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回到实验大楼找张桐,此时他并不担心张桐的安危,因为张桐的死期是在三天后。
果然张桐也在等着他,看上去有种异样的平静。
“我是不是快死了?就在今天。”张桐问。
许远吃了一惊,道:“不是。”
“我有一点很不理解。”张桐说,“你给我的任务书里提到的问题,并不困难。超空传输理论已经得到成功地验证,如果照我的研究速度发展,十年后,这些拓展出来的问题早就应该连同应用一并解决掉了。为什么三十三年后你们还是会回来找我?我以后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也仍然无法解决。这只能证明我快要死了,我连解决这些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许远不想说谎,只得叹了口气,道:“确实。”
张桐低头笑了笑,“你不会告诉我确切死因吧。”
许远很老实地回答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个人推断,和那个黑衣的家伙有关。”
张桐淡淡道:“既然是事实,那我只能乖乖受死。这几天我熬熬夜,给你弄出来个大概,你好交差。我弄出来这些结果,对于对三十三年后的聪明人应该够了。”
说完,他起身煮起了咖啡,大概是打算彻夜工作。
对于张桐这样的人,一旦算准了死期,接下来便是疯狂工作,把一分钟当作一小时来用。即使如此,他还能替非亲非故的许远着想,果然人聪明到一定程度,总是利他的。
许远看他坐了下去开始打字,动作流畅又轻松,颇有古代侠士视死如归之感,便突然生出一种豪气,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张老师,我有办法,你可以不死的!”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张桐叫了一声。
可是门外的人却并不行动。
许远一下子紧张起来,“是那个家伙!”
张桐似乎是早有准备,只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闲闲散散地打开门,轻声说:“请进。”
门开了,门外人却迟迟不进来。许远伸长脑袋,赫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女人身形窈窕、气息芬芳,在这盛夏的夜晚中还戴着便帽和墨镜,显然是要遮人耳目。不过她没料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于是有些惊讶地伸手掩住了嘴。
看到这女人的长相,许远浑身一颤,但很快收敛了惊讶的表情,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假装知趣地背过身体,装作在忙。
女人似乎完全忽略了许远,而这让许远觉得诡异。因为这女人长的和姬末花很像,他第一反应是姬末花跟来了,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对方的眼睛很诚实,那分明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这说明对方根本不认识他。“难道这又是一个姬末花的分裂体?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张桐示意女人进来,还说:“谢小姐,不用在乎他,几天之后他就会消失的。”
女人似乎很信任张桐,她除去那一身闷热的行头,又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道:“张先生,这信真是你写给我的吗?”
许远有意离得远远的,却依然窥见了女人的天姿国色。虽然她不算年轻,却依然是一位尤物。
许远看了一眼灵力罗盘,上面清晰的显示着一个灵力道进化者就在自己身边,正是那女人。他很清楚罗盘的作用,它可以检测并定位一定范围内的灵力道进化者,想来系统这是让他用这个罗盘来寻找那个心愿者,对方是一个灵力道进化者。
在几天前,他猜到这种可能后,自然没闲着,他很清楚张桐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他得用最快的速度给对方安排一场恋爱。他用张桐的名义给那些灵力道女性进化者都寄了一封信。
许远这样做的依据是,既然快要到了恋爱的程度,那女人和张桐之间必然相互认识,如果认识的话,收到信后大概率会有所反应。到时候许远就可以筛选出那人是谁。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次的心愿者会和姬末花长得很像,而且还是个明星…..
谁知张桐接过信来看了看,又递还回去,“不是,我没有写过这封信。是有人冒充了我的笔迹。”
女人捏着信,轻轻说:“无论信是不是真的,请您五天后赏光和我吃顿饭,可以吗?如果您答应,我的经纪人会安排的。”
张桐微笑,“非常荣幸。”
也许是他的微笑太特别,许远感觉背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这让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幸好女人先咳了一声,道了谢便离去了。
许远直着眼睛看她走远,突然想到张桐永远不可能赴约,不禁有些惋惜。
张桐看出了他的意思,摇摇头,“炒作而已——刚才你说什么?”
许远鬼祟地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能救你。”
………
“苏小姐,你今天脸色不太好。”中年人说。
几朵硕大娇嫩的鹅黄色玫瑰在餐桌上盛放,是她最钟情的颜色。但是苏菲的心情却无比惨淡。然而惨淡归惨淡,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
“对不起,今天聊什么?”苏菲微笑起来。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到她的微笑一点点褪去。
“苏小姐,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吧。你肯定有心事。不妨说说看,尽管我已经时日无多,但也许我这个大叔可以帮你。”
苏菲其实并不知道中年人的真名和身份。她略微沉吟了一刻,便说:“是我朋友。他惹了麻烦,可我知道他是无辜的,现在还在羁押中。我很担心他。”
“你的朋友惹了麻烦。”中年人重复,“究竟是怎样的麻烦?”
“他和我一样还是个学生,人是很老实的。在晶石研究所工作过一段时间,先是被怀疑杀了人,后来又被怀疑盗取元能晶石,可是都没有证据。”苏菲喘了口气,“如果没有证据,早就应该放人了。”
中年人摘下眼镜片,浑浊的双眼向上看去,“苏小姐,我应该会知道这件事。这也许并不是坏事。你焦虑,是因为你喜欢他,你在等待。如果尘埃落定,你的心也会放下的。我以一个老家伙的人生经验向你保证,他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
苏菲脸颊微微发红,看他那样笃定,不禁心生惊讶。她努力克制住发问的想法,“孙先生,但愿如此,多谢你的安慰。对不起,浪费了您的时间。”
中年人没有再看她,而是闭上眼睛,“苏小姐,既然谈到了等待,我想给你讲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就会知道你有多么幸运。”
“请讲,我很想听听。”
“如你所知道的,我年轻时很喜欢一个女明星。直到现在依然喜欢她。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她已经不在人世,可她也并未死去。第一次看见她时,我十四岁,她二十四岁,她是那样娇美纯洁,从此我就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她的眼睛很特别,瞳仁又黑又大,像是动物幼崽或者婴儿的眼睛,我小时候听人说过,黑眼珠大的人都很单纯善良。不同于其他美丽的欢场女子——请原谅我这个说法,她所在的圈子风气不好——她是个毫无心机的女人,年轻时吃过很大的亏。可是脑子又实在是不够聪明,所以后来,她能想到的自保方式只有回避所有可能带来伤害的人事。
“可是,苏小姐,在这个世界上,人想要走得长远,就必须和其他人建立联系,否则路会越走越窄,尤其是在那个圈子里。她不懂得经营,从二十岁到三十多岁,她的青春饭眼看就要吃到了头。
“是的,她即使年过三十依然美丽,可是美丽的年轻女明星层出不穷,年老的只会慢慢被人遗忘。可想而知,在十几年中,她从一线女明星落到三线女配角,收入也大不如以前。不过她骨子里并不虚荣奢侈,所以只要不出大事,她总可以体面地生活下去。我也一直在关注着她,幻想有一天她能从云端落到地面上,好让我走进她的生活。
“我努力的工作,可是远远不及我的导师,我的导师那时已经是很有名气的科学家,也许你能想到他的名字。这也没什么,但让我绝望的是,她并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我的导师。”
中年人重新戴上镜片,开启了通讯端口,给苏菲看了一张全息照片。
照片似乎拍摄于某个集团的酒会。“我的导师并不是一个在象牙塔里闭门不出的书呆子。他知道适时地参与某些公众活动,可以对科学研究起到正面作用。比如为了筹措实验资金,他会以发展实用研究的名目去拉关系。你看,这个就是我的导师。”
苏菲看见一个瘦而高的人微微弓着身子,站在一排人的最右边,貌似微笑。正是张桐。
她不由得惊呼:“是张桐!您竟然是张桐的学生!”
Ps:最近比较忙,一直是找时间码字,还请亲爱的读者们不要介意。本书可能不适合一目十行的读,慢慢读会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