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点一点的黑沉下来,展澈仿佛像是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木头人一般保持着之前的速度。
男人就这么倚着身后的大树,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时不时还言语个两三句。
终于,展澈挖好了深坑,他手脚灵活地从坑里爬了出来,将尸体一点一点地朝着坑拖去。
此时的尸体已经僵硬,脖颈不在有鲜血溢出,身上几处也都已经出现斑斑点点的尸斑。
咚……!
展澈一脚将尸体踢进自己挖好的深吭,略带一丝冷气撇了撇嘴随后拾起铁秋再一铲一铲地往坑里填土。
每盖上一铲,展澈脸上的表情便沉寂一分,等到尸体完全淹没在了泥土中,小展澈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表情,不喜不怒,不悲不乐。
不知过了多久,展澈许是有些累了,蓦然地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呼出一口浊气。
随后,他再次拿起铲子,把旁边剩余的泥土都填了进去了。
此时,真在抽旱烟的男人观察到,每用铲子填上一土,展澈脸上便会出现一个诡异的笑容。
待到地上的泥土全被填进了坑里,展澈的脸已经恢复如初,仿佛刚刚杀人埋尸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那个笑容,男人不知为何竟然能让自己生出一丝寒颤和害怕。
男人此时顿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知道自己带回的这个小男孩,今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小小年纪,竟就这样这般的………
展澈将最后一铲土填完,丢下手中的铁秋,在上面来回地踩了踩,直到泥土被踩得格外地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的展澈便未停下来,反而转身跑到附近的林子里,抱着一大堆枯叶洒在地面上。
展澈做完这些随即转过身来,嘴角不露痕迹地往上扬了扬。
男人看到展澈嘴角挂着笑容的脸,心下没来由地漏掉一拍,心虚地用袖子抹了抹额头。
展澈没有说话,径直朝前走去。
“为何要埋他?”
不知为何,男人突然开口询问展澈埋人的理由。
“因为我杀了他,管杀管埋,人死灯灭,不过一杯黄土。”
展澈没有转身,眼睛淡然地盯着即将落下去的夕阳,随口回应着男人的提问。
“既然埋了又为何不给他垒坟?”
男人对展澈的话语不觉起了深思,很快他又抛出心里的另一个疑问。
“他不配!”
展澈依然没有转身,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男人听着,却莫名觉得冰冷刺骨。
自那以后,不管男人发布什么任务,展澈都能非常漂亮的完成,甚至超过了男人的要求。
男人自认为,换做是他,也不能做得更好,甚至很可能做不到他这样的精湛。
然而,世人不知道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男孩杀人埋尸起来竟这般自然……
自此以后展澈便整天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光流转,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小孩,已经演变成一个翩翩少年。
那年展澈才13岁,男人带着他来到荆州,在一个庞家山的地方重新拉起了杆,他成为男人最得力的弟子兼属下,将庞家山发展得格外壮大,甚至连朝廷都要对他们忌惮三分。
某日,展澈奉男人的命令,去给城中所有的水井下毒。
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也就那一次,一向近乎神人的展澈竟然失了手,被荆州当地的巡抚给设计抓了个正着。
展澈被判了游街示众,秋后处斩。
原以为,他一直喊师父的男人,那些被他视成生死兄弟的人回来救自己。
结果………他们不仅没有前来搭救,反而害怕自己会出卖他们,竟提前来暗杀。
好在,荆州巡抚有所准备,展澈这才幸免于难。
逃过一劫的展澈心如死灰,寻了荆州巡抚,将自己这些年所知道的,如数告知于他。
不仅如此,展澈还向巡抚献上一个计策,更是提出要亲自参与捣毁庞家山的计划。
巡抚成功捣毁了庞家山,见展澈良心未泯,于是便心生怜悯,有心放他一条生路。
庞家山事件平息后,展澈在巡抚的帮助下离开了荆州。
展澈来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城,终于可以带着母亲的遗憾来寻那个人。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样的繁华在展澈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他径直朝着他的目标走去。
城南怡和巷展宅,或许是天意安排,这一日竟然又是展家掌舵人展老爷子的寿辰。
虽不是大寿,但以展记商行如今在商界的地位,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寿宴,也有许多人争相踏破门槛前来祝寿巴结。
高大的门楣,光鲜的衣着,无不彰显展记商行如今地位与财富。
展宅门口,展澈驻足而立地仰望着这富丽堂皇的朱门。
此时的他一身粗布麻衣,与进出的身着华丽的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俊朗的面孔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看得每一个进入的女眷心花怒放。
“咦,这是哪家的小斯?长得到是有几分潘安之貌”
“阮姐姐这话说得倒是真切,不如将他唤来,打赏几个银钱,如此也不枉他生了一副好样貌!”
“唉,就是不知他是哪家的,若是讨了来放在家里养着,那倒也是个不错的乐趣。”
“哎,你们别说,凭他的长相还有这身段,莫说做一个小斯,若是学了几句怜音之声的话,将来指不定能入了哪位公主郡主娘娘的眼做了面首,说不准以后……”
门前的议论纷纷,哪里能逃过展澈的耳朵。
只见他淡然地转过头朝着刚刚那几位妇人,抱以一个最是迷人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展澈。
还真别说展澈眉宇之间和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竟有六七分相像。
不用怀疑,出来的人正是当然用花言巧语骗了高翠芝一辈子的展莨!
展莨本就长得俊朗的风逸,要不然当年怎么能把展澈的母亲迷得神魂颠倒,不顾身份投入展莨的怀抱,还未婚先孕,被舅父舅母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