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吕蒙这话,众人的目光皆聚在马车上,大乔迫不及待走下回廊,上前撩开了车帘。妙书斋小说网..
可马车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大乔疑惑又失落,方要开口问吕蒙,却见一个黑影从大门外闪入,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莹儿,这么想我吗?”
看到仿如从天而降的孙策,大乔又羞又喜还有些许恼意,嗔道:“会稽大战方休,你何必来这一趟呢。”
周瑜看到孙策平安无虞,亦是十分欣喜:“既然你亲自来了,会稽的事应当都了了罢。”
“都了了,我此次前来,便是接你们一道往姑苏去”,孙策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我闺女呢?快让我看看。”
夜风极寒,簌簌的冷风吹得人手足生凉,大乔的一颗心却暖如三春,她凝眉笑道:“已经睡下了,你再大声些,便要把她吵醒了呢。”
知道大乔不便久站,周瑜张罗道:“夜里寒凉,伯符,你快陪乔夫人回房看孩子罢。至于何时出发,我们明日再论,如何?”
孙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大乔,现下自然着急要见女儿,焦急应道:“好好好,莹儿,我们快回房去吧。”
众人皆散了,周婶欢喜地去庖厨给吕蒙做饭,哑儿则缠着吕蒙讲军中见闻。吕蒙最喜欢说书,有了哑儿这忠实听众,自是无比开怀,敲着陶碗,说得口沫横飞。
小乔见孙策揽着大乔进了客房,既开心又有几分失落,周瑜看出她的为难,在旁轻道:“你去我房里休息罢。”
小乔身子一滞,愣愣地望着周瑜,半晌没言语。周瑜自觉说错了话,臊了个大红脸,赶忙解释道:“并非是唐突姑娘,我的意思是,我这几日可以住在书房。”
原先小乔与大乔同住客房,现下孙策来了,小乔无处可住,自然无法拒绝周瑜的安排,可要去他的房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乔忸怩道:“不必这般麻烦了,我去书房住便可。”
“夜里地气寒,你一个姑娘家,身子骨弱,怎能受这般磋磨。小乔姑娘不必推辞,随我来吧。”
周瑜说罢,转身向后院走去,小乔少不得大步追上。长长的回廊下,新月如晦,小乔痴痴望着眼前这玉树临风的背影,慢慢追随着他的脚步。
这一方老宅坐落在巢湖畔,越往后院走,水声越大。不知不觉间,小乔有些心惊,下意识地拉住了周瑜的袖管。
周瑜一回身,两人四目相对,小乔这才意识到失态,抽手道:“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天知道,周瑜有多想去捉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可他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就快到了。”
整洁清明的卧房内,摆着两盏油灯。周瑜推开木门,驻步于房门口:“姑娘歇息吧,周某告辞。”
小乔还没来得及道谢,周瑜便转身而去,片刻消失在了回廊尽头。小乔这才褪了绣鞋,走入房内。
周瑜人虽然不在,卧房里却好似到处皆是他的身影,他看过的书,用过的杯盏,睡过的床榻,落在小乔眼里,都是那样令人心荡神驰。
打从认识了周瑜,小乔便不觉得世上有什么人能与他相较,可她能感觉到,周瑜心里总是隔着某些东西,令他无法释怀畅快。方才在书房里,她本想告诉周瑜,她愿意去等,等他徜徉肆意,真正开怀那一日。可孙策的到来,打断了她已在口边的话,错过了当时便很难再开口了。
小乔轻轻叹息,抬手拔下了束发的玉簪,任由一头乌亮如藻的长发零落。她虽然年少,却明白一世难得一次倾心,为了他便是受尽人间苦楚又如何呢?
那厢周瑜吩咐罢周婶送水给小乔洗漱,返身回到了书房。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孙策竟按捺不住,来居巢接大乔了。周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想感情真是会改变一个人,连孙策这样一个潇洒不羁的人儿,竟也会被情字牵绊,实在有趣。
想到此,周瑜嘴角的笑意渐渐逝去,蹙眉一叹:且不说孙策,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不知不觉间,所思所想全都是小乔,他抬手揉揉眉心,打算细细看看地图,为到江东以后的诸事筹谋,也好将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
谁知蓦然低头间,周瑜发现棋盘上被人新放了一枚棋子,他设下的局竟分崩离析,瞬间瓦解了。
不必说,放下这棋子的只能是小乔。周瑜本想把棋子悉数捡拾回竹筐,迟疑一瞬,到底却没舍得,他自嘲而笑,摊开绘着江东地脉的羊皮卷,细细查看起来。
虽说孙策打下了丹阳会稽与吴郡,却仍受袁术掣肘,单是人在徐州前线的乔蕤将军,便足以令孙策和周瑜动弹不得。周瑜负手立在小窗边,望着暗夜下随风婆娑舞动的石榴树,思忖到底何时才能有个适合的机会,让乔蕤脱离袁术帐下,避免日后决裂,令乔蕤和大小乔无辜受牵连呢。
客房内,孙策净了手,褪了外裳,蹲在榻畔,瞪着星眸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一瞬不瞬。
不得不说,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这个粉雕玉琢的婴孩,便是他与大乔骨血的连结,孙策软了眉眼,兀自傻笑个不住。大乔上前将婴孩抱起,轻轻递向孙策,小声道:“孙郎,抱抱我们的女儿罢。”
孙策一怔,抖着薄唇,眸中惊喜与惶惑并存:“我……可以吗?我怕摔着她。”
大乔笑得万分温柔,小心翼翼托着女儿,将她放在孙策的臂弯中,双手却没撤开。孙策细细打量着怀中熟睡的小丫头,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来,他自觉失态,赶忙偏头去克制情绪。大乔看他这般,亦红了眼眶,柔声唤道:“孙郎……”
“莹儿,对不起”,孙策俯身吻在大乔的鬓发间,呢喃道,“都是我不好,怪我太粗心,竟没发现你有了身孕。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便是打下了万里河山又有何用?莹儿,我孙伯符二十年来从来没怕过,但我真的怕失去你。”
泪滴抛洒如珍珠,大乔倚在孙策肩头,含泪而笑:“我也真的很害怕,但我更怕你会因为我而分心。现下都好了,你平安回来了,我们母女也安然无恙……”
“来此之前,我是打算好好说说你的,但看到你,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莹儿,答应我,往后再也不要瞒我任何事了。”
终于又见到心中所爱,还与他一道抱着他们的孩子,大乔满脸藏不住的幸福:“以后再也不会了,日子也好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把姑苏城的老宅重新翻修了,比原先大了足足一倍,往后金屋藏娇,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武帝还是负了陈皇后,我不要什么金屋,我只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孙郎,我只要你啊。”
自从打下了江东三郡,有人畏惧有人奉承,可大乔还只当他是那个自己最爱的少年。孙策感慨于大乔的情义,朗声答应道:“你放心,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永远恩爱不相疑!”
去吴郡的事不便再耽搁,翌日天刚擦亮,周婶就带着吕蒙与哑儿开始收拾装车。大乔与小乔亦开始收拾行囊,旁的都还好办,只是他们的女儿年纪太小,一路车马颠簸,实在需要悉心照料。
用罢早饭后,周瑜请孙策来到了书房,房内正焚着沉香木,香气幽微,令人气定神安。两人分席而坐,孙策见周瑜一脸肃然,不由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啊?”
见孙策痞笑着,周瑜也不由笑了起来:“今日你就权当与我不相识,我不过个欲出仕的儒生,而你则是招揽贤士的主君……”
周瑜话未说完,便被孙策打断了:“哎,你这是做什么。府邸我已命人为你建了,职位也给你想好了,你怎的又说不认识我了。”“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升堂拜母,无比亲厚。可我不愿仅是因为如此,我才在你帐下效力。我希望能够寻到志同道合的主君,为了一个理想,共同奋进,九死不悔……”
听了这话,孙策敛起调笑的神色,俊脸上满是难得的一本正经:“我也不是个混球,若只为了相交之意,大可给你安排个闲差,何必要将如此重任交与你。..公瑾,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们说的话吗?‘天下苍生’这四个字一直都烙在我心上,我相信你也一样,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似小时候,动辄将这些话挂在嘴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现下我们有这个机会了,你可别犯儒生呆气,搞什么‘举贤避亲’啊。”
虽然周瑜知道,孙策的志向从未改变,可亲口听孙策说出来,还是令他更加安心。只是普天之下,将天下苍生挂在嘴边的,又何止他孙伯符一人,而古往今来,又有几人真正做到扶大厦于将倾,力挽华夏倾颓之狂澜。并非他信不过孙策,只是如若他们对时局的理解不同,做事的出发点便不同,又怎么能够做到君臣合和。想到这里,周瑜问道:“敢问孙少将军银枪欲指何处?”
孙策的指尖在周瑜摊开的羊皮卷地图上逡巡了一大圈,才重重落在了“吴郡”这个点上,他抬眼望着周瑜,一脸赤诚道:“先前朱治将军打下吴郡时,许贡并没有死,而是败逃至吴郡北部的山林间。昨日斥候来报,说许贡投奔附近的山贼严白虎,想要借其手中的贼众发兵夺回吴郡。我的母亲弟妹皆在姑苏,我不可能让吴郡再有丝毫闪失。”
周瑜点了点头,笑道:“江东之地山越匪患众多,剿灭匪患,令我等用兵无后顾之忧,当为上策。只是,若只想收剿匪患,怕不足以共图大计。”
孙策瞥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周瑜,咂了咂舌道:“我还怕空谈大志会让你觉得尽是虚言,没想到你竟等着听呢?”
周瑜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未与你玩笑,此事关乎你我一生功过、两族声名,若不慎重考虑,我便不会出山,辅佐于你。古往今来,因为志殊而道异,分道扬镳的君臣不胜枚举,割袍断席的兄弟亦不在少数。你我虽相识于微,我却并非一定要归于你帐下,若你所作所为缺乏深谋远虑,我宁愿一辈子当个小县令,或者隐居山林,或许还可保全你我相交之谊,省得他日君臣不合,再闹出诸多乱子来。”
孙策明白周瑜所言在理,又将手点在地图上的“豫章”、“舒城”和“江夏”三处:“并非我无远虑,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凡事若不是即刻可成,便不愿宣之于口。曲阿一战后,刘繇部虽然瓦解,但他本人却逃至豫章太守华歆处,若听而任之,恐成后患。而庐江为你祖籍,也是我夫人和小姨子的故乡,如今被袁术派故旧刘勋占据,对你我多有掣肘,我也打算伺机夺回。此外,刘表占据荆州,拥兵于长江上游,对我亦是威胁,加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必讨伐之。”
周瑜沉吟半晌,不置可否道:“豫章、庐江自需夺取,荆州也应从长计议。只是敢问少将军,这之后呢?”
孙策一愣,定定地看着眼前巴掌大小的地图,倒像是看着万里山河,他沉吟良久,照实说道:“再有,就是像当初我们在寿春谋划的那样,寻机将乔将军接来江东,再与袁术那老儿一刀两断,恢复向朝廷纳贡……这之后的事,我的确未曾想清楚。”
周瑜正正衣襟,一字一顿道:“如今汉室已倾,群雄并起,袁绍与公孙瓒逐鹿河间,曹操、吕布与刘备操戈中原,李傕、郭汜进据长安,与西凉马腾、韩遂火并。刘璋与张鲁争夺益州,刘表据荆州而自重,袁术据于淮南,亦在图谋中原。即便你坐拥九州东南一隅,也不过为一州郡长官,可眼见汉室衰微,必将为强侯所胁。这几位诸侯皆非高风亮节之辈,亦无真心匡扶汉室之志,哪个能让你心服口服,俯首称臣?如若此人不能以天下苍生为重,便又会如当初董卓专权一般,令群雄讨而伐之。如此周而复始,天下何以平定,苍生何以安歇?”
孙策闻言,起身半避席,对周瑜深深一揖:“我愿真心询问匡定天下之道,请公瑾不吝赐教!”
看着拜倒在眼前的孙策,周瑜却没有上前搀扶,而是语气严肃地问道:“你真想好了?一旦选择了这条道路,前途便是万分凶险,再无回头路可走。”
孙策再拜,指天誓日道:“你的志向与我一样,只是我未曾想明其中缘由,哪里有什么后悔可言。”
周瑜上前扶起孙策,对着地图指点道:“四海之内,九州之地,有三处龙兴之地:泰山之北、崤山以西、长江以南。昔日齐桓公起于泰山之北,攻服鲁国,以会盟团结中原诸国,至于京畿,行尊王攘夷之道,最终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时秦、楚两国实力不济,故桓公霸业得以成功。到了战国,秦楚韩魏赵燕齐七国争霸,秦独得崤山以西之地,推行变法,国富民强,遂合纵连横,独破六国,横扫华夏,九州为之一统。而今,我等已接近一统江东,而刘表守成,刘璋暗弱,若能趁两虎相斗之时伺机夺取荆、益两州,便足以称霸寰宇,再潜心经营数年,待国富民强,便可北上中原,一扫天下。即便北方亦有雄主,我等也可依长江天险,划江而治,徐缓图之,不必向任何人俯首称臣。”
孙策闻言,再看看羊皮地图,自嘲着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公瑾三言二语便可定天下,枉我看了这么多年舆图,却也没想明白……既如此,那便这么干吧,我孙伯符有一城便守一城,绝不向旁人称臣,唯愿尽绵薄之力,令华夏久安。”
见孙策这副视死如归的慷慨模样,周瑜再也绷不住,轻笑着对孙策一礼:“论沙场陷阵,将士一心,我却不如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择定的主君了。”
孙策星一样闪耀的眼眸中写满欢愉,嚷道:“好好好,有你在,万事可图!”
既已把话说开,周瑜放松下来,恢复了闲谈的模样:“话说回来,你难道不觉得,袁术那边有些过于安静了吗?从前他连一郡太守都不肯许给你,现下却放任你得了江东三郡,实在是有些蹊跷。”
“你说的不错”,孙策本正沏茶喝,此时蓦地攥紧了手中的杯盏,“事出反常,必有奸诈。我倒是不担心旁的,唯独担心乔将军的安危。”
周瑜亦凝着俊眉,不自觉间便流露出太多情绪:“现下你与乔夫人有了孩子,我着实为你们高兴,可乔将军尚处在危险之中,我们必得万般谨慎才是。”
“你说的没错,这是此事复杂,需得从长计议。公瑾,你可真好,竟这么为我岳父着想。”
听了孙策这夸赞,周瑜心里一虚。打从他明白自己对小乔的感情后,便不自觉地操心起她在意的人来,可这些事不能说与旁人知,周瑜心里发酸,嘴上却只说道:“说起此事,少不得要提到那长木修,他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我虽然着人去调查了他的身世,却毫无斩获。等同于他手上握有能取我们性命的利剑,我们却无法反抗。”
“你说这些,我先前也曾想过,不过,我们可不是对他毫无掣肘呢”,孙策说着说着一挤眼,一脸贼笑。
周瑜不解:“难道你有他的把柄?”
“你不是也知道,长木修喜欢我小姨子,喜欢得走火入魔。一时三刻,谅他不敢做什么,我会抓住这个时机,努力找到克制他的办法,你且放心。”
周瑜打从心眼里不希望长木修与小乔有任何瓜葛,凝眉叮嘱道:“小乔姑娘心思单纯,我不希望她因为我们的事受任何委屈。”
孙策是绝不会想到自己这朗月清风般的兄弟会对皮猴似的小姨子动了心的,他边呷水边回:“确实,小姨子是个好孩子,对莹儿和我闺女都没得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把她跟尚香一样,当做我的亲妹妹照看。”
孙策既然拍着胸脯答允了,周瑜便没有不放心的道理,整个人明显松弛了几分,徜徉肆恣,潇洒不凡:“那便好了,我们何时出发去姑苏?”
“三日后,便是二月二龙抬头了,我们就待那时一道回吴郡去罢。”
居巢距姑苏六百余里,策马不过三两日的车程,可孙策怜惜女儿,一下也不肯颠,慢悠悠晃了快十日才到。还未进城,蒋钦与周泰便策马跟了车队,只见蒋钦抱拳对孙策一礼:“少将军,今日一早得了你入城的消息,百姓们夹道欢迎,现下已经把去府邸的路给堵严实了。”
孙策好笑又无奈:“不是交代了不必劳动百姓,怎的还搞出了这样的阵仗。罢了,头前开路吧。”
千年姑苏,春秋吴国之都,看惯风雪狼烟,今日却是万人空巷。数年前,孙坚披荆斩棘,威震江东,现下他的儿子孙策承其遗志,赶走了鱼肉子民的太守许贡,让百姓们重新过上了安乐生活,姑苏百姓如何能不感恩?
孙策明白百姓的心意,可当车队驶入大道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数丈宽的道路两侧尽是行人,看到孙策,众人显得异常激动,大声高呼道:“孙郎!孙郎!”
孙策的母亲正是姑苏人士,舅父又曾任吴郡太守,面对乡亲们的热忱,孙策少不得谦恭有礼,拱手不住向两侧致意。
马车内,襁褓里的婴孩被这嘈杂的声响吓得直哭,大乔抱着哄着,既为孙策骄傲,又觉无奈。小乔将车帘挑起一道缝隙,撇着小嘴啧啧道:“我的天呐,那几个女的拉扯着姐夫的衣襟,简直快要把他从马背上拽下来了。”
大乔不必看,便能猜到外面的情形,垂眼笑着没有接话。小乔见此,复爬回大乔身边,倚在她的瘦肩上笑道:“姐姐不必担心,姐夫心中只有姐姐一人,断不会看上这些庸脂俗粉的。”
大乔轻轻莞尔,抬手一捏小乔坚翘的小鼻子:“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诧异,孙郎虽有功绩,但‘江左周郎’在吴郡的名头也不小,为何没有听人唤周公子呢……”
小乔身子一滞,亦起了诧异,探头向车队尾部望去。有同样疑虑的,还有被人拥堵拉扯得寸步难行的孙策,他艰难地回过身,只见周瑜竟不知何时把先前假装匈奴门客乌洛兰的铁面罩戴上了,俊俏的面庞掩在铁面下,只怕连他的从父伯母也看不出是谁来。
孙策好气又好笑,艰难地向前打马,原本一炷香能走完的路,竟费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来到新修缮的孙将军府,周瑜随孙策从大门进入,与几位老将相见,大乔身份隐秘,由吕蒙驾车从偏门载入后院。
这座府邸乃是在吴家老宅的基础上修缮,原本三进三出的小院落,翻修的轩俊壮丽,整整占了一个街口。吴夫人与孙尚香已在院中相候多时,打从孙坚去世后,吴夫人衣着朴素,今日却特意穿了一件鲜亮衣裳。不必说,孙策与大乔秘密成婚,还有了女儿,她打心眼里高兴,更是迫不及待想看自己的小孙女。
终于,院门大开,吕蒙驾车前来,冲吴夫人一抱拳,撩开车帘立在了一侧。小乔扶着怀抱女儿的大乔走下车,相携来到吴夫人面前,拜道:“早就该来拜见婆母,可是战事吃紧,一直未能如愿,皆是莹儿的错。”
吴夫人双手将大乔扶起,唏嘘地拍着她的小手:“是我们亏待你了。”孙尚香的目光全部被大乔怀中的婴孩吸引去,她一张粉嫩的小脸儿凑上,喜道:“哇,大美人嫂嫂生的孩子也这么漂亮!给我抱抱,给我抱抱罢!”
可是孩子还没交到孙尚香手上,便被吴夫人抢了去:“孩子太小,你不会抱,千万别伤着。”孙尚香只能眼巴巴看着吴夫人怀中的小人儿,脸上却笑意不减,欢喜地合不拢嘴。
大乔记挂女儿,亦记挂自己的妹妹,她柔声对吴夫人道:“父亲人在徐州前线,妹妹与我相依为命,少不得要在此处叨扰……”吴夫人笑容十分慈爱,示意大乔不必客套:“往后都是一家人,哪里谈得上什么叨扰。小乔姑娘与尚香年纪相若,正好就个伴儿。”
听了吴夫人这话,孙尚香冲小乔一挤眼,欢愉道:“一年多未见,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小乔亦冲孙尚香一笑,心里却有些苦涩,她实打实喜欢孙尚香的性子,可想到她对周瑜的情义,小乔心中难免怅然。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前院有人报到:“少将军和周大人见老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