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向前走出一步,神婆与老村长掠下枝头一字排开,三人都曾在江湖上闯出过一些名头,只因受雇于帝王家埋下的一步暗棋,为了阻拦那个十二年之前南下生死不知的大秦遗子。
秦枫治疗好将昏死过去的陆大俊,将其轻轻放到一边,走到燕向天的身边说道:“你有把握吗?”
燕向天提枪架在肩头笑道:“你看我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落意刀许安一品无垢,咱大秦难得的大宗师,那个老婆子是南唐的蛊师 ,虽然境界不高,也就和你差不多的平境,手段却极为阴毒,被称为美阴姬,不过我倒看不出哪里美了,至于那个白发老头,好像是公孙剑山的人,走的是与公孙先生一样的路子,但与之相比就差了很多,他们三人当中也就他的境界最高。”
神婆摘下面皮,露出一张冷艳的脸庞笑道:“不愧是燕淮兴的儿子,连我这个老婆子的身份也能认得出来,想必是早有准备吧?”
白发村长点点头抚须说道:“少年自古出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就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胆敢放此豪言!”
秦枫手放刀柄轻声道:“要不要帮忙?我现在应该还能拖住一个人。”
燕淮兴挑动眉头笑道:“什么时候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也喜欢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了?莫不是现在良心发现了?觉得小时候做的那些个亏心事太多,现在想要弥补一下?”
看着眼前的白头少年郎的模样,想起小时候被坑了数次,心上就气不打一处来,记得刚与那个小男孩见面时,当时正在练枪,有一道小身影一脚踹在树上,树上的积血全部倾落而下,生生将自己堆成一个小雪人,然后感冒的时候喝的那个汤药,也被放进了苦草,细数那些个他做的昧良心事,一箩筐都装不下……
秦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紧接就被猛拉甩到后面,燕向天枪动挡在许安身前说道:“你们这些家伙能不能不要那么猴急?像是饿汉遇见小娘子一样,瞧着多不好。”
许安翻转身形搅动,想要将话多的年轻人拖住,老村长甩剑递出刺向在后的秦枫,神婆则是在远处放出毒虫骚扰,三人合力压制。
燕向天临危不乱,反而惬意的行云流水绕转长枪,猛然发力弯枪半弧甩下,将许安砸在地上,再而穿枪出去一把拦下老人,紧接着就是插枪入地掀动气机扫去毒虫,横枪挡在身前笑道:“别江湖脸面都不要了,要想杀他们,怎么说也得先把我打趴下,不然你们过不去的。”
老人落在地上踏步再出,递剑从上往下压制,许安紧随其后发动下盘的攻势,两个老江湖配合极其娴熟,没有放出一点机会,气机相撞炸裂阵阵做响,
神婆趁机掠动身形看准时机再次放出毒虫,密密麻麻的毒虫犹如江潮涌动,以极快的速度一股脑全部向前爬去,如蛆附骨一般不断从各处像是落雨一般打去。
秦枫在一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毕竟一品江湖武夫的对阵在世上可遇不可求,难得一见不得好好去观摩,对自己可是大有裨益,不能浪费这种大好的机会。
三人以全力围攻,燕向天依然不落下风,反而转动长枪压制许安和老人,地上的毒虫也根本近不得身,全部在一步之内就爆体而亡。
神婆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恨得牙痒痒,这些毒虫可都是自己精心培养才养成的,现在不过一个照面就死去大半,双手掐指念咒,放出自身精血,两条巨大蜈蚣窜入土中向燕向天袭去。
许安与老人对视一眼,疾风骤雨般的不断发动攻势,刀势与剑意不断攀升,将底下的年轻人打得节节败退,压制在地上使其脱不开身,
两条大蜈蚣破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燕向天猛然发力搅动长枪震开两人,继而收枪掠起捅穿一条大蜈蚣,又来一个回马枪捅穿另一条大蜈蚣。
神婆遭受反噬跪在地上,猛然咳出一口血,极为恼怒,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培养的蛊虫会是这般不堪一击,以杀证道的武夫确实是比她这种寻求捷道的武夫要强上许多,
心有不甘划破经脉,一只面目狰狞可怖的毒虫从其背后破体出来,那副皮囊迅速瘫软下去,毒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袭去。
燕向天也想不到这个蛊师真的狠,以自己的身体养蛊,还养了那么大一只毒虫,看来得先把毒虫解决才好,剩下的两个江湖武夫气力倒是可以慢慢消耗,自己以力证道,以杀意积攒的境界并非寻常武夫可以比拟,
只是许安与老人不会给出机会,两人合力再上,死死咬住年轻人,毒虫则是依靠遁地术在四处不断发动攻势……
秦枫看着燕向天被压制,心上焦急万分,却又不能帮上忙,猛然拔刀扶树身起,准备撞去之时,只见那个家伙已经站在自己身旁,不由得郎瞪大双眸,那三人可是实打实的一品境界的武夫,有些不可置信问道:“这就完事了?”
燕向天挑动眉头笑道:“那你还要多久?难不成要我真的打上一刻钟不成?他们三人荒废武道太久,我与他们慢悠悠对阵只是想看看那些人准备的都是什么货色,好为接下来做准备,只是没想到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没一点挑战性,也不好玩。”
三人确实是实打实的一品境界的武夫,只是与这个常年打仗在生死之间游荡的年轻人来说,不足为惧,胜负也只不过是在一瞬间,顶尖武夫的对阵也是如此,没有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招式,完完全全就是最为致命的杀人技,
方才一直被压着打,只是为了探查那些人的谋划都有什么样的人会来拦路,想不到一点意思都没有,自己还故意放出破绽让给三人,可还是在自己一枪之内尽数解决,实在是无趣得紧。
秦枫在一旁看着鼻子翘上天的儿时小伙伴,有些汗颜说道:“这枪可真快。”
燕向天收枪卷入枪袋当中,细细回味过后,一把搭在秦枫的肩头冷冷道:“你这家伙骂人都不带个脏字,可真是厉害,这武道一途没练出个说法,倒是在另一方面走出来一条光明大道。”
秦枫挑动眉头笑道:“怎么的,不能处处都输人一筹吧,咱打不过人家,可总得有一处要赢人家吧,不然看着多磕碜。”
“那倒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一直都是那样,今个儿我来送你一趟,老爹说了,让我跟着你,死也行,生也好,反正就跟着你。”
燕向天双手叉腰,不怀好意笑呵呵看着白头少年郎说道。
秦枫瘫软坐在地上,摇摇头笑道:“我劝你还是别跟着我,谁知道会遇上什么陈年的老怪物,一旦咱都没了,不好交代。”
年轻人摇晃身后长枪笑道:“少他娘废话,你对我做的那些损事,我可一件都没忘,日后再慢慢向你讨回,这一路我跟定了。”
两个年轻人迎着清风笑呵呵乐着,似如回到小时候躺在屋檐上的那般惬意,想来还是那个时候好,不用有那么多的烦心事,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时间如流水,不过在转眼间就已是少年郎……
公孙谨带着两个草原王庭的首领一路赶赴长安城,途中在一处小酒馆略做休息,举起一杯烈马酒饮下,微微一笑说道:“咱都是老朋友了,没有必要躲躲藏藏,能见一面也不容易,搞得像仇家一样,会丢了自家兄弟的感情。”
一位锦衣老人缓缓走来坐下,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全部退去,随后举起烈马酒一饮而尽说道:“许久未曾不见,想找你们喝一顿酒现在就是难如登天,想起当初随先帝征战沙场那会,哪次不是喝一个尽兴。”
公孙谨放下酒杯,取出一双筷子分出一支折断,而后又取出一支筷子推到锦衣老人面前笑道:“意下如何?是他还是你们这些老家伙做的?若是你们忘了,我就好好和你们说一说道理,吟诗作赋的高雅我比不得你们,可讲道理,你们一定说不过我。”
锦衣老人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丢入嘴里笑道:“还得是咱大秦的牛肉配上烈马酒才是最好,不像其他酒入喉软绵绵的,实在无趣。”
公孙谨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锦衣老人抬手示意,身后护卫将两个草原王庭的首领带去,转而放下筷子说道:“大秦危难之际,还要隔岸观火吗?这件事情你本就不应该插手,或者说我们都不应该插手,只是你们着急了些,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可他不能看不见,所以说你自知如何做,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废话。”
公孙谨拢了拢袖袍,看着杯中荡漾的烈马酒,摇摇头道:“你还是那么喜欢不讲道理,五百两黄金这件事情,你没法去脱开关系,曾经那件事你们也那样做,如今还要这样做,为何就不能还给大秦一个安生?让那么多人白白送去性命?就为了谋一个后世史记好名?”
锦衣老人挑眉轻轻一笑,放下饭钱起身说道:“大秦为何不能安生,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你们总想去逆天而行,最后又落得了什么?”
两位老人四目相对,一人转身匆匆离去,一人低眉沉默不语,只剩下西风呼啸烈烈作响,随着夕阳余晖洒过山头,气温也随变得更冷,冷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