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桂花自打过门,就被江崔氏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此时听到自家婆婆发话,赶紧帮腔道:“就是就是,的确少了一只……红柳妹妹,你怎么能让紫芙妹妹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啊!虽然她……她……”
秦桂花偷偷瞟了一眼江红柳,终是不敢把“傻子”两个字当面说出来。
江红柳继续忍耐,说道:“还好今天下了雪,想必那偷鸡贼一定留下了脚印,既是早上丢了的,当时可有看见过脚印?”
大姐和三弟一直都在山里,近中午才回来,这些她是一清二楚的。再说那野山鸡村里也没人养。而她自己,昨晚,今早,一直在山里找他俩的脚印。
而江崔氏家里丢了鸡也确实不假。
大清早,左邻右舍都听见过她的叫骂声。可他们居然没人想过脚印的事儿。
到这会儿,那脚印早乱了。
江崔氏撒起泼来:“真是想不到啊!这丫头竟然做起了贼!我真是命苦!怎么摊上这样的侄女儿啊……”
秦桂花瞅准时机,做出息事宁人的大度姿态来:“算了算了,看在一家人的情面上。紫芙,你把鸡交出来,以后不再偷就是了。我们家吃点亏,那只鸡肚子里的蛋,算你两百文钱,钱等你们有了再给……”
“两百文能买四五只鸡了……”
“能买几十个鸡蛋了……”
“真敢要啊……”
街坊四邻议论纷纷。
江崔氏赶紧争辩道:“我的这只,可是正在下蛋的芦花鸡,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蛋又生鸡,这一直生下去,岂是四五只鸡?几十个鸡蛋?二百文我还是看在情面上呢……”
江紫芙抓住重点:“芦花鸡?”
江文元小脸早就憋得通红:“我们没偷鸡,你们冤枉好人!”
“冤枉?”
江崔氏眼珠子一瞪:“等我找到证据,看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还怎么抵赖!哼!”
江崔氏冷哼一声,闷头往灶房里闯去。
江莲花扯着她娘的衣角:“娘……回去吧……”
却哪里拉扯得住。
江红柳拿了根柴禾在手,一声大吼:“让她找!今日倘若是你们无理取闹,看她能好好的走出这个大门!”
秦桂花和江莲花双双一个激灵。
连江紫芙都被吓得不轻。
灶房昏暗,江崔氏一眼就瞅见了墙角的那堆鸡毛,呼啦一把就给拖到了院里,吆喝起来:“都来看哪!还说不是偷鸡贼,这些鸡毛明摆着呀……”
光天化日之下,鸡毛的颜色清晰可辨。
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野山鸡?”
江崔氏揉了揉眼睛,地上五颜六色的一堆,还夹着几根长长的漂亮尾羽,不是野山鸡又是什么?
江崔氏直起腰来:“不是我家芦花?那我家芦花哪里去了?你把我家芦花藏哪儿了?这野山鸡哪里来的?”
比起芦花鸡的去向,街坊们更加关心野山鸡的来路,纷纷抻长了脖子瞅着,随声附和道:“是啊,这野山鸡哪儿弄来的?”
江紫芙眨巴着眼睛,说道:“自然是……捡的。”
村民们自是不信,一个赛一个的目露精光,想要打探究竟。最好,自己也能弄一只来,打打牙祭。
这时候却听江文元大叫起来:“不对,不对!大姐骗人!这个山鸡分明就是……”
秦桂花赶紧问了一句:“这鸡是怎么来的呀?”
江文元理直气壮:“是它自己飞到我家院子里来的!气死你!”
秦桂花有江崔氏的贪婪,却没有江崔氏的泼皮劲儿,被唬得往后退了一步:“气我做什么……我又不稀罕!”
倒是江崔氏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就“扑通”一声,跌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道:“可怜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养大的芦花呀……你去哪儿了呀……你赶紧回来吧……”
桂花莲花两个赶忙扶她起来,劝道:“娘,我们在再找找,会找到……”
说着,娘儿几个就往外走去。
江崔氏的小动作,江紫芙全然看在眼里。她突然一拍巴掌,欢呼起来:“呀!山鸡精!大伯母成精了!身上长鸡毛了!哈!”
一边欢呼,一边几步跑过去,自江崔氏的衣摆底下,抽出两支五彩斑斓的尾羽。
这野山鸡的尾羽又叫做“翎子”,有人专门收这个,品相好的,要十来个铜板一根呢。
是以,江崔氏趁乱藏了两根在衣襟底下。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想到被个傻子当场揭穿。
江红柳紧握着棍子,一口小牙咬得咯咯响,一步步走上前去:“诬陷不成,又顺手牵羊,伯母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江崔氏嘴角尴尬的抽了两抽,往后退去:“这……这一没留神,想不到还沾上了……”
江红柳哪里还容她狡辩,提起棍子抡了过去:“……这么多年,你们几时过问过我们几个的死活?如今刚捡到一只山鸡,你们就腆着脸来敲诈!过来偷东西!要不要脸!”
江紫芙在一旁起哄:“好啊!打鸡精了……打妖怪了!”
嘴里喊着,手上也没闲着。抓起积雪,团成雪球就砸了过去。
江文元看在眼里,也觉有趣,跟他家大姐一起打起了雪仗。一个个雪球炮弹一般,往江崔氏身上招呼过去。
江崔氏才躲过了红柳的柴火棍,头上,身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她手脚并用的往外跑着:“哎呀打人了!打人了……哎呦喂……别打了……别打了……”
江莲花看到她娘吃亏,慌忙又折了回来,扶起连滚带爬的江崔氏,一步三滑的往家里逃去。
至于秦桂花,见事情不妙,早头也不回的先跑了。
江红柳丢掉柴火棍,长长出了一口恶气,转过身来,一把拍掉了江紫芙手里的半成品雪球:“玩雪做什么!手冻掉了!”
江文元见状,慌忙抛掉手里的雪,把手上的雪水在裤子上擦了擦,缩起脖子,做出乖巧模样。
江紫芙捡起来墙角的柴火,拿去灶房。又吩咐江文元把炖好的鸡端回来,回锅热了一下,给江红柳拿了过去。
江红柳一拍桌子:“你俩去哪儿?坐下一起吃!”
江文元往后躲了躲:“二姐,我们吃过了,一人吃了一个鸡腿儿呢……”
“是吗?”
江红柳从碗里扒拉出两只鸡腿来:“来,你告诉我,一只鸡有几条腿?”
江紫芙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只眼睛四条腿,加上我吃的那条,有五条……”
江家二丫头根本不听她装疯卖傻,一拍桌子:“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想把我一个人撑死啊!”
“四哥……四哥对不起!”
江文元别别扭扭的拿起鸡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最终“嗷呜”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