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辞的葬礼在下周六举行,你跟危不连一起?”姚想在微信上给揭城留言,揭城只回了个,“我自己去。”
自从陶辞去世后,揭城没再联系过危不连,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才能避免谈到危不恒的事情,危不连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危不连跟揭城的理由不同,他被关了禁闭,说是禁闭其实只是一定时间内在指定范围里禁止使用四界能力,并没有禁锢人身自由,依旧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危家和钱塘界界司判定陶辞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陶家虽然没追究危不连的责任,但危不连一并全认完全不解释的态度让人不禁觉得极有可能真的与他有关,在危不连看来,他一旦说明了事实真相,众人会去问责危不恒,那么很可能危及危家在钱塘界的地位,只要他不说,也不承认对错,对当时发生什么缄口不言,钱塘界的人既不会把他怎么样也不会把危家怎么样,事情不会就此为止,至少陶辞的死不是最终的结果,等尘埃落地再判断是非对错也不迟,沉得住气是现在唯一能做的正确事情。一切怀疑其实源于寇湘弦的一个反应,当危不连跟她说陶辞死了时,寇湘弦并不是震惊,只是惊讶了一下,说了一句,“还真死了啊。”
“怎么?不该真死吗?”危不连小声嘀咕了一句。
寇湘弦牵强地咧咧嘴,“没,危不恒说会解决了陶辞,我以为只是解决陶辞应龙的事情,没想到还真杀他。”
“他跟你说过?”
“嗯,他说杀掉陶辞,他会成为界司第一候选人,到时候危家的势力大增,跟寇家的合作可以再多元化。”寇湘弦手上一下一下按着榨果汁机,眼睛却看向窗外,回忆那天危不恒说话时候的表情,“我觉得他当时还挺胸有成竹的。”
危不连手上端着书,完全没看进去,事先大张旗鼓方向消息的危不恒很反常,一般情况放也是放假消息,他这次却放了一个准信,主要是谁能保证他肯定会杀死陶辞呢?当时现场只有四个人,加上朱安歌也才五个人,而危不恒和曼绝对朱安歌的出现毫不奇怪,事后压根没再提起,权当没发生过没见过,这就更奇怪。一切反常的行径都指向四个人,危不恒、曼绝、陶辞和花修。此时因为自己无法介入四界任何事情,更没机会调查细节,只能先按兵不动静等事态发展。
陶辞的葬礼是陶家主持的,揭城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陶家拥有半座山的房产,整个葬礼收到的白菊花把整座山都装饰成了“雪山”。花修带着助手在旁边帮忙,协助家属做流程,整个葬礼压抑隆重却没有几个人哭,连陶辞的父母和姐姐都只是阴沉着脸,并没有哭哭啼啼,更没一个人哭天抢地,只有中午过后来了三位自称是陶辞前女友的人,稍微悲悲切切地哭了哭,跟几位熟人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并没有任何一个留下守夜。反而揭城在一边一会儿流眼泪一会儿吸鼻涕,一想起陶辞忍不住又抽泣又咳嗽,花修嫌丢人让他去后面做点搬礼物入库房的体力活。
下午近四点,危不恒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规范流程走了一圈,表现出十分惋惜,询问了一下花修以后是否想找个相同水平的封阵人合作还是转向训练新手的工作,花修说没太想好,顺其自然吧。揭城躲在后面的仓库,远远看着危不恒来看着他走,不敢出去打招呼一方面怕自己失控另一方面心想连花修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自己出来主持公道。
危不恒走了没多久,曼绝才来,不过曼绝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张迟来了,张迟跟花修进到里面会客室谈了很久,出来时张迟还有点小脾气,好像是曼绝希望花修带张迟,有助于他持戮能力的提升,但张迟觉得没那个必要,毕竟以他现在的水平谁带差不多,曼绝的性格更随和,花修则过于严厉。
“张迟至今无法配合上梁老师的封阵能力,梁老师要上课又要做科研一直很忙,没空训练他。”曼绝像个老父亲一样介绍着张迟的现状,花修点头应承答应可以带一带张迟,张迟在一旁无动于衷,耷拉着着一副臭脸,私下张望正好看到揭城,屁颠屁颠跑过去打招呼,“听说危不连来不了了。”
“为啥?他不愿意来吗?”揭城以为危不连想避开他哥,没想到竟然干脆不来。
张迟摇摇头,“不是,界司禁止他参加任何四界相关的事情,不许他来葬礼。”
“这么严格?不是应该拉他受罚?”揭城想想按照常理开看应该不会特地惩罚危不连,以前合作过的持戮人也有在战斗中去世的,对封阵人并没有什么惩戒,最多是反省总结战斗中的失误。但有很多时候不只是失败难免,牺牲同样是无法避免的,不能跟妖魔鬼怪讨论人性,更无法计较其中的得失。方曦曾跟他说过,可贵的不是人的性命,而是的精神信仰。当时并不认同,人的命当然是最贵的,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精神,但现在看来,当两者冲突时,相比之下命的确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会为了什么牺牲?”揭城这几天想着陶辞的事情时这个问题一直挥之不去,不禁脱口而出问张迟。
张迟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事业吧?难道是家庭?没什么概念。”
“不是那种牺牲,我说的是死,陶辞那样的死。”揭城说着说着嗓子有点哑,“以他的能力应该知道对付鬼车会死的吧?或许事先不知道,但在起阵以后怎么能逃,怎么保命,一般封阵人都清楚的,送死主要也是持戮人的事情。“
“这倒是,我其实就是不想死,才不想提升持戮人的技艺,要对付难度大的,太勉强了。”张迟点点头,“听说封阵人不容易死,除非执盟死战迫不得已。”
“嗯。”揭城点点头,“封阵主要是守卫和保护,持戮才是攻击,封阵人死,尤其是顶级封阵人死真的太可惜了。”
“嗯,朱安歌不就是个例子么,秦淮界的人记他那么久。”张迟冷不丁举了这个例子,揭城还迟疑了一下,“朱安歌啊,他很蹊跷,没人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陶辞死得奇怪了。”张迟抓了抓头,思考了一会儿,“他被鬼车弄死的,危不连却毫发无伤,也不太符合封阵和持戮的分工啊。”
“当时还有危不恒和曼绝。”揭城想慢慢扯开话题,“打在一起很乱。”
“你别唬我,他们那级别的怎么可能乱,我这种水平的还差不多,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吗?难道就没注意到陶辞被鬼车攻击?”张迟越分析越逼向真实,“三个封阵两个持戮,照理说降级别大的神去跟鬼车抖,死的应该也是危不连啊,不是我吹牛逼,我师傅曼绝绝对是不会送死的,逃命溜得比谁都快。”
“是啊,真是奇怪。”揭城听张迟啰啰嗦嗦絮絮叨叨感觉其中确有不少异常,再次回想当时的场景,说不清鬼车为什么非要攻击陶辞,偏偏他又没能躲开,想着想着眼眶湿润起来,抬手胡乱擦了擦,“唉,死得不明白的。”
张迟拍拍揭城肩膀,“保命要紧,活着才能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