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回事?谁吧窗户都打开的?快关上!”
李荣身后一人提着药箱,一看就是王妃口中说的大夫了。他一进来便叫嚷着让下人们关上窗户。
婢女小厮们犯了难,一会让打开,一会让关上,到底我们该听谁的?
虽然得到了方恪的保证,她也信方晴跟着百花谷的神医学过几年,这种问题上方少主没有必要说假话,而且方瑜现在活过来了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但是东海王的病情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于是便说道:“这位是吴江方氏的二小姐,她跟随百花谷的神医学过医术,方才是她让人通风的,王爷也是她治的,薛神医有什么就和她说吧。”
王妃这么说便是让两人对质的意思,也是试试方晴的斤两,若是让薛神医驳斥得哑口无言,则证明方晴学艺不精,或者......她那位百花谷的神医师父有问题。
“什么?她给王爷治病?乱弹琴!”
一边说着,一边负手向前走,等到众人让开一条路,他看到侧躺在地上的东海王,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个小丫头,简直就是想害王爷性命!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肺疾受不得寒吗?搏浪城紧靠大海,地面湿寒之气过重,你让王爷躺在地上,寒气入侵五脏六腑,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你你你,简直就是要害死王爷!”
这个罪名太过于吓人,没有人敢承担责任,有些婢女试探着望向王妃,想要过去关窗。
“不许动!”
方晴一声喝,浑身气势一放,就连王妃的手也稍稍抖了一下。
这回,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大厅一阵沉默。
“薛大夫是吧?我看你只知对着医书生搬硬套,而不知辨证施治,肺疾成因种类繁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开头就出了错,再以错误的依据开方抓药,我看你才是想害死王爷吧......”
李荣进来一直在观察方氏两兄妹,尤其是方恪,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这会注意到方晴的表现,略略感到有些惊讶。
一直以为落锚县的两番交手都是哥哥方恪主导的,暗桩传递回来的消息提到方晴很有可能才是吴江队伍里的主心骨,李荣是不大信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魄力,非得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身上才会有。李荣不自觉地把方晴与李芸县主作了一番比较,他那个侄女或许也有一样的气势,但却没有方晴现在这样从容不迫的应对能力。
李荣的眼神变得阴郁,他开口道:“方二小姐伶牙俐齿,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厉害得紧,只怕是你刁蛮任性的脾气又犯了吧,这里可是东海州,不是在你们吴江的地界上,想撒野,没门!
来人,将她赶出去,别耽误了父亲喝药。”
二王子的话还是有人听的,几名护卫围了过来。
“二小姐,请吧,不要让我们难做。”
方晴嘴角牵起,不卑不亢道:“这位想必就是二王子李荣吧,王爷王妃都在,我好歹是客,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赶人,未免也太无礼了吧?”
“我知道你,先后嫁人两次,然后害死自己夫君,你这样的不祥之人有什么资格做王府的客人,况且现在还大放厥词说自己是什么百花谷的传人,哼——
众所周知,百花谷已经覆灭了,现在江湖上许多所谓的传人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你们想,就算她真有个师父教,医术要有成就,需要多少年日积月累的历练,需要经历过多少病人的经验,以她这个年纪,只怕医书都没有看完全吧!”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很有道理,十多岁年纪的小姑娘,能看肺疾,怎么想也不可能。
方瑜遇刺中毒或许就是方家的一个计谋,为了引出幕后黑手而已,其中有些不好为外人道的原因,所以就说成是被这位方二小姐治好了,一来为方家的行动做些遮掩,二来正好为她洗涮以往不好的名声。
方瑜这算盘打的着实是高明。
可不成想就让他二女儿当真了,真的以为自己能治病,现在连东海王的病都敢胡乱医治!
听得二儿子这么说,连东海王妃也动摇起来,不过方才一番谈话,看面相她也不像是那种恣意妄为,胡搅蛮缠的。
王妃决定打个圆场,给方晴找个台阶下。
“方二小姐,我儿担心王爷的病情,说话重了一些,还请见谅,眼下继续招待你们兄妹,恐怕多有不便,还请两位暂且请回,改日再请你们到王府做客,届时,让阿芸带你们游玩,你们觉得如何?”
方恪与妹妹对了一下眼神,顿时就明白了,他说道:“多谢王妃款待,此刻突然发病,正是我二妹略尽绵薄之力的时候,我们要是走了,可不就是逃兵了?所以还是让我二妹为王爷看看吧。”
闻言,王妃的脸色渐渐转冷,这兄妹两,方才还算是得体,此刻却如此不知进退,真是失礼。
“王爷的病情是我们东海李氏的家事,怎么好麻烦你们两位小辈?荣儿,送客!”
李荣露出笑容,点头道:“是,母妃。”
他一挥手,王府的侍卫们又围了过来。
这时,东海王晃晃悠悠的爬起来了,他说道:“等等,都住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道,“本王已经好多了,那丫头的法子,有效。本王觉得,不妨再让她看一看。”
“王爷!”
“父王!”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薛神医上前,急不可耐道:“哎呀呀,王爷你不要被那丫头蒙蔽!我为王爷熬了药,快趁热喝吧。”
东海王久病,一直都有长期服药,上个月二王子寻得眼前这位薛神医,给东海王开了一个方子,服药后效果不错,但近来发病次数越来越多,所以王府里随时准备着药,一旦发病立刻就让下人送来。
一位老嬷嬷端着药碗来了。
方晴老远闻得味道,秀眉紧紧地蹙起。
“慢着!”方晴拦住嬷嬷,“王爷,这药不能喝!”
见得这一幕,李荣忍无可忍。
“方晴!看你是小辈我不与你计较,可不要得寸进尺!”
东海王妃也怒了:“二小姐,你不觉得三番五次捣乱,太过失礼了吗?”
方晴没有理会他们,目光如炬,盯着薛神医说道:“贝母去心,麸炒黄,杏仁去皮焙乾、面炒,各二两半;麻黄去根、节,人参,各二两;阿胶、桔梗,各半两;陈皮去白,一分,甘草一两炙烤。每服一钱,水八分,煎六分,去滓,温服。”
凑近药碗闻了闻,方晴又道,“这个方子主治寒壅相交,肺气不利,咳嗽喘急,语声不出,痰涎壅塞,胸膈烦满,鼻塞清涕,咽喉乾痛,我说的可对?”
薛神医闻言愣住了,他张了张嘴,问:“你......闻了闻就知道方子和制法了?”
“我说的对不对?”
“对,”薛神医下意识就说道,“没错,就是这几味药。”
“错!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方晴抬手,一碗药被她从窗户里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