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筌倒地,旁边的苏柔立刻尖叫了一声扑了上去,哭的快要背过气去,沈文裕让沈祥去请大夫,又着人把沈筌先抬回了他的屋子。苏柔顾不得其他,跟着来到房中照顾。她命人慢慢把沈筌身上和着血污的衣衫一点点剪下来,然后再用清水把后背的伤都仔细清理了,等大夫来了诊了脉开了药,反复询问是否有危险,得到的答复都是皮外伤多些,好生调养就能痊愈,只要伤口不会感染就没什么危险,这才放下心来。上完最后一层药之后,看盖了薄单的沈筌已经沉沉睡去了,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床边,又开始抹眼泪:“欢月,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小时候是日日操心,如今他好不容易长大了,谁能想到会被自己的父亲打成这副模样。你说说是不是我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一定要报应。可是老天爷啊,你报应可以报应在我身上就行了,别来折磨我的儿子啊,呜呜呜。”
“夫人,您别太难过了,公子没事,大夫都已经说过了,咱们好好照顾,公子很快就会痊愈的。”欢月连忙安慰苏柔道:“不过夫人,奴婢倒是觉得有一件事是不是需要想一想,就是侯爷那边。侯爷今日也是真的动了怒的,否则不会抄鞭子打公子。但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侯爷到底因为什么事而如此大发雷霆,是不是和咱们公子有关系,以后侯爷那里夫人您要怎么去面对,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要马上解决的。否则大夫人那边,还有其他院子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如果有人非要趁机做什么文章,我们就会很被动。奴婢觉得您不如再可怜些,然后去向侯爷请罪,就说不管公子犯了什么错,都是您的问题,所以请侯爷息怒,请侯爷告诉您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他愿意把事情都说出来,至少不会憋在心里暗暗生公子的气,最后牵连您也无辜受累。”不得不说,欢月还是比较冷静的,在如此混乱的场面里,还是保持了相对冷静的头脑,能帮助主子发现问题所在。
“对对对,欢月你说的没错,你留在这里照顾荃儿,我这就去侯爷那里请罪,你千万留意荃儿的情况,要是他疼,就这样给他扇着风啊。”苏柔擦了擦眼泪,一边说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苏柔又返回书房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片漆黑,沈文裕早就在任雪琴那里歇下了。她考虑是不是应该去趟任雪琴的院子,但走到门口还是迟疑了,在沈府这么多年,她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四处讨好的角色。讨好侯爷,讨好大夫人,讨好儿子,这府里大概唯一不用她讨好的,就剩下老五的生母三夫人,还有就是任雪琴了。三夫人是因为性格懦弱,所以向来陪着小心,对谁都是战战兢兢的,所以苏柔在她面前有时还会稍微放得开些。但是对于任雪琴,苏柔其实并不太敢,任雪琴嫁入侯府的时候,娘家还是有些实力的,虽然后来这些年落魄了,但毕竟并未全然不能仪仗,再加上任雪琴这个人其实非常聪明,她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在侯府后院生存。她刚来的时候,苏柔也曾经在大夫人的唆使下故意为难她,给她使绊子,结果任雪琴三个月都隐忍不发,就在苏柔和大夫人都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的时候,任雪琴瞅准机会给了她们致命一击。
那场翻身仗任雪琴打得漂亮,杀了苏柔和大夫人一个措手不及,任雪琴算好了沈文裕下朝回府的时间,直接把热闹扔给了沈文裕看,最后花玉蓉和苏柔灰溜溜败下阵来,一顿斥责加禁足半月的惩罚足够让她们记忆犹新。好在任雪琴是个不爱惹事的人,只要没人主动去招惹她,她并没有什么搬弄是非的习惯,而且后来只生了沈英一个女儿,花玉蓉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刻意针对或留意她,任由她凭着自己的喜好过日子。所以比起苏柔和三夫人,任雪琴反倒活成了这侯府后院儿里最自在的女人,因为没什么压力也过得自在,所以任雪琴到今天看起来都十分年轻,完全不像花玉蓉那般富态老面,也不像苏柔这样总是有些许憔悴和担忧。尤其最近几年,沈文裕的仕途已经稳定下来,便越发喜欢到任雪琴院子里,沈英那丫头也机灵,很会讨爹爹欢心,所以就更加加分了。
苏柔在任雪琴的院子外徘徊了片刻, 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进去,最后讪讪回了自己的院子。欢月知道原因之后连声安慰道:“夫人您也别难过了,咱们明日再去也是一样,还好是去了那边而不是大夫人院子,四夫人应该是不会管闲事的,所以您别太担心了,今日累了一天,您快早些歇息吧,奴婢来服侍您睡吧。”苏柔轻轻感叹了一句:“欢月,还好有你啊。”然后便歇下了。
沈筌的伤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算好起来,这中间花锦瑟来看过多次,一副关心备至心疼不已的样子全部都落到了沈筌的眼中,他心中还暗自高兴:“要不是这顿打,要不是受了伤,花锦瑟也不会频繁来看自己,看着她心疼的眼神,自己是打心底里觉得甜蜜。虽然她什么都不曾说,但自己其实是明白她心里的感情的。和自己一样,她客居姑母府中,很多东西并不自由,不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再加上她是女子,终究是矜持的,能来看自己就已经非常不易了,怎么还能期待她来主动表达些什么呢。自己要尽快好起来,向锦瑟表白,然后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努力。”
苏柔看着花锦瑟是十分的不自然,甩脸色不合适,笑脸相迎自己又做不到,每次也是忍的十分辛苦。欢月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思,每次花锦瑟来了,她都是想尽办法让花锦瑟尽可能快的离开。沈筌这次虽然没伤到筋骨,但是伤势也是颇有些严重,所以很多时候他动弹的幅度有限,许多事他也看不到,并未察觉到什么。
其实花锦瑟真正喜欢的,还是沈释,但是他恰恰也是沈家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公子,性格为人都与沈策他们截然不同不说,又早早娶了秦芷落成了亲,想要嫁给他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沈策乃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虽然自己不喜欢他的样貌和好色,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至于沈筌,花锦瑟只是觉得他头脑十分简单,或许是可以利用一二的好对象,所以才对他上了些心,结果沈筌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了她,这点也让花锦瑟颇感意外。从苏柔的表情里,花锦瑟很快就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喜,不过这并没什么关系,因为自己也丝毫没有想要喜欢沈筌。所以当苏柔和欢月拿自己当贼一样防着的时候,花锦瑟终于忍不住了,她趁着苏柔在院中的时候来到她身边,飘然下拜道:“二夫人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提防于我,我和四公子并没有什么的,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所以也不会发生您担心的事情,您与其花心思防着我,还是想想办法劝劝四公子才是正道。”说完转身离开。苏柔一口气憋在那里,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等欢月帮她顺了这口气,她才坐下来愤愤道:“你看看这像什么话,还没到她耀武扬威的时候呢,就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以后万一真的嫁给了荃儿,我还不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了吗,我一定不会同意荃儿娶这个女人,除非我死了。”
“夫人,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您也不忌讳忌讳。咱们慢慢和公子说,慢慢来,这种事情,您逼的越紧,公子越不听您的。奴婢倒是有办法,我们一方面让公子多接触其他更好的女子,另一方面如果能让公子看到花锦瑟的真实面目,公子自然也就不会再喜欢她了。这事急不得,咱们慢慢来,从长计议,所以您也别太着急担心。”欢月在苏柔耳边说了这么一番话,终于让苏柔这几日来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有了些许安定。她非常赞同欢月说的两个方法,于是开始转念盘算,到底该如何才能让花锦瑟撕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让荃儿看到,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死心。否则自己如何反对,最后只能是伤了母子之前的情分,苏柔在沈家这么多年的隐忍,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她不能让一个花家的女人破坏了自己辛苦养育的儿子和自己的感情。
“欢月,你以后多加留意花锦瑟的行动,她方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她虽然只是花家的庶女,但是应该的确是看不上我的荃儿的。毕竟荃儿如今无名无利,也没有可能成为这临熙候府的继承人,花家的女人都十分功利,荃儿这样的条件她们断然是看不上的。所以既然她如今对荃儿的关心都是装出来的,而且她不惜离开家人常住在侯府,必定是希望未来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那么她肯定有目标。这个目标到底是谁,她会怎么做,你都给我探查一番,我就不信揪不住她的狐狸尾巴。”苏柔终于从愤怒里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应对。
“夫人,您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在侯府这么多年,您一直都是应对自如的,如今可千万别因为一个小小的花锦瑟而自乱阵脚,尤其别和公子总是拧着。公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再像从前小的时候那样您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了。所以咱们也要换一换策略,不能一味地只是强压,结果不好不说,伤了母子的情分就得不偿失了。”欢月一边替苏柔更衣一边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