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看到没,前面就是我家!”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一条小河中,波光粼粼。
有两个少女,一前一后,沿河边而走。
陈曦在前,脚步轻盈,犹如一只精灵,一边走,一边指着远处。
那里,已然炊烟袅袅。
秦枫背着吉他,木然跟在陈曦身后,她依然还在震惊中,久久没法回神 过来。
她看到什么?一只老虎,真真切切的看见了。
而且,那只老虎,对陈曦格外亲昵,陈曦竟然能爬到它的背上。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怎么了?”陈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秦枫,目露不解之色。
“小曦,那只大虫,你们怎么认识的?”秦枫颤声问道。
“你还在想这事呀!”眨巴着大眼睛,陈曦笑道,“都好几年了,有一次,我在山上采药,不小心摔倒了,卡卡在树枝上,是小花救了我,还驮我回家!”
“啊?”秦枫再是一惊。
“怎么你和村里的人一样啊!”
陈曦嘟着嘴巴,不满起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花可乖了,从不伤人,你们怎么看它像是看怪物一样,这个世界,豺狼虎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也只有你这么说了!”秦枫嘀咕。
白了秦枫一眼,陈曦继续往前行走。
两人踏上一座铁索桥,摇摇晃晃,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她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越拉越长。
陈留村,今天,格外的热闹。
无他,陈曦回来了。
当她走进村里,每当有人看见她,都会面露笑容,上前跟她打招呼。
就连村里的狗,也会摇晃着尾巴,跟着她,亦步亦趋。
秦枫一直跟在陈曦身后,一言不发。
她没想到,陈曦人缘如此之好,村里人,个个都喜欢她。
秦枫看得出来,这些人,很是真诚,是真的喜欢陈曦,很是和善,没有奉承做作。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待遇。
想想自己,每次回家,左邻右舍,看着她,犹如看着怪物一般,每个人都叫她疯丫头。
她的境况,和陈曦的截然不同。
而且,秦枫发现,自从陈曦走进村里,宛若变了一个人一般,她感受到,此时的陈曦,才像是个小女孩,天真烂漫,与在外面的成熟稳重相比,判若两人。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她才十四岁,本就是小女孩。
秦枫苦笑,甩着辫子,跟着陈曦,来到一个小院中。
前面,是一层石板房。房里,不断有欢声笑语传来。
“阿爸,阿妈,我回家啦!”陈曦呼喊。
随着她话音刚落,一道倩影,立时从屋里奔出来。
这是一个妇女,三十出头。
她头发编着辫子,头,早就习惯了。
这里虽然简陋,但,这里存在着她的点点滴滴,她喜欢这里。
因为,这是家。
她在这里长大。
“我已经很富有了!”陈曦说道,“这里,有书,有家人,足够了!我很幸运,生在这个家庭!”
秦枫默然。
想比之下,她更是汗颜无比。
她的条件,比起陈曦,好上何止十倍百倍,可以说,她需要什么,父母都会为她准备,如果不如意,她便大吵大闹,直到得到为止。
为了一把琴,她竟然绝食,和父亲冷战,一口一句老东西。
姐姐牺牲了,一直是陈曦在帮忙打理后事,而她,只会在坟前哭哭闹闹,让父母操心。
秦枫自问,如果,她是陈曦,她又当如何?
什么吉他,什么钢琴,什么理想,有书读,就相当不错了。
陈曦曾说,有些人,连追求梦想的机会也没有,人,应该且行且珍惜。
更难得的是,陈曦的心态,乐观向上,非她所能想比。
“你比我富有!”沉默片刻,秦枫说道。
“姐,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碗了,也给阿妈熬药,药理,只有我懂,父亲和姑姑都不知道!”陈曦说着,转身走出房门。
秦枫面色一怔,顿觉得羞愧难当。
陈曦在她家的时候,忙前忙后,做饭也好,打扫卫生也好,做得井井有条,而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只能干坐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想到这里,秦枫再也坐不住,跑出房里,一番摸索之下,终于来到厨房。
那里,有一堆柴火,在熊熊燃烧,火上,架着一个铁三角架,上面,在炖着一锅药。
陈曦时而加柴,时而搅锅,根本没注意秦枫的到来。
“小曦……”秦枫哭了,“你,平时都是这样过吗?”
“呀,姐,你怎么来了!”陈曦笑了,“这里到处是灰尘,你快回去房里,练练琴等我,我家没有洗浴间,一会儿再烧点水,你等我会儿!”
“小曦,你这样,哪有时间学习呀!”秦枫大哭,抱着陈曦,“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啊!”陈曦松开秦枫,“家里有吃有穿的,已经很好啦,学习嘛,时间多的是,我大多时间,都在学校,只有放假或者周末,才回家,能做一点是一点,阿爸阿妈不容易,已经很辛苦了!”
“小曦,我……”秦枫擦干眼泪,无语凝噎。
“快去房里等我!”陈曦推着秦枫,走出厨房,“你实在等不及,等我熬好药,我们去河边洗澡,咯咯咯,这天气,还暖和,河水应该不冰!”
“河边?”秦枫一愣,“我们来的那条河么?”
“是呀!”陈曦轻笑。
“大晚上的……”秦枫嘀咕,不由得后怕。
“大晚上才好呢,没人偷看,咯咯咯!”陈曦娇笑起来,“放心吧,没事的,要是真遇到什么坏人,我大叫一声,小花就来了,没人敢欺负我的!”
“啊?”秦枫睁大眼睛。
“听说,你写了一首歌,叫孔乙己什么来的?待会儿,去河边,弹给我听!”陈曦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如果觉得过意不去,想帮忙,明天起早点,和我去挑水,可好玩了!”
“嗯,那我回房等你!”秦枫点头,独自一人,走回房间。
“孔乙己?”秦枫苦笑,将吉他拿出来,随意拨弄一番琴弦,不由自主地,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背影。
那是一个少年,英武挺拔,背着一把吉他,黄昏下,在北京街头,渐行渐远。
秦枫按了一个和弦,轻轻弹唱起来。
“遥不可及,你述说着远方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