兵卫,但却能保沧洲平安,想来便是那些壮实的庄稼汉在起着护卫的作用。”
“那又怎样?我们现在不是要讨论怎么去平献吗?怎么你跟我讨论起沧洲的庄稼汉了?”朱震庭越发不解地问道。
朱富见朱震庭已经有些不耐烦,生怕前面刚刚在朱震庭心里建立起来的好感给这点不耐烦给打散了。忙说道:“末将的意思是,咱们的军队大可装成沧洲那些庄稼汉的样,分批悄然地潜入平献。”
听了这话,朱震庭开始认真思索朱富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