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了,本侯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可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本侯了?”
“噶……啊?”
苏挽蹙眉,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温千袂有问过她什么问题。
温千袂缓缓转过身来,一双鹰眼对上她,在脸上停留半晌,方才道:
“关于伏鬼先生,你究竟知道多少?”
苏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过是旧事重提,心底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于是恭身狡辩道:“小的对伏鬼先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写那种书的。”
“哦?当真?”温千袂看人的目光又锐利几分。
苏挽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睛不自觉得往别处瞟,然后就听见温千袂冷哼一声:
“果然是巧舌如簧,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苏挽被他一口气说出的四字词语骂得一愣一愣的,等到再次抬眼时,便看到温千袂已经坐在了高堂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茶几,沉声道:
“倒茶!”
苏挽的大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按照温千袂的吩咐,上前去倒了杯茶,还笑呵呵地递到面前:“侯爷!”
然而温千袂像是直接无视了她的笑,只盯着那杯茶看,看着茶上热气氤氲,再去看对面的脸,竟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半晌,他轻咳一声,才接下茶,一口喝了下去,然而却被那茶烫了嘴。
于是他咳得更厉害了,嘴唇、舌尖都被烫到,麻麻的,涩涩的。
只见对面那人退后三步,跪倒在地,嘴里喊着:“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苏挽将头闷地极低,她哪里会想到,这东远侯脑袋竟少根筋,直接将一杯烫茶喝了下去,然而此刻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在嘴里道着“恕罪”二字。
只听上头传来瓷杯落桌的声音,听着那声音的大小,苏挽便知,那人怒了。
温千袂今日总算是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只是打算吓唬吓唬苏挽,却没想到……简直自讨苦吃。
只听他咬牙说道;“苏姑娘果真胆大妄为,否则也不敢在本侯眼皮子底下,足足待上一个月!还有起先那五百两银子……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既然拿了本侯的钱,就该替本侯做事……说!伏鬼先生究竟是谁?”
苏挽只听着头顶的那一吼,身子便猛然一抖,心道今日若是不好好想个应对之策,怕是不好过呀。
她现在可想荣华夫人突然出现了。
“想好怎么欺骗本侯了吗?”头顶又传来声音,似乎已经猜透了苏挽的心思。
只听苏挽嚎道:“侯爷,冤枉啊!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呀!”
温千袂冷哼一声,沉声道:“简直是笑话!那你黑市的身份又是怎么一回事?本侯看你是既有贼心又有贼胆,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人在编谎话的时候,眼珠子最喜欢往右上方瞟,你脑袋就算埋得再低,本侯也能猜到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小算盘!”
此刻苏挽只得在心底叫苦,心道这主实在太过难缠,真想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然后脱离苦海,只是最后会被绳之以法。
于是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然而就在她要脱口而出之际,却被一人打断了。
只听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人带剑进来。
凌羽丝毫未在意地上跪着的苏挽,恭身来到温千袂面前,肃然道:
“侯爷,出事了!”
温千袂眉心陡然一拧,那张充满怒意的脸上,顿时变得纠结万分,虽还未得知究竟出了何事,但他却隐隐能猜得一二。
他离开椅子向前走了几步,从苏挽面前掠过,又退回来几步站定,瞥了一眼身边之人,沉声道:
“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去准备晚膳吧,今晚的晚膳要是不合本侯的胃口……月钱减半!”
苏挽的身子猛然一震,被温千袂甩袖涌起的风吹乱了鬓发。
她仰起头来,转身朝门口看去,只看见那匆匆而去的两道背影消失在转角。
身子一下放松下来,心道真是惊险。
苏挽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回想起温千袂最后在她耳边留下的话,心道做菜虽然是件容易的事,但若是某人硬要挑刺……
估计今晚又有一场“恶战”。
于是苏挽考虑再三,决定只做简简单单的蛋花汤、红烧鲤鱼、鸡丝胡瓜、白菜香菇、银耳羹、桂花糕,再加一道蜜饯苹果。
灶台下生了火。
蛋花汤只用开水滚了一遍,再放些盐,撒上葱花,便大工告成了。
她又将鲤鱼宰了,切了根胡瓜,将所有的菜都切好,然后将鲤鱼放入油锅,便去一旁和面了。
过一会儿,再来将鲤鱼翻两下。
菜都按照往常一样的做法,只是新加了一道桂花糕,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挑刺。
不过有荣华夫人在,估摸着他会收敛点。
话说在侯府当差的一个月里,总能听下人们闲聊侯府的两位主子,只要一见面就互掐,一说话就跟打仗似的,不过每次似乎都是东远侯先闭了嘴,或者是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然后便能听到荣华夫人在原地乐呵,可不,这仗打赢了,能不高兴么。
于是苏挽便想到今日是不是东远侯在荣华夫人那受了气,所以才找上她,将火气撒到她身上。
苏挽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么一回事。
下人们将菜摆好的时候,先前进书房的那两位还没出来,也不知是什么事,要聊这么久。
于是荣华便有些不乐意了,心道她今日在外逛了一整天,晚上想吃吃府上厨子亲手做的,结果对面那人却还在书房忙活,请人去叫了老半天,也还是没见他来。
她拿起玉箸,望着满满一桌子菜,咽了咽口水,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于是便伸出玉箸要去夹一块红烧鲤鱼,然后就听见门口传来一记刺耳声音:
“姑母难道连这么一小会儿,都不愿意等侄儿吗?”
荣华没转脸,只听声音,便知这是那白眼狼来了。
当下骂道:“你为老不尊!”
谁只温千袂也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怼道:“你为幼不敬!”
于是站在两边的下人都面面相觑一番,然后兀自低头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恭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