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阑珊,花外子规啼月。
大乔辗转难眠,侧过袅娜的身子,望着卧榻上合目而睡的孙策。若非遇见他,真不知此生要嫁与何人,更不知两心相依竟能情深如许。
可这世上远不止他二人,要忧心的事亦有千千万。今日听了周瑜的话,她又开始担心父亲,以致忧心烦闷,难以入眠。孙策好似觉察出身侧小人儿的情绪,半梦半醒间揽过她的纤腰,将她瘦削的身子搂入怀中,含混不清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大乔窝在孙策心口,乖巧回道:“是不是吵醒你了?对不起嘛。”
孙策抬手揉揉朦胧睡眼,语气清晰了几分:“前几日女儿半夜哭闹,母亲心疼你,才找了乳母照顾,怎的你还是不好好休息呢?你看旁的妇人,生产完都要变胖些,你却更瘦了,是想让我心疼死吗?”
“这几日我心里有事,总是吃不下睡不好,过几日便好了。”
孙策轻轻拍着大乔的瘦背,好言劝导:“莹儿怎么了?可是担心岳丈大人?前几日斥侯来报,岳丈大人一切安好,咳疾也慢慢见好了。现下公瑾又去了牛渚,往来便捷,岳丈大人会愈加安全的。”
暗夜寒凉,孙策的怀抱却十足温暖,大乔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心情慢慢和缓下来:“你为父亲做了许多,周大人亦十分尽心,我与婉儿感激不尽。只是,我们成了亲,有了孩子,婆母与小姑小叔都待我很好,这些事,我多想说给父亲听,却无能为力,传信也只能说些客套话,并不知彼此的近况究竟如何……孙郎,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怎么会,我的莹儿善良又孝顺,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我也是因此对你动了心思,现下不能与你向岳丈大人尽孝已是不该,怎还能怪你贪心?”
大乔第一次听孙策说起为何喜欢自己,害羞又好奇:“还记得那时你才打了祖郎,袁将军在寿春摆下夜宴,你可是当着我父亲、婆母、小叔小姑和袁将军的面说,‘伯符宁愿孤身一生,也不愿与工于心计的女子成亲,即便她貌若天仙,在我眼中也一文不值’,后来怎的……”
黑夜掩藏了孙策面颊上的两片飞红,他赖声强辩道:“哎呀,若是当时我便答允了,你肯定觉得我是贪慕你的容色,来日便不肯与我相好了。”
大乔怎会听不出孙策言辞里的窘迫,不动神色地将话题转圜:“常日里看婆母那样疼咱们女儿,我便想着,若是父亲知道我们有了孩子,也会十分欢喜吧。只是不知何日能再相见,所以才有些伤怀,你且睡吧,不必管我呢。”
孙策将大乔搂得更紧,叹道:“也是了,自从那日与岳丈大人道别,已有两年。我打算找个孩童,帮你送家书去袁氏帐下,再让他口头转述我们成婚有女之事,也好告知岳丈大人,未来情势一旦有变,当如何应对。”
大乔心生希冀,却没有开心应允,沉吟半晌才说道:“孙郎有心,可是,我们又去哪里踅摸一个贴心可信的小童来?周大人府上的哑儿倒是知根知底,尽心得力,可惜不会讲话。”
“今日子布兄给我推举了一个人,明日我得空见见,若是合宜,我再告诉你。”
大乔感慨于孙策的情谊,小脑袋在他怀中轻蹭着:“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此事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万全,实在没必要以身犯险。”
孙策既是主君亦是人夫,所做的一切当然自有筹谋,他不愿意大乔劳心,唬道:“夫人在我怀里如此不安分,又不肯睡觉,不放我们做点别的事……”
到底还是这一招好用,大乔红着脸逃开了孙策的怀抱,将自己裹在锦被中:“好了我困了,你也早点歇着罢。”
孙策轻笑着,没再说话,未过多久,大乔便昏然睡去,沉入梦乡,孙策却再也没了睡意,望着暗影里高悬于顶的木椽发怔。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拥有多少,便要付出多少,若不殚精竭虑,莫说进益,甚至连眼下的日子都无法保全。他是主君,亦是儿子、丈夫、兄长与父亲,肩负着百万人的生死荣辱,如何敢不尽心呢?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周瑜带着几名随从连夜御马来到此处,手持信符敲开了驻军的大门。
十余守将恭谨地将记档文书拿来,周瑜接过,笑着赞许道:“沿途所经关卡守卫都很尽心,到底是你们管理得宜。”
“周大人谬赞了”,为首之将奉来一杯茶饮,“我们都是江东子弟,自是要为江东殚精竭虑。”
周瑜接过杯盏,见杯中泡的竟不是茶,而是一朵淡粉色的小花,他不禁心生疑窦:“敢问这杯里泡的是什么?很是别致。”
为首之将笑道:“这是碗花,我们这里盛产,可以防治疟疾。”
听到这“碗”字,周瑜脑中蓦然浮现起小乔灿烂的笑靥,嘴角亦不自觉牵起了笑:“真是清雅……今日我来得晚,你们几位辛苦了,若不当值,便早点回营歇着罢。”
众将赶忙齐齐拱手,为首那人又对周瑜道:“春谷县的人明日会来,再将县中情形悉数与大人交接。”
此次孙策不单将牛渚要塞交付给了周瑜,还为他授了春谷长之职。周瑜知晓其中利害,自是尽心竭力:“好,明日天亮便请他们来此处寻我罢。”
“除此外,少将军还准备了一支吹鼓乐队,赠与周大人。少将军说,大人得闲时,排遣玩乐,总不辜负。”
周瑜正一本正经地看文档,听了这话一怔,旋即失笑:“好,过几日得空时我再亲自*他们。”
翌日清早,张昭带着个布衣总角的童子来到将军府。孙策已在前厅等候,身侧放着一张摇床,不时摇动着,看到张昭,他不免窘迫,尴尬招呼道:“子布兄来了,今日我母亲带着夫人弟妹与小姨去庙里上香了,这孩子不肯给乳母抱,只能我哄着。”
看到征战沙场万夫不当的孙策这般哄着孩子,张昭一时怔住,待回过神,赶忙礼道:“主公,这小童便是我与你说的,陆逊,字伯言……”
孙策看到陆逊,神色万般复杂,轻叹一声,语调满是关切:“先前我便知道你们一家迁居到了吴郡,日子可还好?”
陆逊上前,咬着薄唇对孙策一礼:“自打从祖父去世,我们一族无人出仕,时常被人轻贱。若非有你派人照拂,只怕吴郡亦早已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了,我竟不知究竟该恨你还是谢你。”
张昭本以为,孙策只与陆康相识,没成想他亦与陆逊有旧,沉吟片刻对陆逊道:“陆公子,快与少将军说说你的事罢。”?陆逊重重叹了口气,登时红了眼眶:“前几日,有个名叫张修的公子,拿着袁术的印信来家里寻我,说是奉袁术之命,要接我和我的从叔去寿春……”
孙策歪头一想,即刻明白了袁术的算盘:“这江东有四大族,顾陆朱张。而我帐下已有了朱治将军与子布兄,等同于有了两大士族的支持。袁术如何肯白白便宜了我,现下找你们过去,定是为了拉拢江东士族,可是我记得,你叔父也便是陆太守最小的儿子,应当只有五六岁吧?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请张长史带我来见你。陆某一身无足轻重,只是我叔父乃是从祖父唯一嫡子,从祖父对陆某有养育之恩,陆某决不能让我叔父身涉险地!”
“你也不必太慌张,陆太守与袁术曾有交情,何况袁术现下有意相交,必定不会伤害你们性命,只是……”
“只是不会伤害性命,却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江东,若是做了人质,便更生不如死。陆某自身尚不足惜,望少将军千万保全我叔父”,陆逊说着,深深一揖。
摇篮中安然熟睡的女婴忽然哭了起来,孙策只得将女儿抱出来,边哄着边对陆逊道:“袁术找人接你们,这一趟,只怕不去不行。你说的那位张公子,我是知道的,你且放心,即便袁术真敢扣人,我也有法子救你们出来。另外,我想请你帮我带口信,给乔蕤乔将军。”
眼下除了请求孙策援助别无他法,陆逊拱手答允,听罢孙策的吩咐,便回家做准备。张昭未离去,松懈了几分坐在左侧软席上问孙策道:“主公似乎对这孩子很是怜惜,莫不是因为他从祖父的缘故?”
“虽兵戈相见,但我确实佩服陆太守高义。不过,之所以怜惜这孩子,是因为看到他,我总想到当年的公瑾。我与公瑾初识之时,他比陆伯言还小几岁,也是这般的俊逸。希望陆伯言往后也能像公瑾一样,豁达成才罢。”
张昭听罢,捋须而笑:“庐江出贤才,更难得则是主公知人善用。”?孙策抱着孩子,不好下手,示意张昭自己斟茶喝:“说到知人,听说你与程将军前嫌尽释,相处得宜,我真的很宽慰。此外,鲁子敬兄做事还妥帖罢?”
“程将军非江东人士,也是因为忠心少将军,才略有质疑。经此一事,我非但不觉得他不好,反觉得他忠贞可嘉。至于鲁子敬,确有韬略,假以时日,当成大器。”
孙策听张昭如是说,十分欢喜:“有劳子布兄费心了,时候不早,留下用了午饭再走罢。”
午后暖阳西斜,万物春困,连檐下燕子都暝着眼,隐隐发出“咕咕”的声音,昏然欲睡。小乔却精神百倍,央着孙权帮自己搬来了一只硕大的梨木箱。孙权与兄长孙策一样,身长八尺,身量紧实,搬这箱子却累得气喘吁吁,他抬起宽袖拭汗:“小乔姑娘,你这箱子里放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小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递上一盏清茶:“左不过是些兵书琴谱什么的,我最近要看的,多谢孙公子了。”
孙权猜到小乔是为了周瑜才会这般,讪笑道:“那姑娘好好看吧,孙某告辞。”?小乔翻着琴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抬手关上了木门。这宫商角徵羽她自是认得,也会弹琴,可技艺与情致,却与周瑜差得甚远。想到这里,小乔脑中浮现周瑜抚琴时淡泊又踌躇满志的模样,她杏眼一瞋,小脸儿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旁人家的姑娘都是千金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生她不同,最会飞石头,单是这般看,实在是与周瑜风马牛不相及。可既然对他说,自己要变成更好的姑娘,便不能食言,小乔走往木案边盘腿坐下,托腮认真研读起了琴谱。
这厢小乔才消停了,那厢孙策又冲回房,翻箱倒柜,似是找着什么。大乔哄罢女儿午睡,回到房中,还未开口问,就见孙策大步走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急问道:“莹儿,你可有看到一个锦囊,我打从庐江带来的。”
大乔上前打开妆奁盒子,拉出最下方的抽屉,取出锦囊递给孙策:“先前收拾包袱时候捡到的,我猜你应当有用。”
孙策迫不及待接过打开,掏出一张已发黄发旧的纸张,打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乔不解,握住孙策的手,担忧道:“孙郎……”
孙策回过神,将囊中纸递向大乔。大乔接过一看,也十分惊讶:“这是?”
“当年破舒城时,陆太守交给我的,让我离开庐江时再打开。彼时袁氏步步紧逼,我们一路往江东有多难,你也知道,我便把这一茬给忘了,今日见到陆太守的从孙才又想起来。”
大乔的小手轻颤着,尽量平心静气:“如是说来,公爹当年遇害,与婉儿幼年遭拐,当真都与黄巾军有关了……”
黄巾之事令人神伤,却阻挡不了孙策出征的脚步,未过几日,他便率部攻打严白虎与许贡去了。
张昭留驻于姑苏,主持军政大事。此时孙权已过了十五岁,亦开始学着参与其中,他十分喜欢老实敦厚的周泰,便死活央了孙策,将周泰留在身边。
是月十五望日,大乔与小乔去往定慧寺上香,为远征的孙策和人在前线的周瑜祈福。大乔身份特殊,不便让诸多侍从跟随保护,吴夫人便命孙权带着周泰,护送她们姐妹二人前往。
定慧寺乃是一座新寺,建好不过一两年。不必说,世道越艰苦,百姓礼佛便愈虔诚,正值佛教十斋日,庙前的小道车水马龙,宝殿经阁香烟缭绕。
小乔搀扶着大乔走下马车,姐妹二人亲密无间,交颈私语,只听大乔说道:“婉儿这几日一直在闷头读书,也难得拉你出来走走,若再天天闷着,只怕要闷出病了。”
小乔晃了晃小脑袋,撅起樱红的薄唇:“姐姐快别说了,一说我心里就烦。单是读书还好些,我们虽没上过私塾,兵书儒经却没少看,但是弹琴,我可能是真的没天赋罢。对了,昨日听吴夫人提起,说小丫头长大了,要给她起个乳名,可是起好了?”
“思来想去也没个好的,后来婆母说,这孩子生在大雪天,就叫琼妃罢。我觉得有些复杂,便叫她琼儿了。”
小乔歪头一想,掩口而笑:“听了这名字感觉我这外甥女,以后定能得个如意郎君呢。”
“你这小姨母还没出阁,怎的就开始编排起琼儿了?”
两姐妹说说笑笑,穿梭在人群间,孙权与周泰紧随其后。周泰自知重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异常警醒。不必说,孙策在前线作战,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尽全力保护他的妻女。
小乔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默默许愿:希望父亲、姐夫与周瑜一切安好,若是佛祖保佑,周瑜能喜欢自己一下变更好了。想到这里,小乔眉间一蹙,感觉自己还是太贪心,怕许愿不灵,赶忙向佛祖陈情,还是保他三人平安更加要紧。
二乔的姿貌太过打眼,即便在佛门清净地,亦引得一阵喧沸,两人却未察觉,潜心礼佛祝祷。
孙权与周泰等在一侧,见她们拜完佛,便一道去拴马处将马匹牵出套车。谁知就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几个混混模样的男子,吊儿郎当走上前去,拦住了姐妹俩的去路。
小乔自然不是好欺负的,宽袖一甩,就飞出几颗石子,打向了几人。人群中传来一阵吟哦,小乔拉着大乔便跑,结果还未跑出两步,绣鞋踩了裙摆,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几个混混又趁机追了上来,小乔赶忙高声喊孙权。
孙权听得呼唤,阔步赶回,可他人在百级石阶下,无力插翅而飞,又受人群阻隔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眼见登徒子的手已要抓住大乔的肩,忽有一清秀少年挺身而出,一把挥开咸猪手,怒斥道:“光天化日,你要作甚!”
说时迟、那时快,孙权与周泰健步冲来,有周泰在,自是三两下便制服了这一起子盲流。只是孙权不知前因后果,以为这少年亦是盲流帮凶,劈手上来便打,那少年一怔,旋即一躲,可孙权哪里肯依,抬手直冲那人心门拍去。
小乔才顾好大乔,见孙权如此,赶忙出声阻拦,可一句“她是女的”还没喊出口,便见孙权一掌重重拍在了那人心口上。
孙权明显愣了一瞬,未回过神便结实挨了一掌,他抚着清俊的面庞,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明媚皓齿,妩媚非常,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孙权正要开口道歉,却看这姑娘咬着薄唇红着眼眶,快步跑下了百级石阶。
孙权见此,对大乔道:“长嫂请跟周泰回去吧,我去道歉”,而后飞身蹿下了高台。
姑苏城八街九陌人头攒动,孙权骑着高头大马,追溯着那瘦小的身影。那姑娘似是知道孙权在她身后,专钻小道,一阵风似的,一个看不好变没了踪影,孙权费力跟着,直到她消失在一座破落的宅院前。
孙权翻身下马,上前叩门,敲了许久却无人应声,他茫然地问道旁摆摊卖青团的老妇:“婆婆,这家人家姓什么?怎么无人在府中啊?”
那老妇上下打量孙权一番,见他衣着华贵,俊朗非凡,不似歹人,才回道:“这人家姓步,是一个婆子带着一儿一女,儿子是个读书人,据说要参举孝廉;女儿生得甚美,说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却还未择定人家,你是?”
孙权拱手回道:“鄙人孙仲谋,待他家家兄回来,劳烦婆婆帮我通告,让他去城南孙将军府寻我。”
已至盛夏,晚饭过后,吴夫人带着小孙女在院中纳凉。天阶夜色清凉,一川淡月,点点繁星,很是惬意,孙尚香拿着个蒲扇,坐在桂树下轻轻扇着,望着耿耿星河显得心事无限。
孙权从外回来,向吴夫人行罢礼,绕到桂树后,一拽孙尚香的总角:“发什么呆呢?”
孙尚香未像往常一样,追着孙权玩闹,而是恹恹地托着腮,赖声赖气道:“二哥干嘛去了,也不回来用晚饭。”
孙权未说实话,只道:“兄长前线的战报来了,我在张长史那里看了才回来。你这是怎么了?萎靡不振的,可是何人招惹你了?”
孙尚香望着不远处厢房窗棂明纸上映着的小乔的美轮美奂剪影,叹息道:“你听听,是小乔姑娘在弹琴呢,你觉得弹得如何?”
孙权歪头细听,认真品鉴:“单论技艺,小乔姑娘这些天进益了许多,可我们打小常听公瑾大哥弹琴,这情致上,还是差了不少的。”?“你听着没有情致吗?我怎的觉得,每一声都满是情思……”
孙权听了这话,抬手拍拍孙尚香的小脑袋,叹道:“你也发觉了,是不是?”
“小乔姐姐喜欢公瑾哥哥,公瑾哥哥也喜欢小乔姐姐,我早就看出来了。按理说我应当有些生气罢,可我真的觉得,他们两个好相配啊,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我也觉得赏心悦目……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冒傻气啊,按寻常,不应当是羡慕嫉妒吗?”
孙尚香这话,亦戳中了孙权的心思,他沉吟道:“傻丫头,你这样不是冒傻气,而是说明,你是个磊落大方的姑娘。这世上,因缘际会总是难料,能懂得排遣不快,不暗恨,不生妒,才是真正的磊落豁达。”
孙尚香虽不是完全能听懂孙权的话,却知道孙权在夸她,开心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埃,活蹦乱跳地甩着两只樱红步摇跑向前:“小乔姐姐,我来找你玩了!”
不多时,窗棂的剪影就多了一个扎着总角的圆脑袋,孙权抬眼望着漫天星斗,枕臂倚在桂树上,嘴角漫起了一丝浅笑,心底某些年少时尚未成形的执念烟消云散,随风一起留在了昨日。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属于他的终究会来,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又何苦拘泥于此,止步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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