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我司马冷尘最错的一失,便是你这句莫敢不从,我爹在战场上死的时候,七雾才三岁,我娘一人独立支撑着整个司马府,扶养我们两兄弟长大,还得侍候太奶奶,日日操持家务,你有没有想过她之所以这么早就失去她的丈夫正是你这句‘莫敢不从’。”
那双灰眸透着一股不屈的愤怒,深深地触及在场之人的内心深处。
“我和爹,还有司马家的列祖列宗在战场上从未想过要争名逐利,只想尽自己所能,打胜仗,驱敌军,而你们呢,将我们这群舍生忘死保护璃国之人置于何地?璃国至今,有多少场”
说罢,眼眶微红的司马冷尘愤怒地站了起来转身出了万食楼,这一幕,不但震惊了七皇子主仆,还把跟随男子多年的少年吓到了。
前一刻,他还沉浸在做将军的美梦之中,眨眼之间,被他家主帅的一番话当头棒喝,简直如雷贯耳, 连忙追了出去。
“主帅,你就不算不做王爷,不做定国侯,也把特色服务看完先吧,他们说等会有人倒立煮九轨蛇,生撕酒岬鸟,油炸三年老鱼啊,主帅……”
诧异的棕发公子收起惊讶的神色,转而莞尔一笑,似乎对某人的反应在预料之中甚是满意。
“虽然迂腐是迂腐了点,但是朝廷就是缺他这种不问名利,只为百姓,为社稷的将才,如果能将他请回来,二皇兄手下必定多一名足智多谋,忠心耿耿的猛将,啊莱,你可有办法?”
“可卑职想这并不容易,被人栽赃贪军饷可不是件小事,若是他当时找不出破绽,说不定,早已被陛下判罚,还可能祸延全家,心灰意冷的将士和流水一样,是留不住的。”
“啊莱,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这么动听,这么有道理,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抄下来,日后本小爷出自传的时候要用。”
“可公子,那是我说的。”
闻言,七皇子向侍卫啊莱使了使眼色,“到时候你在旁边写上是你说的,不就好了吗?”
“可那是你的自传……”
“算了算了,真是小气,迟点给你也出一本。”
闻言,侍卫啊莱迅速拿出本子,在纸上抄下自己刚说的句子,并且不断在后面添了不少新东西,只是每一句都在前面写上了‘英明啊莱说’,这几个大字。
另一边,匆匆追出酒楼的少年在大街上彷徨地找寻着主帅的踪影,幸而今日街上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的灰眸男子显眼地站在一个卖花的小女孩面前,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主帅,你走得太快了,啊零差点跟不上。”少年好奇地看了看静止般的主帅和提着花篮快被看哭的小女孩,“主帅,你要买花啊?”
“啊零。”
“嗯?”
“是不是有人曾经问过我,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
少年这才发现,原来他家主帅一直看着的,不是那个瘦小的小女孩,而是花篮中新鲜的满天星。
“主帅……”
温暖的阳光下细小的白花随风飘动,男子努力回忆脑海中缺失的一部分,可是他想了大半天,所有的记忆都在告诉他,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
灰眸男子突然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转身朝着城外走去,身旁忽然匆忙经过一队城卫兵,脚步凌乱,似乎要应对什么突发急事而神色匆匆。
城门口突然聚集了大量的百姓,比方才坐在树下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聚集的人还多,个个手持农具,一看就知道刚从农地过来。
真是奇怪,璃国的百姓向来昼出晚归,为何今日响午未至,他们就聚在此处?
难不成,又有妖兽袭击人?
“麻烦借过,请问这位老先生,城门此处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有如此多的人聚集于此?”
被问及的老先生认出了司马冷尘,连忙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神情激动地央求道:“白虎……你是那个白虎将军,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吧,城卫兵说城外有魄贼袭击从北部回来的商队,我家小儿正巧带着儿媳和孙女在外行商回来,谁知有一群歹人突然出现将他们的货物强抢一空,还把他们一家三口给捉走了,钱和货都不重要,老朽只有他们三个亲人了,求求你,将军,做做好心救救他们吧。”
苍老的眼睛写满了老人的不安,司马冷尘的袖子被满是擦伤的手指紧紧捉住,他能看出老人赶到城门口前,必定不小心在半路上摔了一跤。
“其实在下早已不是……”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其他同样亲人遭难的百姓转头看了过来,朝着他跪倒一片。
“求求你,司马将军,求你大发善心也救救我家相公般,他说要替我采药,爬了很远很远的山路,灵鸢刚回来说他快要归了,我想着来城门口接他就听到这么一件事,前去支援的城卫兵都受了很重的伤,我家相公估计早就遭遇不测了,若是不能带回他的人,至少尸首……尸首……”
泣不成声的妇人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悲痛沉沉地浸满了她的双眸,那股近似绝望的担忧让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继续站着,只能借由同行前来的老妇人帮忙扶着。
他们向着司马冷尘诉说着失踪亲人的故事,每一个字都让主帅动容,更让他难以自持,自己虽不再是朝廷的将军,但是他仍然是璃国人,仍然是司马家忠肝义胆的子孙。
百姓有难当前,岂容他拒绝。
罢了,反正他只剩下这三天,三皇子已死,再无人知道如何解开禁咒,若是能在死之前,为百姓做最后一件事,也算不枉他司马冷尘这一身。
“好,本主帅答应你们。”
闻言,跪地的百姓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叩头感激,远处藏在墙边的主仆目睹此幕忍不住伸手击掌。
“幸亏跟来,本小爷就说他肯定会出手的吧。”
“没错,公子。”
忽然,身后响起了少年不满的声音。
“原来是你们搞的鬼,你们为了请主帅出山,居然编造如此弥天大谎,请这么多人演戏,真是卑鄙!”
“你以为他们是本小爷请来的?怎么可能,传闻有魄人袭击璃国百姓的事是真的,他们前几天才趁我们大意,在天谴牢中劫走了小竹子和其他关在天谴牢的重犯,今天这一幕,并非本小爷刻意安排,你所见的都是真的,大皇子兄借题发挥,问他要人要银要粮,五皇兄还说要亲自领兵,你还以为本小爷在和你说笑?”
“少夫人被同…魄人劫走了?”
“哈,谁是你少夫人,本小爷说的可是小竹子,幽山将军的亲孙女落亦竹。”
“你不懂的了,反正如今啊零也头疼,不知如何解决此事,说不定,让她们见上一面,事情就能圆满解决。”
“啊莱,你听懂这位少年所说的话了吗?”
“回公子,没有。”
忽然,游水零脸色一暗,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前还没告诉他家主帅。
“糟了。”
“怎么了?”棕发公子扬开折扇,感觉少年的烦恼好似比他还多。
“啊零忘记告诉主帅,大夫人和老夫人去替他祈福说是回来的时候,也有从北部回来的官道。”
“这么说,这次他不出手,是不可能的。”扬开的折扇上那双莫名复杂的眼眸,似乎在盘算着其他东西。
此时,正有人在千缘镜中窥探这一切,她勾起妩媚的嘴角,冷笑道:“鹫先知,这是你自找的,无论你做些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世的结局,哈哈哈……”
隔天,咏璃的五皇子披着盔甲,领着从二皇子那里讨来的冥王军‘威风八面’地从城门出发,朝着那群自称魄人的阵营出发。
沿路的百姓不断伸头观望,大半天了,仍然没见到之前承诺救出亲人的白虎将军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怎么回事,今日出征,怎么不见白虎少将军?”
“你们没听说吗?他早就当着皇子和大臣们的面解甲归田了,这种官家场合,又怎会见到他的身影。”
闻声,大半百姓满脸失望地垂下了眸,无奈摇头,“也是,魄人何其凶狠毒辣,听说比魂人还要狠绝千倍百倍,他和我们无亲无故,又怎会舍身出手帮我们呢?”
“唉,如今只好指望二皇子的冥王军能救出他们,听说这个五皇子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不过是个中阶纵灵者,连高阶都不算,若是有事发生,说不定他是第一个逃跑的。”
这番出师不利的丧气话,正好被马背上的五皇子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他隐忍着内心即将爆发的怒火,暗自嘟囔道:“若不是赶着在那个铁面神登基前立军功,本皇子才不会放任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百姓乱说话,等本皇子登基那天,就是你们的忌日,等司马冷尘?他还不知道在哪块田上面踩牛粪呢。”
与此同时,正追踪到某个偏僻的小村落的男子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