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有没有说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宝玉追问道。
“人没看清过。每次来去都是寻常马车,遮的严严实实。”平安毫不迟疑地回答,“但看门的老汉却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不同寻常了?”
“平时这人因为瘸了条腿行动不便,但有一回野猪下山,竟然没有受伤,还用拳头把野猪打死了。后来这人说年轻时做过猎户。但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平安眼里有亮光闪烁。
宝玉目露赞赏:“你的猜测不错。这人应该有武艺在身。”
平安又道:“听家中小弟讲,村里有孩童听到来往马车里有呜呜声,像是被捆住要宰杀的猪。小的难免多想了些,便借口进城买药前来报信。”
“你很好。你们一个村米粮全部有多少被别院买去?只你们一个村子,还是附近几个村子?”根据这些能推断出藏在别院里的人数。
“附近三四个村子,半年约莫三千石,十天半月就要杀一头大肥猪送去。”平安想了想回答道。
“很好。”宝玉点点头,“当有重赏。”
平安摇摇头:“不用。小的只希望没人会像小妹那样被人拐走,不见影踪。”
又问了些有关别院的细节,宝玉便将人打发走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平安要小心,不要让对方怀疑,以免对他不利。
平安听话的应了。
将消息报给贾瑕后,贾瑕便让心腹查找别院的信息,谁家的别院,业主是哪个,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这别院未必只有一个。”宝玉眉头紧皱,被打死的那些估计都与这个别院有关。但尽管如此,别院还是不足以住下所有护卫。毕竟拐子曾说负责接应的不下百名。
“顺便查探赌场、妓院,我怀疑看场子的也有人涉足其中。”宝玉想了想又道,黄赌毒自来分不开。
贾瑕点头:“在查。我立刻派人去紫金山。”
“好。”宝玉道,“要不要我跟着?”
“不用。”贾瑕玩笑道,“还怕你被人用调虎离山引开呢。”
“这么严重?”宝玉感受了一下,感知范围内并没有气血非常旺盛之人,这说明武力值没有强过他的。
“我这摸了老虎屁股,可不敢大意。”贾瑕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涉案人被灭口一大批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知多少人惊慌失措。”
“招供的如何?”这么头硬?
搓搓脸,贾瑕声音里满是疲惫:“有招的自然也有不肯招的。不肯招的认为那些人不是被灭口,而是杀鸡儆猴,让他们这些活着的老老实实闭嘴。”
“有意思。”宝玉哂然一笑,“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东想西。”
贾瑕摇头:“这些人是怕连累了家人。”
宝玉不以为然:“从同流合污那日开始就已经连累了。”摆摆手,“你最好休息一会,疲劳过度可不行。”
“一宿没睡。”贾瑕苦笑,“有消息我再让人告知你。”
宝玉随意的点点头。
就这样,两天一晃而过。明面上拐子一案非但没有水落石出,反倒越来越扑朔迷离,引来一片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沸沸扬扬,金陵城越发热闹了。
这两天不是没见过贾瑕,但每次都是一副双眼血丝密布面容憔悴,许久没有休息的疲惫模样,害得宝玉暗暗嗤笑,这是给谁看呢。
贾瑕不是不想睡,是压根睡不着。任谁遇到他这样的糟心案子都没办法安心睡觉。
案子若是破不了,将来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不止前途无亮,在金陵也要被骂死,无能、废物的头衔非挂一辈子不可。这种情况下,再如何是皇帝亲近心腹都得被放弃。
相反,一旦这案子破了,对皇帝的感恩也会让其快速掌控金陵这个多次插手都插不进来的江南核心之地,而办案成功的他功劳自不用说。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这心里能是滋味么。
更不用说,原来金陵府衙的一干官员各种不安分的旁敲侧击,一副想要插手其中的架势,更让他烦不胜烦。
这些人不给他捣乱扯后腿就不错了,还会帮忙解决麻烦?想的太美。
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家伙越发嚣张,也越发压制不住。时间的流逝意味着大量证据被销毁,不能定罪,能不肆无忌惮么。
事关切身利益,贾瑕哪敢随意。
“哎,你小子倒是悠闲自在,瞧瞧我都成什么样子了。”自嘲一笑,贾瑕从白瓷碟里拈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
宝玉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茶是西湖龙井,点心是鹅油松蓉卷、薄荷糕、菱粉糕。
“这点心不错,不比宫里的差。”贾瑕赞道。
宝玉微微一笑:“千万别说案子还没破。”
贾瑕哼了一声:“哥哥忙的焦头烂额,你在这里逍遥自在,我这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
“你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案子从根本上来说和我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宝玉冷笑一声。
“又死了几个。”贾瑕这厮也是欠,见宝玉态度强硬,连忙换了个话题。
“拐子还是涉案官民?”
“都有。”贾瑕闷闷道,“好在有招供在手。”
“你这效率太低,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搞定?”宝玉有些烦躁,乡试应该快发榜了,不能一直逗留金陵啊。
“咳,不是没审出来,是在等那位的批示。”贾瑕一直上空,“涉及甄家嫡系,忠顺亲王小舅子。”
“呵。”这一点早猜出来了。
“一旦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在,上皇颜面何在?”贾瑕呐呐道,“陛下不能不孝啊。”上皇对待甄家比对亲儿子也不差。
的确,若是让百姓知道上皇宠爱的小妾娘家及皇子亲戚是大型拐子团伙的幕后BOSS,得多骇人听闻?
再说,这可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多少穷酸文人正找不着机会抓住宗室、皇室的小辫子,靠骂人成就自身不畏强权的清名。
一旦对这些文人动手,说不定会留名青史,不是流芳千古,而是遗臭万年!
“查清楚了你还发愁什么?愁也是那位愁。”宝玉冷冷道。
“呵呵。”贾瑕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