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夷忽然大肆进攻的消息自然不仅只传入了北逸轩的耳中,在手下同他商讨计谋的时候,同样墨厉宸那边也收到了情报。
占领边陲小镇,拿下城池,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百姓受苦遭殃,而边疆的战士也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主帅,您看这路线,是不是有些蹊跷?”摄政王墨厉宸身边的一个手下指着桌上的布防图,如是说。
墨厉宸拧着眉,拿手指细细去摩挲图纸粗糙不平的肌理,指头所经过的路线俨然是戎夷人大肆进攻选择的路线,看样子便是有备而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墨厉宸忽然问了一句。他是主帅,是总领这个军队数百万人的总指挥,不能做到每一场战争都亲兵上阵,对于这种事情而言他第一反应是带兵的将军不行。
那手下听了墨厉宸的话,忙解释道:“不过三两日的功夫罢了,说来也巧,属下听说王妃也是前几日来的边疆,沿途大抵是遇见过戎夷那边的小皇子吧,才能让副将那边比咱们提早得到消息。”
提及这件事墨厉宸就来气。他哪里晓得当时北逸轩一意孤行带兵离开前线是为了阻拦呼和浩的所作所为,说出那样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鬼话到头来落得也是自己的面子,指不定背地叫旁人如何指指点点小肚鸡肠。而这件事,起因都因为那个靖云蒻!
见墨厉宸的脸色莫名愈发阴沉,手下试探问了一声:“主帅,您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墨厉宸抬起头来,盯着帐篷外广阔一片的枯草,冷冷嗤笑了一声,“这件事本将自有打算,这儿用不上你了,你先退下吧。”
得了命令,既然主帅也不愿告知自己,那手下也自知不好再多问下去,便也就告退了。
“靖云蒻,这戎夷大破城池可不见得是件好事情,先前我云海几战大捷士气大涨,怎么偏得你来了边疆,见了戎夷小皇子一面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怪本将成心,只是这件事是你自己偏生要往刀口上撞。”
墨厉宸心下冷笑,盯着桌上被勾画出的一条弯曲黑线,已然有了计策。
单提时间的线索来看,他大可将靖云蒻和戎夷绑在一起,说那堂堂宣王妃实则是戎夷的细作,从京都逃至边疆是为了明哲保身,也好传送情报让那戎夷连连攻下城池,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小叫花子……那就更好办了,主子都是细作,身边的人也未必是个什么好东西。
但此事也并非墨厉宸所想的那样,先前里靖云蒻确实是有意在客栈里打听戎夷人的行踪举动,但就火烧物资这一事来看,不过是北逸轩的人侦查能力极为敏锐,哪怕在靖云蒻嘱托小叫花子将信件误送,到头来信是在墨厉宸手里头的,北逸轩什么消息影儿都没收到,也并不该怨怪靖云蒻有什么错处。
帐中的北逸轩和手下正在商讨接下来的布局路线,见着墨厉宸怒气冲冲掀了门帘便进时皆有些惊诧,随即便拧了眉很是有些不悦。
不过两秒,北逸轩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那墨厉宸的视线分明就是紧盯着正颔首端坐在桌前研磨的靖云蒻,而她只当是哪个士兵又有要事同北逸轩商讨要事,并不晓得来人是谁。
“主帅,你这是做什么?”北逸轩抢先一步,在墨厉宸未曾发作之前便拦在了靖云蒻的面前,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
墨厉宸眼见着是北逸轩先先发制人,神情有些不耐烦,道:“戎夷大肆进攻破我云海城池,这件事想来副将也晓得了吧?先前云海屡战屡胜,可偏生这宣王妃来了,咱们就是败得一塌糊涂,况且根据可靠消息得知,宣王妃先前见过戎夷的人,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宣王妃同戎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因为如此吗?”靖云蒻站起身来,从北逸轩的身边走出,轻轻笑了笑,“本妃实在不知将军是从哪里得知我先前同戎夷人有过会面,就因为本妃来了这边疆就敢断言这问题所在是本妃吗?还是你们男人瞧不起女子,觉得本妃是累赘?拖了你的后腿?不过这两日本妃瞧着将军倒也未曾亲兵打仗,那本妃是不是可以说将军也在拖整个云海的后腿?”
北逸轩在此时也搭了腔,他沉着一张脸问墨厉宸:“既然主帅说王妃同戎夷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怀疑这布防路线是她透露出去的,那么还请将军拿出证据来,做事总得讲证据,你若拿得出来,王妃便心服口服,你若拿不出来,那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将军您在胡搅蛮缠,针对宣王妃?”
“你!”墨厉宸气极,却是除了一个“你”字什么也吐露不出来。他当然是没有证据的,只是听那嘴碎的将士随口一提,竟也当了真,原想着借此事也好处理掉靖云蒻,这北逸轩于他而言是个眼中钉肉中刺,那靖云蒻于长公主和太后而言也是个祸害,这夫妻二人,注定留不得。
靖云蒻笑而不语,帐篷外头凑热闹的士兵们也没敢插话。他们晓得墨厉宸是强词夺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也多多少少能看得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先前是怀疑一个小乞丐,现下又是怀疑堂堂宣王妃,草木皆兵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本事亲兵打仗?
“将军,今日你的说辞实在是奇怪,本妃也不能理解。”靖云蒻的笑意更深了,“你若是执意如此一意孤行,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失了人心,底下的将士们也不愿意再服你,对于打仗这件事,指挥很重要,将军可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的话音刚落,从帐篷外头凑热闹的士兵中便挤进来一个人。
“报——将军,前方战事焦灼吃紧,属下已然带兵顽力抵抗,但情况不容乐观,还请将军趁早下决断!”
闻言,墨厉宸的脸色更黑了,狠狠甩袖冷嗤一声,道:“罢了!”他不愿意再逮着这一件事纠缠不休。
战事比这个女人要紧,若是连同戎夷的战事都解决不了,他又谈何失了人心只为了解决一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