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搬来一个躺椅,李景顺势躺了上去,手下意识的将装有蜜饯的果盘抱在怀中,犹如吃瓜群众一般。
这一番坐姿要是被老夫子见到,少不得一番说教,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行。
“那些个大臣都说,这楚仲飞就是个瘟神,来京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京都出了多少的骚动?就连兵部尚书都进去了,弄得是人人自危,这次楚仲飞南下,京都至少能够平静几个月了,不过淮南道就说不准了。”
侯广平斥退太监小宫女,等到御花园中只有他与李景的时候,这时才将从小太监那里得来的消息简单的汇总了一下,以玩笑的形式报告给李景。
李景听后果然咯咯笑了两声,好似玩笑一般说道,只是离得近的侯广平却未在李景的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哪有外面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自己屁股不干净罢了,楚仲飞这次南下正好也是替朕验验,这淮南道是否就像吏部的奏折一般,没有问题!”
不过侯广平这时脸上露出一抹忧容,显得有些犹豫:“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我君臣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景说这话翻了个身,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陛下,老奴不敢,按照大唐律法,内臣是不能讨论朝政的。”侯广平连忙跪下,说道。
李景眉头一皱,从躺椅上坐起,平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侯广平,半响才道:“朕恕你无罪,但你也想清楚要不要说。”
侯广平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根说道:“此事事关平溪王一行的安危,老奴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的。”
“说!”笑容从李景脸上消失,两眼紧紧盯着侯广平。
“谢陛下,平溪王此行明面是巡查,实际是追查假币案,假币一案重大至极,若是朝中无人参与,老奴是不相信能发展至如今一道之地只知假币不识真钱的地步。”
侯广平娓娓道来,李景却是有些不满,声音隐隐有些不悦,说道:“说重点。”
“是,老奴记得淮南虽在南方,却也是南偏东的方向,北军驻扎在东北苍南县抵御百越,淮南道一直是纳税大户,犹豫北军离淮南道相距不过二百里,所以从烈帝期间,北军的军饷一直都是用淮南道税银筹集,他们是否一直使用假币以充军饷,老奴亦不知,此其一。
其二,假币一案涉及重大,只要平溪王有所动静必然会遭歹人发现,其他不说,淮南道中光是各府衙府兵就有三万与众,其中有多少未曾参与此事,不得而知,但老奴知道,一旦平溪王查到深入,必将深入敌巢,这些人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平溪王虽是元皇境强者,但英雄难敌四手,陛下不可不防!”
侯广平神情严肃,李景听候同样也出现动容,之前他并没有想这么多,淮南假币案已有四十多年的年头,至今未曾断绝很可能就是从根子上烂了,之前不论是他还是林玉霄,本质都是抱有一丝幻想,或许只是少部分人所谓,但侯广平一言却也在提醒他,侯广平说的很有可能发生。
李景从摇椅上起身,在御花园中来回踱步,侯广平此时不敢出言,只是脑袋低垂,等着李景做出最后的决定。
突然,就见李景的鞋子出现在侯广平眼角余光之中,平淡的声音已经从李景嘴中传出。
“抬起头来,说吧,这话是说让你说的?”
侯广平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陛下慧眼如炬,老奴就知道瞒不住您。”
李景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摇椅上,火气显然已经消失了,这才冷笑道。
“楚仲飞给了你多少钱要你说这句话?”
侯广平颤巍巍的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中透露出苦涩之意。
“楚秘书郎可是坑苦了老奴了。”
“呵呵,你还知道,区区一百两也就收买了你,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廉价了。”李景嘲讽道。
“楚秘书郎给的是一千两,既然陛下不喜,要不老奴将钱给退回去吧!”侯广平连忙道。
李景听后一愣,随后笑道:“一千...还真是有钱,算了吧,我也知道你清贫,用坊间的话怎么说来着,这种吃狗大户的机会不多了,不过倒是用了好心思,一千两,由你将此话带给我还真是划算。”
李景说完,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将水喝完,侯广平连忙重新给李景满上,这才道。
“陛下,您说的老奴听不懂!老奴是怎么被他们利用了,老奴可是赚了一千两喃!”
李景倒也不甚在意,出言解释道:“别人不知,平溪王知道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查假币案,此事牵扯甚广而且极其敏感,如果平溪王直接与我要兵,容易引起我的猜疑,而且也没有好的由头,毕竟满朝文武还都不知道此事,这兵要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这楚仲飞,必然是从平溪王得知此事,他不傻,不过从六品的小官,就连平溪王都开不了这口更别说是他了,反而你是很好的开口对象,有你提醒,我也不得不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陛下往日雄才大略,日理万机,老奴的话能为陛下起到提醒的作用是老奴的荣幸。”侯广平趁机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龙屁。
“好了,马屁别拍了,你去给我向老帅传递一份口谕,这事你可以透露些许,并且带上一柄尚方宝剑一并交给老帅,他知道怎么做。”李景道。
“是,只是老帅会做吗?虽然老帅看重楚仲飞,可是他未必愿意趟这趟浑水,不过楚家那位圣人如果跟着,他们也该没什么危险。”侯广平有些担忧的道。
“老帅会出手的,如果他知道那圣人早在年后就离开了必然会出手的,这些时日,不止他在帮助楚仲飞,楚仲飞也在回馈他,能让一位圣人亲自登门看病,便是朕都没有这份殊荣,宫内禁军不能动,盯得人太多了,老帅会懂得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