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荷趴在秦寒竹冰冷的躯体上,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我知道寒竹哥哥你每次骂我都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让我离你远点,找个实力更强,比你更好的归宿。”
“可我做不到!我只有一颗心,而那唯一的一颗心,里面已经被你占满了,再没有一丝一毫空余的地方,纵使是多么优秀的人在我眼前,我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是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
“可你完全不懂,你总是以为离我远远的才是对我好,以为自己保护不了我,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可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哪怕你不跟我说话,只是让我站在你的身旁,我就很满足了!”
“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那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其实我不是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但我知道的是,我对你的喜欢绝对是毋容置疑的,至于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呢...........可能是从你被父亲带进星云剑庄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的吧?亦或是在每日不断看着你努力修炼时渐渐喜欢上的?”
“这些我都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起,这...........这都会让我感觉非常的开心。”
李轻荷说到这里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殷红,带着丝丝笑意,仿佛回到了从前快乐的时光当中,那个秦寒竹与她的父亲都在的时候。
可下一秒,李轻荷挂在脸上的短暂的笑容就消失了。
“纵使剑庄内的师兄妹们都说是你害死了我父亲,可我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是死在那些埋伏他的仇敌手中,所以我一点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喔寒竹哥哥。”
“可惜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即使我现在再多说些什么,你也都是完全听不到的。”
因为............秦寒竹的身体已经是冰凉冰凉的,并且一丝气息都没有............这在李轻荷的认知里,是已经没了生命之人才会有的现象。
李轻荷气沉丹田,将她修炼至今的筑身中期修为尽数凝聚于胸口处,她露出一个极其渗人的笑容,对着秦寒竹悲笑道:“黄泉道路上,你并不孤独,只希望你别走那么快,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到了下面,你可不要再躲开我了..........要是到了下面之后..........你还是像现在这般躲开我的话,那我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话语一落,李轻荷缓缓闭上双眼,凝聚在胸口处的玄力即将喷涌而出,将她二人的躯体毁去时,却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停住了。
“我的傻轻荷,你何至于做到现在这般。”秦寒竹发出微弱的声音,右手轻抚在她的后背。
此刻出声讲话的自然不是原本的秦寒竹,而是已经与这具肉身完全融合的沐寒竹。
即将喷涌而出的玄力突然被止住时,李轻荷可是吓了一跳,虽说她的修行天赋不行,但自她修行以来,还未曾出现过这等怪事。
待她听到自己身边传出一道声音时,她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那道声音,她非常熟悉,而且是她日思夜想的寒竹哥哥的声音!
可他刚刚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还会发出声音?
她一开始也不相信她的寒竹哥真的死了,只是当她用玄力探入秦寒竹的体内时,发现他体内的骨头都已经成了渣沫,五脏六腑都已经破碎,身上的生机都已断绝。
已经没了任何活着的可能时,她才会想着与他一起共赴黄泉。
可刚刚她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李轻荷有些不敢相信,她深怕刚刚听见的声音不过是一句幻听。
“傻丫头...........我真的没事.........要是你不信的话,你抬起头来看看我?”秦寒竹强忍着因说出的每一个字而牵动筋骨时带来的剧烈疼痛感,故作镇定的说道。
其实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我每说出一个字,我身上的伤势就会加重一分,正因为如此,我额头上才会一直在冒着冷汗,因为这是........我疼得不行,身体机能自动分泌的汗水。
虽说我刚刚趁着那段时间,利用筑脉剑经,构筑了人体体内七十二脉中的三脉,但其实我还是不便说话的。
可是当我发现趴在我身上的李轻荷居然准备自爆玄脉与我一起共赴黄泉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只好忍着万般疼痛,开口阻止她。
李轻荷再一次听到我的声音时,她已经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了,急忙转过头,眨着泪汪汪的双眼看着我,用着泣不成声的声音说道:“寒竹哥哥,你.....你......你真的还活着?”
“你觉得死人会说话吗?”我用着一副真是败给她的语气说道,同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刚刚不是才探查过我的身体?我死不死你还不知道?
“你原来的寒竹哥哥自然是死翘翘了,但你现在的这个寒竹哥哥嘛,倒还是活的好好的。”我看着喜出望外的李轻荷不由得心想道。
即使是活了八百载的一道剑尊也对这个痴情的女子冷漠不起来。
虽然我刚刚没有说话,但她说的话,我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若是我不出手制止得话,那她可就真的自爆炫脉与那已经身死道消的真正秦寒竹共赴黄泉了!
看到这么痴情的李轻荷,再回想到当初在麒龙山崖时的希荷,这.........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不得不说的是,在这一刻,我居然还有点羡慕起这个叫做秦寒竹的年轻人了,因为这么平凡的他,居然能有一个这么爱他的女人,而且还有一个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的岳父。
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里,并且我如今又占据了你的身体,那我便不再是那一道剑尊的沐寒竹,而是替你守护她的秦寒竹了!
自今日起,我便是秦寒竹,我的剑只为一人而出,那就是你!
今后我的剑不再仅是杀敌之剑,也是守护之剑。
虽然李轻荷似乎忘记了目前的处境,但我还没忘。
我轻轻拍了拍李轻荷的后背,用着温柔不已的语气说道:“轻荷,先扶我起来,让我先解决了这三只老鼠。”
如果让身处云栾之城的人看到此刻的我,肯定会感到非常惊讶吧?
毕竟我在他们面前都是那种孤傲到不行的样子,何曾露出过这么温柔的样子?
不过不仅是他们会惊讶,我自己也有些惊讶......因为刚刚的我,是很自然的用这种语气说话,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被我这么一说之后,李轻荷似乎也想起了我们二人目前的处境。
那个叫做王飞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她却能感知到他身上的玄气气息,那是以前她曾在寒竹哥哥身上感受过的玄气气息,筑身后期巅峰!
这远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应付的了的敌人!
我看着一脸沉重的李轻荷,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可这对于我这个活了八百载的剑尊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一个筑身后期巅峰,两个筑身前期的蝼蚁罢了。
在我的眼里,简直是和路边的老鼠没什么区别,只要我想杀,他们自然是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你居然还没死?”王飞看着被李轻荷搀扶起来的我出口询问道。
他刚刚可是感知到秦寒竹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啊!
怎么这时候的他又活过来了?王飞简直是无语了。
难道死人还能复生?
不过........既然秦寒竹都没死,那他还要继续?
这个问题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了三秒不到便被丢到一边去了。
管他那么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着他的面,玩他喜欢的女人好像也不错?”王飞贱兮兮的想道。
“我自然是没死,不过你很快就要死了。”我一脸平静的看着王飞缓缓开口道。
此时我刚刚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虚弱不堪的气息仿佛已经消失,即使现在我依旧需要被李轻荷搀扶着才能站立,但我的气息却是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王飞。
一股清风袭来,吹动我身上稍微有些破碎且占满血迹的衣衫,虽然此时的我已无剑尊修为,但只要身为剑尊本身的我还在这里,那就足够了。
“哼,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字没说出,王飞看着秦寒竹那双平静的眼睛,逐渐变得有些胆寒起来,斗志一点点的消亡,仿佛他对着的不是那个毫无修为的秦寒竹,而是一个根本无法战胜的武道巨擘!
他摇了摇头,神色才终于恢复正常。
他刚刚是怎么了?居然会认为秦寒竹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武道巨擘?
为了以防万一,王飞再望了望秦寒竹,发现他身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那股强悍的感觉。
这一刻,王飞已经确信刚刚的感觉不过是因为秦寒竹突然诈尸把他吓到,让他产生的错觉罢了。
王飞的神情变得冷淡,健硕的身躯肌肉暴起,双拳微微抬起,将玄力运转至双拳,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神色,怒喝道:“去死吧!”
刚刚没死,现在的你却是想不死都不行了!
此刻的我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我用手轻轻推开李轻荷,李轻荷想上前替我抵挡王飞的攻击,却被我拦住。
此时我的身躯站的笔直,全然不似刚刚那个需要人搀扶才能站立的人,我轻轻一挥右手,三十米开外的一棵古树树枝悄然折断,随即飘到我的手中。
“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
我口中喃喃着数句古技,脑海中浮现出创下这剑法之人的身影。
传闻那人是在进入山中三天,溪水总是伴着他前行,溪水随着他奔流,看上去无情却有情,登上岭头时,与溪水即将分头而行时,听到流水一夜潺湲作响如同深情的惜别之声时有感而发,特舞下这似水流情剑,陪伴这溪流。
后来许多修行之人路经此地时发现了此剑法,便称那条溪流为似水流情溪。
那些习剑之人都会去那似水流情溪边参悟他的绝世剑法,我自然也去过,并且只看了寥寥数眼,便将这剑法熟记于心。
手中的断枝仿佛成了一柄锐利的利剑,在我的手中舞动。
但我只舞了半段便收手了。
因为此刻无论是举着双拳欲冲过来的王飞,还是在远处观望的两名狗腿子,都化成了一片血雾,随风飘逝而去了。
“似水流情剑,看似有情却无情,看似无情却有情!这一剑法,其实并不是什么高强的杀招,只不过是以情动人。”
“这剑法无需玄脉,也可施展,因为这剑法只是鼓动人心的幻剑罢了,只要抱元守一,不动情,不无情,便可破招!”
可无论是王飞还是他的那两名狗腿子既都已动了情,而且动的还是有情,所以他们承受不住似水流情剑,自己消逝了。
舞了半段剑法的我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下,浑身浴血,刚刚好不容易筑起的三脉也轰然断裂!
“寒竹哥哥!”李轻荷急忙上前扶住要倒下的秦寒竹,却发现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而且越流越多。
我忍着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不要哭,这是我强行舞剑造成的伤势扩大,休养一会就好了,快先离开这里,妖兽对血腥味最敏感,不一会儿,那些妖兽定会聚集在此处。”
语毕,我的双眼垂了下去,仅存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漂浮着。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李轻荷,又一次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