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吧嗒”一声,司徒纤尘松开了无形之手,林云逸的身体随之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方简二人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一幕,畏怯的吞咽下一口唾沫,看着倒地长眠的林云逸,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绪。这个才名声鹊起的剑道天才,还未曾留下值得让人颂扬的传奇,便怀着绝望及不甘死去。
活时极为轰烈,死却极为寂寥。
钟之荣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紧攥的双全无力的放下,他又何德何能敢不知好歹的向此等前辈问罪。
他是不怕死,可以一股脑的不要命向司徒纤尘讨个公道,但整个流京城的百姓不行。
修士一怒,伏尸百万,血溅千里!
心里头其实还有个幻想,想着该有一位前辈路过此处,瞧得这以大欺小的场面,实在看不入眼,大义凛然的出手搭救。可惜,这个插曲始终没有发生。
“回吧。”司徒纤尘若无其事的说道,旋即行至二人间,一脸平静,好似刚才只是不经意间踩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方简等人没敢犹豫连连点头,匆忙跟上他的脚步,却又不敢逾越。
方简迎合的笑着说道:“多谢大长老出手相助,否则今日我二人就要栽在此人的手中了。”
“嗯。”司徒纤尘冷淡的应了一声。
丹萍一脸奉承,讨好的笑着,道:“大长老,那他的尸首又当如何处理?万一被太极门的人察觉……”
司徒纤尘头也不回的说道:“任其暴尸,随他发觉。有何可惧?能奈我何?”
“啊?”丹萍闻言愣住了,脑子有些混乱,按正常的做法不该毁尸灭迹以除后患嘛?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凭司徒纤尘的风格,杀人放火哪里会遮遮掩掩。
钟之荣望着远去的三人,脸色显得疲惫,心中长久坚定的规矩,顷刻间被打的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回去。他没去收尸,而是转过身落魄离去。
这样做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分,但他不是因为忌惮司徒纤尘的威名,只是单单觉得自己不配。
黑衣青年的尸首,自然会有合适的人来带走,他叫林云逸,是一个剑道天才,他即如同大部分历史长河中的天才一般,陨落了。
酒楼内。
“少主生的一双慧眼,老夫佩服至极。”渊伯自愧不如的叹息道:“真没想到老夫我行走修真界百年,竟在这件事上看走了眼,丢人呐。”
“呵,渊伯客气了,麻烦您送他回客栈,不要暴露行踪。”锦衣少年笑着吩咐道。
“是,少主。”渊伯话一落音,转身即消失。
尽头一道光障浮现,在某人到来的同时逐渐变亮,似乎早就料见,提前在此欢迎其的到来。
他一脸失落却毫无畏惧,淡定的穿梭了进去,人对未知事物最为害怕,可他早已知道光障后的景象。
许久,他疲惫的睁开惺忪的双眼,心中刹那之间吃了一惊。此地的景物摆设没有变化,如十几年前一样,就是景色大有改观,他一时间有点茫然。
十几年前他被害身死,意外醒来来到此处,站在这破旧的小亭下,周围的一切皆是残垣断壁,显得死气沉沉及凄凉,远处也是一片朦胧,毫无生气可言。
现在,湖水主导的黑色褪去,露出原本的碧绿。小亭的裂纹全然消失,恢复如初。原本枯萎的草木焕发着无比生机。
“呃……啊。”
突然他脑子一阵刺痛,他低声呻吟,双手抱头痛苦的跪在地下,剧烈的疼痛使得额头青筋暴起,黄豆般大小的汗水从上倾泻至下。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这点手段,只是小小的惩戒。”
刺痛感持续了半刻,才缓缓消退。
林云逸艰难的抬起头,寻声望去。
前方湖中心有一座小亭,亭中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青色金丝道袍,身体削瘦成皮包骨,发色黑白两色相交披在肩上。手中抓着一坛酒,酒香四溢,香味隔极远都可以闻到,且仅是气味便让人陶醉,林云逸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了一些醉意。
青袍道人眼神微寒的质问道:“你可知晓自己干了些什么蠢事吗?”
林云逸苦笑的说道:“当然清楚。”
青袍道人冷冷的说道:“后悔了么?”
“有一些。”林云逸仰头看天,自嘲说道:“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突然就死了,真是可笑。”
青袍道人询问道:“为何不动用戒力,入阴阳界避难?”
“不想也不敢。”林云逸如此说道。
俗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身怀至宝的林云逸,一开始心态便落了下风。倘若戒指的事不巧被人察觉,那他一辈子注定颠沛流离,心惊胆战的活着,遭人惦记的活着,还不如赌一把稳妥。可惜他赌错了,司徒纤尘虽是举世闻名的前辈,却不要脸面的对他出了手,活生生把他给掐死了。
他特别难受,很是不解,更多的是气愤。
青袍道人明白他心中的想法,无奈的摇了摇头,抿下一口酒后,道:“你也太乱来了,若不是他没动杀你的念头,不然,恐怕刚一露面,即以一道念力砸下,将你化为齑粉。”
林云逸情绪低落,一时间黯然神伤,靠在石柱旁泫然欲泣。没能听出青袍道人话中表露的意思,道:“我怎知来者会是司徒纤尘,且这戒指也未发出光泽告诫我。”话说至此,林云逸终是道出了不动用戒指的最大缘由。
青袍道人心中暗笑,脸上却眉头一皱,语气稍有不喜的道:“其实,你并未死去。”
青袍道人的一句话如同寒潭之水,从高处倾泻而下猛的淋至林云逸全身。
林云逸瞬间愣住了,浑身僵直的杵在原地,愣神了足足十息有余。接着吞咽下两三口唾沫,只觉嗓子里有些发干,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姑且小心的试问道:“前辈,您方才说什么?”
青袍道人头疼的扶住额,心中不悦,“这小子耳聋不成?”,无奈的再次重复道:“我说,你还苟延残喘的活着,那叫司徒纤尘的人没有下死手,他也不会对你下死手。”
林云逸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旋即感到些许困惑,道:“前辈这是为何?”
青袍道人没有直接告知他,而是转移了话题:“呵,你可知阴阳宗?”
“阴阳宗?”林云逸闻言神色突兀肃然,就是在上一世,他也听说过阴阳宗,大陆上曾有一段古老的记载。
数万年前,天地忽然爆发天地异象,举世皆知。先辈探查原因,竟是异界位面修真者因天地灵气即将消耗殆尽,起了邪念入侵风湘位面,求一条生路,不曾想人妖意念不和大肆杀掠。
本土修士由玄冥宗、阴阳宗、雪宫组织带领,奋力反抗,守卫故土。
第一次大陆之难就此爆发。
双方争斗上万年无果后,签下协议,和平相处。
出力最多的异界八大妖族被记恨,本土妖族排挤、人族修士见而杀之,如过街老鼠,不见天日,苟活在风息林谷。
五千年后,八大妖族中被称为凶兽的四脉,聚千年之族力建立魔宗。宗门内有三百余渡劫期、三十六半圣、三名化圣阶与一名圣境强者。
为首者自诩为魔尊,挑起争端,卷起战火,发动第二次大陆之难,声势浩大。
仅十年间,便攻下十七大洲,只剩余下的两块大洲。
大厦将倾之时,玄冥宗、阴阳宗、雪宫再次联手,集天下正义修士,以冷清秋、诸葛卜天为盟主,与之决一死战,搏一丝生机。
最后以魔尊身死,玄冥宗覆灭,阴阳宗、雪宫重创,人族、妖族死伤不计其数为代价而告终。
十九洲也被打的支离破碎,剩下唯一的两洲隔海相望。
“当然知道。”林云逸拱手不解的询问道:“不知前辈问这作甚?”
青袍道人还是没作答,转而又问道:“那你可知太极门、玄阳宗、玄阴宗的来历几何时结下的仇恨吗?”
林云逸摇摇头,道:“不清楚。”
“有兴趣了解么?”青袍道人笑着说道。
林云逸默默的注视着他,好似读出了他脸上所显露的意思,他若拒绝,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既然前辈肯好意告知,那晚辈求之不得。”
青袍道人放下了手中的酒坛,细细道来。
“一千五百年前,第二次大陆之难结束,阴阳宗经此一场恶战,受到重创,实力底蕴十不存一。就连镇宗神物太极八卦镜,也伴随着上一任的宗主阴阳子销声匿迹,为避免魔宗余孽报复,举宗隐蔽归山不再出世。”
“因为上一任宗主离奇失踪,阴阳宗最重要的传承就此失去继承,宗内三门之主谁也不服谁,因此引发的决裂。”
林云逸听道这,眉头不禁皱起,好奇的疑问道:“最重要的传承?敢问前辈那是什么?”
青袍道人没有怪他中途阻断自己说话,反而认真的回答道:“即是下任宗主与太极八卦镜的认魂仪式。”
林云逸愕然说道:“额?前辈,这有何用,不就是多了件威力惊人的法宝吗?和重要传承怎么也搭不上边吧”
青袍道人闻言一笑,似乎在嘲笑林云逸的无知,他道:“如果是能无视天地法则,直接拔高渡劫期的人至化圣期呢?”
林云逸闻言脸色霎时一变,深邃的眼眸无比震撼,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处于半痴半呆的精神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