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向她说起那天发生的事,岭南人抓走了她,愀看到后,把一个被拧断脖子的岭南人丢到一旁,只来得及跟春交代一声就追了上去。
“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抓我,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我很害怕。等那些人停下休息的时候,愀打晕了其中一个,带我跑了。”
小姑娘说起愀时,嘴角微微上扬,语调都是控制不住的熟稔。
上神大人抿着温水,默默地在心底八卦了一下,轻咳道:“他们没追上来?”
“当然追上来了!说话叽里咕噜的,可凶了!愀和我被追到悬崖边,我以为我们死定了,谁知道愀带我跳下去了。”
织女一脸羞涩的样子,结合她现在人好好的坐在这里,余烬就知道没出啥事。
事实上,没事的是织女,跳下去的时候,愀全程垫在下面,据说撞断了两棵歪脖子树,最后掉进水里才捡回一条命来。
光是想想就不得不佩服愀,带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织女,断了两根肋骨,居然还把人从水里拖回来了。
现在愀和她一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余烬戏谑道:“那你不去陪她,来我这儿?”
织女脸红了红,咬着嘴唇小声嗔怒:“巫,她刚换了药,在睡觉呢。”
自家女儿一副进入春天的状态,余烬心底感慨无限,就是不知道愀的态度了。
和织女闲聊了一会儿,余烬眼神一直往门口瞄,织女发现几次后,捂嘴笑了起来:“巫是不是在找银西大人?”
余烬一脸严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没有就算了吧,唉,银西大人也伤的很重呢,但是听说,因为生气某个人自作主张去做危险的事不告诉他,银西大人决定不过来了。”
听到银西也伤的很重的时候,余烬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到后面,又是心虚又是无奈,只是刚醒来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是丁点儿不剩了。
据说人自杀的时候,最后那一瞬间会后悔。对上九尾的时候,她确实也后悔了。但假如再来一次,她想她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闯禁区这件事,光是活着走出来,就足以震慑一些宵小。
这些时间,是他们宝贵的准备时间。
银西不肯来见她,余烬也拉不下面子强迫,默了默,问道:“白石呢?”
织女眨了眨眼,随即迅速道:“白石大人也很忙,不想见您,巫,您就好好休息吧。”
余烬神色一怔,片刻后,冷冷道:“你们都知道我经脉废了?”
笑容灿烂的小姑娘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下脑袋,闷闷道:“巫,我们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可在我眼里,你们是在同情我是个废人了。”
余烬冷冷的自嘲道。
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族人的这份小心翼翼呵护,是对她的在乎,她就算再烦躁,也不能借着族人的在乎伤害他们。
闭上眼睛仰着头,余烬道:“让白石来见我吧,事态紧急,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织女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白石轻轻坐到她身旁,开口第一句便是:“余烬啊,我听说经脉废了这种情况,是可以恢复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
余烬好笑的打断她:“我又不是死了,你们一个个的,是做什么?”
白石一顿,讪讪道:“是我想多了。”
“也不是,我确实很难过。”
白石:“……”
“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你说。”
“禁区的那些东西说,平原地区有十余个部落已经穿过禁区,隐匿在森林各处。我想他们是在打探情况,等摸清虚实之后,就会对金河部落下手。”
听到余烬形容禁区的凶兽为那些东西,白石真心实意的颤了颤,身为赤羽部落的族长,她算是比较了解禁区的人了,那里的存在强大如神明。
也只有余烬这个行事疯子一般的家伙,才敢单枪匹马的闯上去。
扶了扶额,白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些天我联络了一些旧部,以及一些曾经受过恩惠的小部落,他们都愿意帮忙,但你知道,杯水车薪。”
“白石族长成语学的不错。”
余烬戏谑了一下,正色道:“我觉得他们肯定想速战速决,严冬刚过,就算平原地区再怎么富饶,食物也肯定短缺。他们跨越崇山峻岭来到这里,物资供给是最大的问题。
这种时候,他们补充物资,只能去那些小部落抢。而且会想要迅速攻下金河部落。”
白石点头,抿了抿唇,叹气道:“你说的没错,这两天来,确实有几个小部落被灭族了。而且,我的旧部告诉我,他们还找上了昆藤。”
昆藤敌友难辨,但赤羽部落是如今森林硕果仅存的大部落,平原部落野心昭昭,若是许以好处,让赤羽部落援助,那她想打持久战这手也没用。
但……
余烬嗤笑:“昆藤会答应?”
那只老狐狸最懂得明哲保身,规避利害,平原部落许什么好处才会让他答应?
白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答应了。”
“什么?”
余烬表情龟裂。
“平原部落的人告诉他,攻破金河部落之后,会把我还回去,金河部落的土地和奴隶,也归赤羽部落所有。”
白石说的平静,若不是放在床边的手正无意识的扣着床板的话。
她和昆藤做了十年夫妻,哪怕爱最后磨成了恨,但心不会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痛的很诚实。
“昆藤信?土地和奴隶都归赤羽部落,那平原部落的人辛辛苦苦跑一趟为了什么?旅游么?他就不怕那群人反咬他一口?”
余烬气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和昆藤打交道这么多次,恩恩怨怨,不管怎样,她一直觉得,起码在大是大非面前,昆藤还是清醒的。
这种明显与虎谋皮的交易,昆藤是昏了头么?
白石垂眸,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无意识的捏着,笑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