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是心如刀绞,小儿子大孙子那都是她的心尖尖,她当即只呵斥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陈义面上:“自古以来一个孝字大过天,你虽是老/二身边的幕僚,可如今我还没死了,周家上下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反正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也不亲厚,闹翻就闹翻好了,反正她也没几年活头,也不在乎。
陈义来扬州城之前周钧是叮嘱过他的,他心里早有准备,只道:“老夫人答不答应都没关系,我拿着大人的名帖去找吴大人好了,我相信吴大人会看着办的。”
秦老夫人一口气顿时是上不来,下不去。
一直没说话的杜老夫人这才不急不缓开口道:”咱们是内宅女子,对外头的事儿知道的并不清楚,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这件事说不准扬州城已经闹的是沸沸扬扬,大嫂,老五是你儿子,难道老/二就不是了?”
“若到时候真的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京城里去了,传到那些言官耳朵里去了,甚至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老/二这一个包庇幼弟的罪名肯定是跑不脱的。”
“到时候周家长房只怕不仅会成为整个扬州城的笑柄,甚至成为整个大燕朝的笑柄……到时候长房谁再犯了些事儿,吴大人也好,也是旁人也罢,只怕是不会再给周家半点面子的。”
道理虽是这个道理,但秦老夫人向来与杜老夫人不对付,又心疼儿子,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杜老夫人站起身来,该说的她都说了,道理也讲给秦老夫人听了——若秦老夫人还是一意孤行,她觉得周钧肯定还留了有后招的。
她带着巴巴等在门口的林妧回去了。
一路上林妧是雀跃不已,这件事闹到了周钧跟前,周铭肯定会完蛋的,这件事虽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却觉得自己比谁都高兴,一路上嘴角都高高挂着,更是忍不住道:“伯祖母,您和长房的伯祖母当了几十年的妯娌,对长房伯祖母的性子应该很清楚的,您说,她会不会把五舅舅送到官府去的?”
“当然会了。”杜老夫人讥诮一笑,只道:“几个孩子中,你长房伯祖母最疼爱的是你五舅舅不假,但她这辈子最爱的却是自己,若是你二舅舅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长房靠谁?你长房伯祖母又去靠谁?所以你啊,就放心好了。”
林妧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叫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出现了反转——秦老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虽想着将周铭送到衙门去,可只觉得这件事还会有隐情,比如说那位赵嫂子勾引在前,又说什么这件事也许有什么误会。
陈义听闻这话自然是要仔仔细细下去查了,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周铭做的龌龊事儿不止一件两件,其中还与周庭瑛有关系。
陈义深知这件事非同小可,根本不敢声张,直接找到了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沉吟许久,还是找了林妧商量这件事:“……我万万没想到老五简直是禽兽不如,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隔着房头,可瑛姐儿也是他的侄女儿,原先我想着有周家这层关系在,吴大人那边肯定不会从重发落的,但如今只觉得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我心头的怒气。”
说这话的时候,她老人家只觉得林妧面上的神色如常,并不惊愕,迟疑道:“你可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林妧并未没有藏着掖着,在最敬重的长辈跟前,她无需隐藏,将这些日子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周庭瑛是如何装傻的,周铭又是如何霸道想要强占玳瑁的……都说了,可却省去了她要十七帮忙去找杭州知府的事儿,有些事情是不必说的。
她见着杜老夫人气的浑身直发抖,忍不住安慰道:“伯祖母,您要是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划不来了,叫我说当务之急是该想想怎么办,玳瑁姐姐那里倒还好说点,可瑛表姐……我一想到她本就命苦,还受到这样的委屈,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件事闹开不大现实,若闹开了,就冲着四房叔祖父那性子,只怕瑛表姐逃不开一个死字的,我想着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瑛表姐送走,送的远远地,不管怎么样都比呆在周家要好多了。”
其实在说这话之前她就已经与周庭瑛商量过,周庭瑛本意并不愿声张这件事,可也知道就靠着她们两个小丫头的本事,自己这辈子都脱离不开周家的。
她与周庭瑛说想要请杜老夫人帮忙,周庭瑛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
杜老夫人瞧不上秦老夫人,可对于向来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四房老太爷,她一样也是瞧不上的,秦老夫人虽糊涂,但对于自己的孙子孙女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但四房老太爷完全是利益至上,为了银子和面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想了想,点头道:“这话有道理,可怜瑛姐儿装傻这么久,原先瑛姐儿小时候就聪明懂事,也得亏她装傻这么长时间,要不然怎么可能活到这时候……你放心好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好了。”
很多事情只要她开口,就好办多了。
她已经想好了法子,直说周庭瑛冲撞了她,与四房老太爷说要将周庭瑛送到庄子上养病,四房老太爷定不会拒绝……到时候一场大火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从此之后周庭瑛与周家是再不会有关系的。
林妧连声替周庭瑛道谢,等着她将这法子告诉周庭瑛时,周庭瑛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我原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一日,会在周家装傻至死的,多谢伯祖母,多谢你。”
如今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去二房正院,只朝着正院方向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