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侯爷,大夫人说的极是,这天降一尊佛,还是带着什么两国邦交的任务来的和亲公主,以后咱们侯府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二夫人苏柔噼里啪啦开了口:“再说了,除了咱们自己人,可没人知道咱们的世子爷是滥竽充数来的,对外吹嘘的如同天人一般,等那公主进了门,漏了馅儿,还指不定怎么闹呢。等闹起来人尽皆知了,丢的可是临熙候府的脸。”苏柔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就连座上的花玉蓉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沈文裕此刻很是烦闷,原本这个事情就是迫不得已才接了下来,又为了这个事打乱了自己所有的安排,匆匆请封了世子不说,和亲公主这块烫手的山芋很快就要来到府中。而后院的这些女人们,除了会斗嘴闹事,也没一个有用的,再看看除了释以外的几个儿子,模样、才情、能力没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各方面勉强尚好的,还是个女儿,真是没有一件事能称心如意。
他又想起了十天前早朝之后,皇上单独留下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沈爱卿啊,朕有一为难之事,思来想去只有卿能解,所以贸然和你商议一二。”一听皇上开口如此客套,沈文裕吓了一跳,立刻撩袍跪倒,叩头说道:“陛下万岁,臣惶恐,不知陛下为何事烦忧,只要是臣力所能及之事,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好好好,沈爱卿乃国之栋梁也。眼下有这么一件麻烦事,朕思虑再三,还是你最合适。上秦国与我们交恶多年,两国纷争也耗费国库为难百姓,如今上秦国换了君王,新帝有意修好,愿意把先皇的亲生公主嫁到我国来和亲,这原本是件好事。朕的兄弟儿子之中,随便选一个与她成婚就是,左右我们并不吃亏。但是,朕在上秦国的探子却传回来了这样的消息,说这位和亲公主秦芷落,在上秦国很是出名,一方面是上秦第一美人的绝世容颜,另一方面是天煞孤星刑克亲人的命格。据说上秦国国师曾经在这位公主落地之时为她占卜,显示她乃是天煞孤星入命,实属不祥之人。朕原本将信将疑,谁知探子告知,这位公主出生便克死了生母,及笄之日父皇暴毙,如今在上秦国后宫又耽搁一年,众人都不敢太过接近。沈爱卿,据说她如果嫁入皇室,很有可能会断送了对方的江山社稷,这样的话,朕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所以,我皇家子弟都娶不得她,这才想有劳爱卿,是不是能让家中那位久居庄子先天不足的少爷出面娶了这公主,也算为朕解了燃眉之急。”
这一席话直说的沈文裕后脊背冒冷汗,原来一直以为瞒的天衣无缝,谁曾想皇帝竟然都知道。见他豆大的冷汗滴落在地,皇帝轻声笑了笑道:“沈爱卿啊,朕今日无意追究你私纳罪臣之女并珠胎暗结育有子嗣之事,谁还每个青春年少,再说,当日那白仲彦也算是个良臣,也是朕当年年轻气盛,匆匆斩了他,导致你与那白家小姐的一段良缘最后阴差阳错走到今日。这样也算朕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将那个孩子从庄子上接回来,封作临熙候世子,娶了那上秦国的公主,如此也算两全其美,爱卿以为如何?”
自古君命如山,做臣子的,除了遵从之外哪里能有什么意见,于是点头称是,领命离开。一直到出了宫上了自己的马车,沈文裕才如同面条一样瘫软在马车上,缓了许久才止住不停冒出来的冷汗。今日的事也是无可奈何,皇上将自己的底细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如果对娶公主这件事有什么异议,想必私纳罪臣之女的罪名就能让自己下大狱了。皇上虽然一直和颜悦色,看似与自己商议此事,其实早已经安排好一切,不过是通知自己一声罢了。沈文裕心中有一瞬间是不快的,你皇家的人命前途是重要,但我沈家难道就活该去死么?天煞孤星你们避之唯恐不及,那我沈家就活该迎上去让她祸害吗?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沈文裕啊沈文裕,是这些年宦海沉浮磨平了读书人的气节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点儿道理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别说是替皇家娶个女人,就是真的替皇上去死,难道自己会退缩不前吗?何况皇上还替自己打算了一下,知道沈释身子虚弱,所以选定了他,即使最后不幸应了传言,也不影响沈家的香火,这是皇上的恩典。”
打定了主意,沈文裕便平静下来,回到府中便和花玉蓉商议。起初一听要封那个狐媚子的儿子做世子,花玉蓉差点儿没和沈文裕打起来,是他好说歹说劝住了,才忍着气把话听完。最后听说那公主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会刑克亲人的,又立刻点头如啄米一般表示同意,认为沈释乃是配公主的最佳人选,既然要配公主,册封个世子那是理所当然。花玉蓉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随着沈文裕在朝中这些年的顺遂,权力也是日益增大,早几年前就已经不再需要仪仗自己娘家爹爹的扶持,而娘家后辈的儿孙里,竟然没出一个有出息的男儿,唯有几个女孩儿还算出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明里暗里提过多次,希望侯爷为策儿请封世子,他却总是推三阻四,一时说策儿还小,要再历练几年,一时又说如今朝中事忙,抽不开身,总之这世子之位就是一直空在那里。如今看来,策儿没做这世子也是老天帮忙,否则娶了那克亲人的公主,岂不是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了。封便封了吧,左右用不了多久就死了,世子的位置,终究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不过虽然是同意了,花玉蓉也不甘心让释就这么风光回到府中,所以才有了今夜的鸿门宴,她打定主意要让沈释难堪,要让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用来替死的傀儡罢了,不要太过自大得意。所以,当苏柔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花玉蓉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二夫人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释儿的事乃是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己知道也就是了,等那公主来了,我们也只能合力瞒住,难道要闹出来让天下人笑话不成,这临熙候府几代人的脸面,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败在释儿手里。再说了,那公主既然是嫁到咱们侯府,纵然是公主,出嫁从夫,也应该懂规矩守孝道,咱们一大家子人,难道还能怕一个刚刚及笄不久的小丫头不成?如果真的闹起来,有的是办法整治她,不用担心。”花玉蓉这一竿子扫到了自己所有想要打击的,心里十分满意。
“嗯,娘说的十分有理,一个区区先帝之女,纵然顶着个公主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既然和亲到我国,说到底就是被弃之人,难道还怕她不成。”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沈策突然说道:“至于三弟,如此身份能娶到公主,也算是人生幸运,以后在府中好好住下,体会一下做世子的幸福,也算是爹爹和侯府弥补你之前在庄子上的苦日子。”
沈策的话音刚落,老四沈筌连忙站起来,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大哥哥说的对,果然是侯府嫡长子,说话做事这气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说的对吧,五弟?”说完对着老五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老五被点了名,也只能站起来对着沈策拱手施礼称是。
花玉蓉对眼前这个场面非常满意,见沈英母女一直默不作声,很是不满意,便对着任雪琴说道:“雪琴,你怎得不说话?平日里就数你最会说话,深得侯爷喜爱,怎得如今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反倒默不做声了?你到底是个什么看法,也说出来听听。还有老三,你也说说看,别整日里和个没嘴的葫芦一般,什么都不说。”
任雪琴见躲不过,只好对着释笑了笑,然后勉为其难说道:“我也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夫人和大家说的那些大局到底为何,不过我倒是同意夫人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便永远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有侯府好了,所有人才能都好。”花玉蓉对她的这番话很是不满,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而看向三夫人,死死盯着她,等着听她准备说什么。
三夫人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一直跟在二夫人苏柔后面打转,今日一看自己躲不过了,为难地“我啊我啊”的我个不停,五少爷见娘亲为难,便站起来替她解围道:“我和娘向来是惟爹爹的命令马首是瞻的,所以不管什么公主什么和亲,只要是爹爹的安排,我们都绝对赞成。是吧,娘?”说完看向三夫人,朝她暗暗眨了眨眼睛。三夫人得到儿子的暗示,连忙点头称是,这样毫无破绽的话显然也不是花玉蓉想要他们说的,但奈何当下又挑不出来错误,便只能瞪了三夫人一眼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