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一见靖云蒻有救自己的意图,慌不择路便朝那个士兵的方向跑,嘴里哇哇大叫着,全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追杀他的士兵有些是认得靖云蒻的,她身边又站着北逸轩,各个都停住了自己的步伐,不敢再随意上前了。
“属下参见王爷,王妃。他是——”墨厉宸命令的领头士兵恭恭敬敬朝二人抱拳,实在不懂靖云蒻为什么要救下这样一个乞丐。
“他是什么?”靖云蒻挑了一下眉,一把拽过躲藏于人群后的小叫花子,“他是我带来的人,有问题吗?”
那领头士兵有些为难。方才那主帅墨厉宸分明同自己说这乞丐是戎夷的细作,莫不成王妃被蒙骗了?但他没敢将这些心思表露,低头不说话了。
北逸轩勾唇笑了笑,饶有趣味看向那个狼狈的乞丐,心下莫名的情绪在滋生。什么样的人物这样有来头,竟叫她出面维护。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靖云蒻听那小叫花子的意思是将军杀他,这军中能排得上名号的将军不多,又都不是滥杀无辜的铁血心肠,那他所说的将军想来就是暴戾的主帅墨厉宸了。而小叫花子的手腕被靖云蒻紧攥在手里,他挣又不敢挣脱,又有点别扭。
这可是王妃啊……
“行了,回去吧。”一直沉默着的北逸轩开了口,不欲将这件事再继续纠缠下去,“有什么事回军营再说,天都要亮了,戎夷那边有什么举动都仔细提防着。”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是,北逸轩和靖云蒻走在前头,那小叫花子轻手轻脚走在靖云蒻的身边,他认错了人,将恶人误以为是副将北逸轩,做错了事眼神也不敢乱瞅。
浩浩荡荡回到军营后,靖云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盘问墨厉宸。
“他?”墨厉宸倚在护栏旁,看向多日未见的靖云蒻,神色宠辱不惊,“不认识。”
靖云蒻冷着一张脸,权然没有同墨厉宸开半点玩笑的意思,道:“他被咱们云海的士兵追杀,是我和王爷在回军营的路上亲眼看见的,摄政王若是不信我二人的眼睛,王爷还带了一大批的将士,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而他当时分明是说主帅杀他。”
听了这话,在一旁不吭声的小叫花子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说主帅了……
墨厉宸的脸色变了变,冷静道:“本将确实不认识他,但现下战乱不得不防,戎夷人很有可能浑水摸鱼进来,本将这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况且……本将瞧他不像是正派人士,又是铁了心非要进来,心下猜测他是戎夷的卧底想来打探底细。”
闻言,靖云蒻轻嗤一声,底下的士兵不禁唏嘘一声。一介女流竟然敢同摄政王这种态度。
“猜测?戎夷卧底?”靖云蒻冷笑,“可我分明是让他送一封信罢了,亲手交给副将北逸轩,这样小的事怎么又同卧底扯上干系,难不成这偌大的京都摄政王都把我这个靖姓的女子都给忘了?摄政王,我同你的交情可不浅啊。”
这话墨厉宸自然也知道,他当初故意混淆视听,不同那小叫花子明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任由对方猜忌自己是云海副将好把信件规规矩矩送上来,目的就是为了想看看这北逸轩到底有什么把柄。
北逸轩笑了笑,问:“摄政王,这你怎么解释,你是堂堂主帅主将啊,怎么连本王这副将一职都要顶替,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他面上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眼皮子底下藏着一股轻蔑。
“副将!王妃!”
墨厉宸面如菜色,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自然没有顶替别人副将一职的癖好,但这件事本就是他有意为之,嘴里的谎话也编不出一个花儿来。身后的一个手下悄悄打量一眼,单膝往地上一跪,抱拳参见。
“什么事?”北逸轩淡淡掀了眼皮儿,只能瞧见他低垂的头颅,脸色有些不虞。
倒是忠心,烂事赶着上前替人背锅,不过也可见这手下的脑子不行,清白不分。
“回王爷的话,主将也只是忧心当真有戎夷卧底混进来,现下已然打到了白热阶段,主将每走一步棋都要慎重,今日这件事他也只是以防万一,并且这小叫花子当时说这信是王妃要求送来的,主将慎重,不信王妃您来了边疆需要一个乞丐来送信。”
这段话一下子点醒了墨厉宸,他醍醐灌顶,猛地抬头紧盯着靖云蒻,反问道:“所以宣王妃,您为什么会在边疆这种地方?”
靖云蒻心一紧,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但她很快放松下来,回想先前同北逸繁串通好的台词,不紧不慢道:“主将以为本妃愿意来边疆这种荒地吗?又是战乱又是寸草不生的,若不是皇上在先皇驾崩三月后举办了一场祭祀,本妃作为皇室的亲眷自然要出席这样的大场面,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偷渡进京都的戎夷人怀恨在心将本妃掳走,他们计划着火烧物资这件事,王爷心细提亲侦查意识到了,误打误撞救下本妃。怎么,主将有意见?”
“怎么可能——”墨厉宸咬牙,原先他是倚着护栏的,听着靖云蒻这话都觉得火气直涌,气得一时不知道从哪个漏洞的突破口开始。
“怎么不可能?”靖云蒻不怒反笑,“主将您都认为这无辜的乞丐是戎夷卧底,戎夷小皇子记恨本妃将本妃掳走,又有什么不可能?想来也是,便是主将在场,想来也无能为力救下本妃吧?也亏得副将在场,本妃才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小叫花子将自己隐在人群之中,争锋相对的场面让他只敢听而不敢插一句话来。
墨厉宸狠狠一甩袖,不欲在众士兵的面前落了面子,转身抬步便走,靖云蒻也懒得再同他纠缠,见他进了帐篷之后才松下一口气来。
这事好说,北逸繁那边他姑且是信得过的,但戎夷那边可不会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了。
回到帐篷之中,墨厉宸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笔。他根本不相信会那么巧的掳走靖云蒻,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信戎夷人会进京,他心下只觉得靖云蒻满嘴谎话,当即便将这些事情写信传给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