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啊,都快分完了。”徐英拉住林缘。
“我姐回去我才知道,这鱼怪大的,早先怎么没发现池塘里这么大的鱼。”林缘拨了两下徐英手里的鱼,“草鱼啊,刺也不多,回去就用清汤一煮,铁定好吃。”
徐英兴奋道:“我也这样想的,不过我家这个我娘怕是舍不得吃,还不知要养多久。”她惋惜地叹口气,忍不住咽口水。
“这搁谁家都舍不得吃啊,我家肯定也一样,不过我姐和我弟要吃的话,应该会煮。”
两人拉着闲聊了几句,徐英弟弟远远喊了一声,林缘就跟徐英分开了。
村头的鱼分得差不多,家家户户依着人口多少都分到数量可观的草鱼鲫鱼。
林缘一直等到最后,何婶子招她过去,笑眯眯道:“小缘才来啊,来,这条鱼你家的,回去就吃了吧,莫舍不得,越喂越小不划算。”
林缘从何进手里接过鱼,有心想说什么,只是人多,不大好意思开口。
何进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如沐春风,柔柔软软暖进人心里。
何远两手插在兜里,看见了嗤笑一声,挤到林缘身边,挡住她的视线,扬声道:“哥,二叔家要用一下秤,爹说你知道在哪里,叫你去拿。”
何进好脾气地应了一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林缘急得踮起脚尖,只看见他远去的头顶,又不敢喊,脸都憋得通红。
她突然被何远撞了一下肩膀,听他吊儿郎当道:“看啥啊?一个大姑娘偷看啥呢,害臊不害臊?”
林缘气得瞪他,嘟起嘴,像急了家里被惹毛撵着啄他的大公鸡。
何远嘿嘿嘿笑着很是欠扁,随手从桶里捞起大拇指粗的黄鳝,开玩笑一样说道:“要不要,送你得了,这玩意儿脏兮兮的,我可不想弄。”
林缘推开他递到脸边的黄鳝,这黄鳝跟蛇一样,死了也直挺挺的一条,闷闷道:“不要。”
“真不要,我送你啊,反正我不会弄,我家也没人喜欢吃。”他笑着看她。
林缘嘴唇张了张,小声道:“何进哥不是喜欢吃,你拿回去。”何进的喜好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何远脸上的笑容收敛,眼尾一挑,斜着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哟,还知道我哥喜欢吃黄鳝呢,不容易呀。”
林缘理直气壮地瞪眼,“大家伙儿都知道,不单我一个人知道。”
“那你知道我喜欢吃啥不?”
“我管你喜欢吃啥。”
大门哐当一声巨响,何进从书里抬起脸,见何远漫不经心地从门外跨进来,“谁又惹你了,门撞坏了,小心娘找你。”
何远满不在意地轻嗤一声,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头也不老实,翘起一边的凳子腿,腿也勾在门上。
何进将教材整理好,拿了一份报纸出来看,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浓浓的书卷气,斯文秀气。
他偏头朝何远道:“看什么?”
何远移开视线,无聊地抠了抠鼻尖,将何进的眼镜两个指头捻起来,挂在脸上试了试,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不伦不类,又挑了一件何进的衣裳套上。
他学着何进的模样,安安静静往桌前一坐,低头看书,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流畅一气呵成,饱满的宽额,高挺的鼻梁,薄薄的没有笑意的嘴唇。
何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我做什么?”
何远眉梢一挑,眼睛里那股野气肆意蔓延,瞬间破坏了满身的书卷气,动作间是蓬勃阳光的少年气息,笑的时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像不像?”
“像。”何进点点头,“你别说话,绷着脸就好了,不然一准破功。”
何远却不觉得他的意见有用,意有所指道:“能骗过想骗的人就得了。”
晚上何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这几天跟铁牛天天往山上跑,发现一窝兔子,想养着不知道怎么养,吃了吧又舍不得。
现在就被他藏在秘密基地,他是个受不住约束的,心血来潮养兔子,哪天忘到脑后,饿死了多可惜。
他想了一会儿,有了,给那小丫头养。
他想看的时候找她就是了,想不起来就叫她照顾着,简单省事。
想到了解决方法,何远心满意足,安安心心地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叫尿憋醒,他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出门去。
爬上小山坡去猪圈里撒尿,隐约好像听到草垛后有声音,这大半夜的,何远立马就清醒了,背上先起了一层冷汗,不对,是人声。
他悄咪咪摸过去,猫到树后躲着,外头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哎呀,猴急什么,摸哪里呢?”柔柔的女声像在撒娇一样。
“你男人出门这么久,寂寞了吧,急忙把我找过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夹裹着女人哎哟的痛呼。
何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出来,就看见那边两个在月光下的男女纠缠在一起,草垛摇摇晃晃,落的到处都是草屑。
他瞬间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到了这样的年纪,小伙伴们之间都对这样的事情好奇。他也隐约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倒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看见真刀真枪。
何远兴奋起来,那边的两人太忘情,也没发现有人在大胆地观摩学习。他看着看着,脑子里猛然闪过一张雪白的面孔。
正是往常下工的时间,铁牛被他娘揪着骂了一顿,十来岁的人了还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也不下地挣工分,过两年媳妇都说不上。
他气呼呼地从家里冲到大路上,从路边池塘里揪了一根芦苇草,摔摔打打地往前走。
迎头见何进过来,走到跟前的时候铁牛喊了一声哥。
“何进”笑得古怪,绕着铁牛转了两圈,推推眼镜,“前两天的黄鳝好吃吧,还想吃吗?”
这个语气,可以说很熟悉了,铁牛瞪大眼睛,“远、远子,你、你、你,你咋穿进哥的衣裳?”
何远揽上铁牛的肩膀,嘿嘿笑了两声,“像吧?”
简直太像了,刚开始看见的时候,那个挺肩直背的端正态度,哪里有一点何远吊儿郎当的神态,活脱脱一个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