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寞深不理张闻溪胡言乱语,承认丹田有三这样的说法,注气的事儿全然给忘了,说道:“陆亦雄有个叫沈醉的门客不假,平时爱收集些武功话本,没想到还有点真东西。”
的确是有真东西,张闻溪道:“要不是沈先生,我现在已经死了。”
“小破孩子别瞎说话。”
“是真话啊,什么小破孩子,我都二十三了。”
“你二十三了?”周寞深满脸震惊看着张闻溪:“看着不像啊,这么大岁数了。”
很年轻好么?不过是刚毕业的年纪。张闻溪一顿白眼,周大侠也忒不会说话了点,但说起来此时是李香盈的身体,李香盈今年才十五岁。
返老还童的感觉,是有那么点美妙。
张闻溪不太想和周寞深说话,前两次见面积累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周寞深说继续教她,张闻溪也心不在焉,并没有去练,只是记周寞深说了什么,她要先找先生求证再练。
感受到气流后,便是引气入丹,张闻溪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藏气的是中丹田,便是运气至此,长久修炼,内力才能逐渐加深。
周寞深也不是个傻子,说了一溜十三招看张闻溪只听不练,便清楚她的顾虑。他从不吝啬夸自己是个高手,第一次带徒弟,半路杀出个沈醉杀他威风,自然是不爽的,该死的胜负欲爆棚,想见沈醉。
“那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啊?”张闻溪说道。
“你不用管,为师自有为师的办法。”周寞深身形流转,消失在院中,说过几天来找她。
周寞深轻功很美,像风像影,身若无骨,飘飘欲仙。张闻溪将新学的东西写在小册子上交给先生。
七月五日,陆府挑选护院,报名约有百人,管事姓司,阅人无数,剃去一些形体本事作风上不合格的人,剩下约么还能有四十几人。
张闻溪在陆府也住了些时日,司管事对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张闻溪曾打赢过下上等护院,陆郡守在选拔之前有意无意的说过:“此次选人,能者居上,不分男女。”想来也是因为张闻溪,便直接递给张闻溪一个通关木牌,背面写着陆府,正面写着十六,初试就算是过了。
这样过了一上午,陆府给通过初试的人发饭,张闻溪听见窃窃私语声,大多是在议论一个叫“刘关张”的名字,她所承受的更多是这帮糙老爷们儿的眼神,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些眼神让她不爽,谁看她她便一一回看回去,善意的用善意还,恶意的用恶意还,大概有五六个人她记得清楚,憋着一口气要见真章。
复试的规则改了,跟以前不同,张闻溪听完心中了然,就是他们在下等护院里玩的,看来这事儿影响还挺大。
不多时,比试场地四周围了一些陆府原本的护院丫鬟,梧桐也在其中,张闻溪还看见许多下等护院的熟人跟她招手,待到正式开始时,沈先生也来了。
沈醉手里拿着张闻溪写的小册子冲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二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张闻溪忽然就冷静了,她不该被那些目光扰了心智,一口气舒展开,仔细思考比赛规则。
初试通过有四十六人,叫“刘关张”的那个不用复试,定为上中等护院直接录用,在一旁看着,听说他是从哪个达官显贵家犯事儿出来的,张闻溪没听明白,她疑惑的是司管事是个极精明的人,若真如此,“刘关张”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录用,陆府应该也没这么缺人吧?剩下的为了保证公平性,则分为五组,九人一组进行擂台赛。
第一组二到十号,张闻溪在第二组里,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帮人高矮胖瘦都有,武艺更该是五花八门,司管事规定比试不可用武器,这点让张闻溪放心许多。
第一组很快分出胜负,张闻溪注意到,司管事记录了每个人出局的顺序,有些人的档案上写有他们擅长的武器或者武功,司管事也会根据这点斟酌调整个人排名。
张闻溪想,还算合理,至少把她这样只适合打擂的混子卡下去了。
轮到第二组,下等护院的兄弟们在场外喊:“张姑娘加油。”这种场面她早习惯了,冲着场外挥手,跟已经拿了冠军似的,一点不怯。
这组里恰好有之前用恶意眼光看张闻溪的人,此举更引起他的不适,向司管事道:“司管事,不是我余某多事儿,我们八个男人跟个女人怎么打啊?可能是我余某孤陋寡闻,从没见过女护院。”
沈醉将现场尽收眼底,都已经这样说了,不是多事儿是什么?
司管事道:“郡守有令,此次选人,能者居上,不分男女。”
另一人道:“话虽如此,可毕竟男女有别。”
张闻溪在想该如何作答,女人生来背负枷锁,是幸也是不幸,却又不能不分场合的发泄情绪,因为不管是怎样的情绪外露,都是错的,她没想到的是,别组长先急了:“你们看不起张小姐还是怎样,不如这样,若张小姐不嫌弃,我别沧江替张小姐打擂,张小姐功夫在我之上,我若赢了,张小姐就一定可以。”
别组长真是把自己脸都豁出去了,来观战的下等护院一起附议,场面一顿混乱,沈醉不说话,只静静看着。
世人的成见像一座大山,这句话是在哪儿听到的张闻溪已经忘了,但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观念这种事儿不止个人,是一个社会或者一个时代的事儿,她不是伟人,没有那种去改变所有人观念的抱负和能力,只想安心过自己快乐的小日子,但是她可以选择坚守自己,谁惹到她,铁定也是早晚要还的。
“不如这样吧,若各位不嫌费事儿,你们八位先打。”张闻溪指着起事那人,语气平稳,不露声色:“若你排名前三,我与你单打一场,届时你已活动过,与我打便不算欺我,我若赢了,你叫我一声姐姐即可,如何?”
“笑话,若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叫你一声哥哥呗,也不进陆府的门。”张闻溪心里没底,但是赌注要下,不论输赢都要有所坚持。
此刻张闻溪的想法是之后一定要好好练武,若她已是周寞深那样的高手,便可无所顾虑,直接羞辱他叫祖宗。
沈醉拱手道:“司管事,在下认为若本组人无异议,方法可行。”
司管事看向八人,刚刚说男女有别的人说道:“如此也好,省得伤到姑娘。”其他人也都同意。
张闻溪知道此人并无恶意,甚至是一片好心,但是他说的话还是让张闻溪觉得好笑又欠揍,不过如此一来,其实是对她有利的,可以观察打赌之人的武功路数,心里有个底,这便是枷锁带来的幸。
接下来的事情给张闻溪气笑了,她气自己过于谨慎,笑自己忘了一个道理,能咬人的狗都不叫。她观察后觉得,自己能与本组第一名较量一番,而起事之人仅仅位于本组第七位,并未进前三之数,张闻溪决定趁这机会,让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心服口服。
司管事有陆郡守那句话之后,自是对张闻溪偏爱一分,问张闻溪想如何做,张闻溪向二组第一名发起挑战,别组长有些可爱,跟着憋了一口气,甚至觉得若是张闻溪输了,打的便是他的脸,好在张闻溪赢了。
在对战中,张闻溪有明显感觉,修炼内功,哪怕只是感受未曾练气,她也比之前厉害一些。
下等护院的兄弟对着起事之人开启嘲讽技能,但碍于司管事面子又不能多说。张闻溪开启精准打击:“愿赌服输,前三未进,姐姐都不太够,是不是该叫一声姑奶奶啊?”
哄堂大笑。
那人是个玩不起的,撂下狠话,扔下门牌,甩袖离开陆府。陆府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司管事虽没有为难他,但他此生不出意外进不了陆府了,其余人不再小看张闻溪,目光都清澈起来,她能得到陆府下等护院的善待是有原因的。
此时未时四刻,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候,沈醉同司管事说有事找张闻溪,就不等了。
张闻溪也不知道沈先生找她干嘛,出了偏院,沈醉问道:“会骑马嘛?”
“不会。”张闻溪答道。冰雪大世界五十块钱三圈,骆驼、狗拉爬犁都骑过,但要是问会不会,那是真不会。
“走吧,去后门,给你挑一匹乖巧的。”沈醉把小册子还给张闻溪:“按照周大侠教你的方法练就好,已经知道丹田在哪儿,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周寞深?你们认识?”
“算不上吧,可能快认识了。”
张闻溪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没有梧桐的引领不敢瞎走,怕犯了什么忌讳,再惹出点不必要的事儿来,此时沈先生领着她从前偏院一直走到后院,张闻溪才知道陆府有多大多美,途中经过一片竹林,还有一个五步长的小桥,下面是金鱼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