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区所有人停止工作,排队登上轨车回到集中区!” 矿道内传来‘扬声波导鸟’重复播报的声音。
在每个子矿道集中点都已经停好一辆运人的轨车,圆形的底盘,四周一圈铁栏杆,就像一个鸟笼。
所有人都登上轨车后,轨车自动点火,浮于地面一米,然后向前飞驰,数十公里几分钟就到了。
整个黑石16星沿着赤道一圈分别开凿出四个直径五公里的垂直竖井,深达五十多公里。每向下一公里就有一处主矿道,每处主矿道分出四个子矿道,子矿道向前开凿出十数公里又分出两个子矿道,H主矿道目前一共有四十八个子矿道如蛛网般向四周散开。
每一条主矿道沿着竖井一圈分别凹陷进去高五十米深五百米,刚好被四个子矿道分成四等份。靠近竖井的二百米圆环通道是用来行走各种车辆;再往里面深入作为各功能区,分别是管理区、装卸区、储存区和集中区。
管理区是浩二和五百卫兵工作起居的地方,整面墙都是由一米厚的黑晶制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集中区是给矿工们住的区域,一列列长三十米、宽二点五米、高一米五的‘集装箱’,每个‘集装箱’被分隔成二十个房间,每列之间都有五米宽的通道。这些黑晶合金制成的房子没有十几吨力是打不破的;而且也不怕矿工逃跑,只要离不开黑石16星,跑到地面上也只有饿死一途,所以集中区外面任何防护设施都没有,夜间只有卫兵巡逻而已。
等所有人回到房子里,个子高的人只能坐在地上。过一会儿,送餐机器车跑过来从每个房间经过。送餐机器车伸出一根‘炮筒’,经过每个房前就发射出去二个拳头大的‘饭团’从小窗的栅栏缝隙里射进去。‘饭团’是由‘土坷米’做成的,土坷米大小如小孩拳头,米如其名-土黄色、皮内粉似土,是达富食源集团利用土星的主粮基因改良而来的。土坷米口感很差,却一直是穷人世界里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因黑石16星极其缺水,所以矿工们每天一餐是没有水喝的,二、三天才能有一小杯水喝。因为‘恶魔族’生命力顽强,深井集团才敢对矿工们实施这样的规定。
小星今天又只分了一个饭团,虽然饥肠辘辘,他却没有立即下口。通常他都会吃一口后极其缓慢的咀嚼,感觉唾液充分混合了才又缓慢地吞咽下去,吃一个饭团几乎要花去一个小时。而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去挖矿,这使小星看起来异常瘦弱。
‘嗒嗒嗒’,隔壁传来手指轻轻叩击墙壁的声音。小星闻声忍受着背部的疼痛躺了下来,耳朵贴在墙壁上。他知道是隔壁的尹叔叫他。墙壁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孔,也不知道是何人何时所留。
“我来说,你边听边吃饭团。”尹叔的声音细若蚊声,却能清晰地传到小星的耳朵里。
“我们水蓳星国历来有个其它星国没有的传承,那就是古技。古技传承源远流长,来历几不可考,一般都是直系传承人才知晓一二。古技通常分外技内术,虽然修习到极致殊途同归,但想要进境神速最好是内外结合。‘心术不正’古语就是指内术练偏了。我出生在水蓳星国中北部的‘禅封星’,小时候母亲亡故,父亲被抓去做了奴隶,我和弟弟几经生死逃进了山里。”说出此处,尹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
“我们掉进了一个山洞,下面有暗河,掉进河里我们就昏迷过去了。醒来已经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这里就是古技传承‘太阳宗’的藏蔽地。我们被收留下来,并且习得了一部古技。外技名为‘太阳拳’、内术名为‘贯气朝宗’,我并非自然鳞化复原,得以学会全赖于此。宗内并不限制古技外传,现在我将它传给你。你用心记好了!”
“我说完一段之后,你若记不下来,就敲击一下墙壁。记下了就敲二下。”之后尹叔和小星便依此边述边记,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小星才完全记忆下来。之后尹叔又复述了一遍,小星敲击二下回应。
“‘贯气朝宗’有四个阶段-感气入室、气盈若珠、珠联璧合、合气冲虚,目前只能修习到第三个阶段。宗内有记载古时名为太极宗,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分为太阳宗和太阴宗。你以后若碰到太阴宗的女子,如果能与她取来太阴宗的内术之法,也许有机会练成合气冲虚。”
“等你修习成感气入室,就可以配合太阳拳一起修习了。届时内外兼修,通则达明,修习速度便能快上许多。”小星敲击二下墙壁表示理解了。
“以后我再和你说明鳞化复原的使用和修炼方法。现在你抓紧时间睡觉。”小星又敲击了二下墙壁。脑中始终萦绕着尹叔说过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所有人起床,十五分钟后出工。”集中区内回响着扬声波导鸟传出的声音。
尽管刚刚睡去没多久,小星还是被脚环上传出的电击所惊醒。房间内设有便器,小星今天也没便意,吃得少、消耗大,几天也不需要使用一次。起身走到门外,排队等待去坐轨车。抬眼望去,三三两两的人陆续走出房间,老少皆有,全部是男性。女性鳞化者几乎都被卖去做私人奴隶了。来到这里时间不长,小星也不认识几个人,因为没有交流的机会。少时之后,人群流动起来走向乘车点。
小星已经知道他后方的中年男人姓茯。茯叔长相清朗,颇有书卷气,很少与人交流,但也不让人觉得拒人于外。
茯叔快速触了一下他的手,一只饭团落入他的手中。这个‘饭团’不知道是多少人省下来攒捏在一起的,在最初的日子里,他就是靠这种‘饭团’活下来的。每当这个时候,小星便眼角湿润,疲乏的身躯里立刻异常温暖。两手捂嘴,将饭团三两口吞下肚,忍受着口腔和食道里的异样感觉,小星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轨车前,野生浩二和十个卫兵已经站立在门口,许是看不得少年不服输的模样,所以总是拿他出气。今天路过浩二身边的时候,小星出奇地没有递上挑衅的目光,让浩二不由得有些吃惊,随即也就释然了。一个小孩子在遭遇这么严苛的环境和日常的‘待遇’,只能够接受命运的安排,自己不也是如此!即便这样,浩二还是如往常一样给了少年一脚才作罢。
顺利地到了工位前,老史八的位置并没有新人补充上来,估计要等下一批给养船运送新的奴隶过来才会补上。每个人的工作段增加了一点儿,但是小星的反而少了。左边的尹叔和右边的茯叔都自觉的分担了小星一部分的工作量。
小星一边击打矿壁,一边回想运功路线。鳞化和未鳞化结合处的经脉里气感很强烈,小星试着将这股气按照行功路线导引向丹室。一个不留神气运行了一小段距离就又退了回去,显然控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尝试了一番,虽然没有前进太多距离,但气感却越来越强烈了。此时刚好左拳在击打矿壁,小星下意识的右拳提气,这一次气竟然又前进了一大段距离。这让小星大喜过望,于是轮番尝试,几百次之后终于让一丝气入了丹室,丹室处也有一丝膨胀的异样感觉。小星的信心高涨,继续修习,成功率越来越高。一天下来,左右手各有一条经脉被打通。
收工时,小星跟在尹叔身后,语含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悄声对尹叔说:“尹叔,我左右手各有一条经脉感气入室了。”
“这么快?!”尹叔满脸欣喜的神情转头看了小星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回去说。”然后迅速又转过头去。
一切依旧,等两人都躺下后,隔离尹叔的声音传入小星耳中:“小星,我来问,你回答。还是不对敲一下,对敲二下。”小星敲了二下回应。一番来去,尹叔搞清楚了小星目前的状况。
“小星,没想到你进境如此之快,当年感气入室我就用了一年时间。果然能够自然鳞化复原的人拥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力量。接下来你就按部就班的修习,直到全部经脉贯通为止。”尹叔感叹道。
接下来几天,小星练功修习不辍,过程出奇的顺利,很快全部阳脉都已经感气入室成功。
这晚,二人又躺下来日常交流。知悉小星的进展,尹叔对小星说:“现在你已经进入到气盈若珠前期,接下来的修习你要配合太阳拳。你现在的阶段拳出气泄,要注意控制好气出的速度。一般人都是通过练拳贯通经脉和扩充经脉,从而提高集气速度。而你比较特殊,练拳集气可以同时进行。”
第二日,小星使出酝酿好的太阳拳,面前的矿壁竟然破裂成蛛网状,以往要二十几下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力量竟然在原来基础上提升了三倍不止。然而一下子没有控制好,顿感丹室空了一半。小星顿时收摄心神,一边引气入室,一边控制丹室出气速度出拳。虽然没有第一击的效果,但也提升了一倍有余,挖矿的产量自然也就提高了。尹叔注意到了小星的状况,于是减少了自己的产量。而小星右边的茯叔竟然也同时减少了产量,显然也注意到了小星的情况。他们并不想小星的异常引起卫兵们的注意。
配合太阳拳的修习,小星的丹室内竟然很快在几天内就气满了,气满之后丹室开始逐渐膨胀。虽然微不可查,小星依然感觉到了,这让他有些不解和兴奋,自觉应该不是坏事。找到机会,小星便询问了尹叔。
尹叔耐心解释道:“你这是气盈若珠阶段的中期。当丹室充盈到一倍左右便会开始收缩,这时候你要控制好节奏,让丹室压缩成珠。不可操之过急,丹室成珠时间因人而异,短则一年,长则数年。尹叔我花了三年才做到。”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枯燥而又让人期待,小星的修习进步神速。尹叔也为此见怪不怪了。
浩二的鞭笞依然没有减少,能从少年身上看到愤怒和痛苦,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只是小星再也没有冲动上前,少年的内心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坚强和刚硬,以及对未来的渴望。
又过了半月,给养船到了。今天不用出工挖矿,所有人都在竖井边等待给养船停靠,然后将船上的物质运下来送到各个位置,之后还要将矿石运送上船。这一天是难得的可以近距离接触到矿道里所有人的机会,因为在来回运送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队伍就会乱了起来。小星借与众人碰面的机会,挨个地感谢了所有人一番。没有得到只言片语,收到的都是轻微地摇头和浅浅的笑意,还有各人眼中透露出的善意。
H矿道近五千矿工,平时极少碰面。借着这个机会,小星扫视了一下其它子矿道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青年和中年人,一部分步履蹒跚的老年人,像小星这样的孩子不多,有十几个。但是显然他们没有小星的际遇,孩子们都是畏畏缩缩,眼神茫然。看着同龄人的样子,小星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心。
又一个月过去,小星丹室的膨胀感更加强烈,感觉已经胀大了一倍,但是却没有收缩的征兆。他去咨询了尹叔,尹叔只当他感觉不准确,因为没有人可以这么快的丹室成珠,于是让他继续修习。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小星感觉丹室都膨胀了三倍了,却依然没有收缩的征兆。他没有再去咨询尹叔,也当自己感觉错了。
就这样小星来到这里已经半年时间了,当他感觉丹室膨胀了五倍时,终于感觉到了丹室的收缩。找到机会他把感觉告诉了尹叔。
尹叔尽管已经习惯了小星的异于常人,仍然对他半年就能进入气盈若珠最后阶段而惊奇不已。他很严肃地叮嘱小星:“现在开始你必须小心谨慎,控制好压缩频率和压力。很多人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散气之后又要重新来过,更严重的会丹室崩碎,彻底沦为废人。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