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我闲来无事,又实在是不想再品尝泡面的味道,于是换上一套宽松清凉的白色休闲装,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白底的休闲鞋,离开单位宿舍,来到了市内一处非常热闹的夜市。准备在这里解决晚餐,顺便买些中意的东西。
我先是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叫了一堆吃的,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之后便到处闲逛,试了几件衣服,又看了几双鞋子,觉得不太满意,便继续向前走。
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夜市的尽头,隔着一条马路,对面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影剧院,“天上人间”几个巨大的文字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动着迷人的光彩。我一下子想起那年跟顾思恒一起看电影的事情,于是便想看一场电影也不错。
我过了马路,来到影院售票处想买一张票,但是那个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的女孩告诉我因为今晚上映的电影是国内某知名导演最新上市的作品,十分火爆,七点场的票已经卖完,九点场的票也已经为数不多。
我不想回去得太晚,影响其他人休息,于是便转身往回走,准备再逛一会儿夜市就回去。
刚刚走下两级台阶,不经意间抬头,见远处停车场处正有一辆豪车缓缓驶入。我觉得眼熟,便仔细观望,果然是毕承泽的车子。
我心想:“怎么这么巧?他也来看电影吗?还好发现得早,可以避开。”
这样想着,我急速改变了方向,向着另一条热闹的街道走去。本来想着就这样干脆地离开,但是身体却不受大脑控制一般悄然回头张望,只见毕承泽正将一侧的车门打开,那天仙般曼妙的女子苏琨瑶身穿一袭暖色轻纱的长裙,优雅地自他的豪车里走下来,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向面前的男子……
我心里一阵酸楚,不敢再看下去,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不辨方向。
正神思恍惚间,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顾思恒打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开口道:“怎么了老顾?今天怎么想起给哥打电话了?难道你的宝贝雨儿给你放假了吗?哈哈哈”
但是我期待中的欢快声音并没有响起,顾思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他低声道:“芯哥,我要见你,你在哪里?”
我觉得奇怪,这可不是顾院草的风格,于是答道:“在玉水街。”
顾思恒道:“等着我,我去接你。”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茫然地站在路边,心里祈祷着可别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边在路边踱步。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我身边,车窗慢慢开启,顾思恒那张俊俏的面孔在街边彩色霓虹灯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地苍白憔悴。
我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急忙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
顾思恒阴沉着脸色,脚上加力,车子缓缓开动。我看着他的侧脸,只见那货双眉紧锁,眼睛红肿,仿佛哭过的样子。
我叹息一声道:“好了,老顾。找个地方我们喝一杯吧!”
顾思恒仍旧玩深沉不说话,只是在一个路口向右拐了几个弯儿,将车子停在一处酒吧门前。
我们进入了酒吧,里面客人不多,光线昏暗,一个年轻的男子在角落里坐着弹吉他。
顾思恒径直走到吧台边,回头看看我,终于开口道:“芯哥,我给你叫一杯果汁吧!”
我哈哈一笑道:“老顾,你还没有喝酒就醉了不成?你让哥到酒吧里喝果汁,你是小瞧我的酒量吗?何况今晚你心情这么糟,哥必须好好陪你喝两杯。”
顾思恒神经质般哈哈笑了几声道:“好,那就先来两杯‘曼哈顿’”。
我摇头笑笑,坐在他身边。很快,调酒师将两杯鸡尾酒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各自端杯,轻轻碰撞,之后我抿了一小口,顾院草则喝了一大口。这样碰了三次以后,那货的杯子就空了,于是便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顾思恒第二杯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拦住了他继续往肚子里灌酒的动作,开口道:“好了,老顾,酒喝到这个时候,该说主题了。否则一会儿你喝醉了,便不能跟哥倾诉内心的苦闷了!”
顾思恒将杯子墩在桌上,呵呵苦笑道:“苦闷?芯哥,你可真是能轻描淡写。你知道吗?我的心已经不再完整了,已经碎成一片片的了,我想我快死了……”说着说着眼中竟然落下了滚滚的泪珠,之后竟然一发而不可收,将头埋在桌上呜咽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谁知他便如受了刺激一般忽然起身将剩下的半杯酒全部倒进了口中,叫道:“再来一杯!”
我刚想阻止,他却眼睛红红地瞪着我道:“芯哥,要是够朋友你就别拦着我,我心里好苦,我好痛……”
我只好作罢,说道:“好,那就再来一杯,最后一杯。而且,我要你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说出来,别再这样喝闷酒了。”
顾思恒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好,你是老大,我听你的。我……我……我失恋了,田雨儿把我甩了,我……”
我心里一惊,以我对田雨儿和顾思恒的了解,二人的感情可以说是牢不可破,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我急忙拉住顾思恒再次拭泪的手,问道:“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顾思恒强忍伤心语声哽咽地告诉我,就在一周前,田雨儿忽然给他发了一条分手短信,说什么二人家庭相去甚远、将来在一起生活不会幸福云云,之后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联系不上,电话变成空号,工作单位说她已经辞职,租住的房子也已经退租。
一周以来,顾思恒疯了一般给所有可能认识田雨儿的人打电话,把他能想到的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但是却毫无结果。
最后,顾思恒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般抓住我的手低吼道:“芯哥,你告诉我,我有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可以跟她道歉,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连个面都不见,几年的感情了说分手就分手,你说,这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我被他抓得手疼,急忙将手抽出,说道:“老顾,你仔细想想,分手前田雨儿可有什么异样吗?”
顾思恒端杯喝了一大口,嘶声道:“没有没有没有!就在分手前一天,恰好我们两个都有时间,我们还一起驾车出游,玩了一天好高兴,我们拍了好多照片……”
我见他情绪又要激动,急忙阻止他道:“好了老顾,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你们两个在一起将近四年了吧,感情基础是很深厚的;彼此都没有对别的人倾心吧,说明不会是有第三者插足的;四年来双方家长都是认可你们的交往的,说明不存在家庭的问题。那么,田雨儿提出分手的原因就剩下了两个,一是她突然脑子抽筋儿不想要眼前的幸福了,这个有没有可能?”
顾思恒眼神灼灼地盯住我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雨儿一向聪明睿智,怎么可能脑子抽筋儿?你快说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一口气道:“第二种可能就是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导致她不想再跟你相处下去,于是干脆玩失踪,叫你长痛不如短痛……”
顾思恒霍然起身,沉思片刻道:“对了,芯哥,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们一同出游的那天,雨儿曾经对我说了一句很怪的话,她说让我好好的,即使她不在我身边也要幸福。我当时没有深想,还回答她说让她必须永远陪在我身边,直到世界末日。现在想来,难道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打算和我分手了吗?”
我不语,端起酒杯小口抿着杯子里的美酒,顾思恒也陷入了沉思,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
之后,他沉声对我道:“芯哥,你说得有道理。我不相信雨儿会狠心跟我分手,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受苦,芯哥,你要帮我。”
我郑重点头道:“当然,我会帮你寻找她的。但是,你自己也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自己,否则还不等找到田雨儿,你已经伤心而死,那又怎么说?”
顾思恒伸手抹了一把脸,涩声道:“芯哥,谢谢你。若没有你的开导与分析,我还会钻在那个牛角尖里出不来呢,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将酒喝干,笑道:“那就好,那我们就别在这里借酒浇愁了,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工作,还要找田雨儿呢!”
顾思恒深深点头道:“好!”
由于我们二人都喝了酒,不能驾车,便打电话叫了一名代驾司机。我安排顾思恒上了车,跟司机交代了他家的地址,因为并不顺路,我便拒绝了顾思恒送我回家的提议,谎称还要买些东西再回去,便与他挥手告别。
眼看着他的车子渐渐融入车流之中,我暗自叹了口气,不明白田雨儿究竟为什么突然跟他分手,又担心从此后人海茫茫,就此与田雨儿失去联系。
就这样一路沉思着信步前行,冷不防身边停下一辆豪车,我吃了一惊,却发现正是毕承泽的车子。
副驾驶旁边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毕承泽的冰山脸,冷冷地看着我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闲逛?”
接着后车窗也打开,苏琨瑶那张仙子般的面孔带着笑意出现在里面,柔声道:“文芯,真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你要去哪里?不如我们送你吧!”
我急忙堆笑摇头道:“不必了,谢谢。”
说完继续前行,谁知还没有走出几步,一只胳膊便被一只大手拉住,毕承泽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文芯,你这小恶魔!我跟你讲话你听不到,琨瑶跟你讲话你又拒绝,你一个人在这大晚上的在大街上闲逛什么,快给我上车!”
我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火气,胳膊稍微动作,轻巧地摆脱了他的掌握,开口道:“毕总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我的事情轮到你来管了?”
毕承泽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再一次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大声道:“文芯!你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但一个人在夜晚出来游荡,而且还喝了酒出来游荡,你……你……”
我心中怒气更盛,直接大力甩脱了他的手,也提高了声音道:“毕总,请你讲点道理,第一,现在不过晚上九点钟,并不是大晚上;第二,我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我可以喝酒;第三,我喜欢出来游荡,我常常在夜晚出来游荡,这是我的自由,不干你事!”
毕承泽抓狂叫道:“文芯!你是成心见我一次气我一次是吧?我不过是要送你回家,你就第一第二第三说这么多话!你到底是要怎么样?”
我见他说话简直不可理喻,气极反笑,大声道:“好!我告诉你,我是想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u
de
sta
d?!”
毕承泽满面怒容,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我得意地一笑正要离开,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自一旁传来:“你是说你想永远不要再见到‘我们’吗?这个‘我们’也包括我和琨瑶吗?为什么?你是嫉妒吃醋了吗?”
我心里一惊,霍然转头一看,只见苏琪钰正自车后方缓步走上前来,两只手懒散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揶揄地看着我笑。
我知道跟这两个男人吵架我是不会讨到好处的,于是冲着他大声笑道:“哈哈哈您误会了,苏总!我怎么敢对您不敬!您可是我们杂志社的金牌客户呢!”
说完我转身欲走,那讨厌的毕承泽却再一次抓住了我的胳膊,怒道:“文芯,我不管你怎么说,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知道跟他拼体力是不明智的,何况是在这热闹的大街上,于是只好放弃了抵抗,不情愿地跟着他走到车子旁边。
后座上的苏琨瑶急忙坐到一边,我上了车坐在中间,毕承泽随后坐在我身边,苏琪钰则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司机不等命令,便发动了车子。我被他们二人夹在中间,感觉浑身不自在,冷笑道:“难道我是犯人吗?你们干嘛离得我这么近?天气很热了知道吗?”
苏琨瑶急忙向一边挪了挪,毕承泽却一动不动,紧紧挨在我身边坐着,一只手还攥着我的胳膊。
我冲着他示意道:“松手吧毕大总裁!别忘了我可不是你亲妹妹,男女有别不知道吗?”
毕承泽忿忿地松了手,盯着我道:“说吧!为什么喝酒?谁允许你可以一个人晚上出来喝酒的?文宣哥知道了会怎么说?”
我哈哈一笑道:“你还知道文宣是我哥哥?那么就请你别多管闲事。”
毕承泽再一次怒道:“我就是要管你的事,我要替妈妈看好你。”
我瞪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软下来赔笑道:“好了,毕总。我想我还得对您重述一遍,她不是我妈妈,她只是你妈妈,她还是琨瑶小姐的干妈,也算儿女双全,将来你跟苏小姐成了亲,便是亲上加亲,不是很好吗?你们干嘛总盯着我不放?还劳您大驾看着我,难道我是犯罪嫌疑人吗?所以,毕总,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
一时间车子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听到毕承泽急促的喘息声。
我清了清喉咙,平静地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前面靠边停车,我要下车。”
毕承泽却开口道:“小强,不要停车,先送苏先生和苏小姐回去,然后直接回家。”
我转头看着他道:“毕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下车。”
毕承泽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低了声音道:“文芯,我今晚必须跟你好好谈谈,你听话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笑道:“不好!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话题,我不想浪费时间。”
毕承泽将一只手抚在自己胸前,低声道:“文芯,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听话跟我回家,我们说清楚好不好?算我求你……”
我呵呵一笑,开口道:“毕总,你是商人,你该遵守商人的基本行事准则,那就是 ‘无利不起早’,我之于你,不过是比陌生人多见了几面而已,半分利润也没有的,所以,还是请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这一次那司机师傅倒是很听话,不待吩咐便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苏琨瑶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文芯,我们到家了,你跟承泽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看向路边的豪宅,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啊!”说完伸手去开车门,苏琨瑶身边的车门却自己打开了,苏琪钰出现在车外,将手伸给了苏琨瑶。
苏琨瑶优雅地下了车,之后那货又将手伸给了我,我完全做到了对他那只修长白皙大手的无视,自顾自下了车,之后回身对苏琨瑶笑道:“苏小姐,谢谢你的邀请,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我改日再来打扰吧!告辞!”说完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转身大步离去。
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得耳后传来一阵风声。我心中暗道“不好”,双手条件反射般地一齐抢出,一把抓住了身后那人的一条胳膊,顺势一带一扭,便听得一声痛哼,毕承泽那高大的身躯踉跄着自我身前晃过,堪堪就要跌倒,苏琨瑶已经娇声大叫了起来。
我迅速反应过来,急忙抢上前一把将他拽住,随后双手用力将他拉起。
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喘息着道:“毕大总裁!你是怎么回事!对我搞突袭吗?你这样闷声不响的,我很容易伤到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毕承泽的胳膊显然被我扭疼了,他脸色苍白,双眉紧皱,五官有些扭曲,撒赖般喘息着大叫道:“伤到我又怎么样?!你难道是第一次伤到我吗?!来啊!继续来伤我啊!来啊!”说着竟然向着我步步紧逼,我反倒被他吓到了,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可是那货却仿佛发疯般继续大叫着:“文芯!我知道你一向身手不凡,好啊!你尽管动手吧!来啊!”
我自知刚刚自己反应过度,弄疼了他,气势便被他压了下去,双脚继续向后退去。
忽然,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苏琪钰大叫一声:“文芯,小心脚下!”眼前的毕承泽也突然停住,脸色大变。
我发觉情况不妙却来不及停住脚步,感觉脚下一空,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几乎不曾晕了过去。
原来,我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退到了马路边的排水沟的边缘,碰巧的是这一段排水沟上的铁栅栏不知道什么时候缺失了一段,而我一脚踏空,正巧掉了进去。
我的后脑直接磕在了排水沟的边沿,剧痛令得我一阵眩晕,臀部重重地坐到了铺满淤泥的沟底,阵阵恶臭直接钻进了我的鼻孔,令我迷糊的头脑又神速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来不及跟身体一起跌落,就那样直挺挺地贴着排水沟的墙壁竖立在那里。诸君可以想象一下本小爷当时的造型有多么的精彩!
我正坐在水沟里思考自己的造型问题,头顶上已经传来了毕承泽那惊恐的颤抖的呼喊:“文芯!你怎么样?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我当时心里竟然奇迹般地闪现出去年在柳条沟我假装跌到山沟里吓唬毕承泽的情景,还记得当时他也是这样惶急地下来救我。
可是这次本小爷绝对没有一丝假装,疼痛是真的,眩晕也是真的,还有我满身发臭的淤泥更是真的。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种种遭际,先是打架受伤,之后吐血昏迷,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却又莫名其妙跌进了这个臭水沟。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呵呵傻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毕承泽此时已经跳进了排水沟,一把将我抱起,他身材高大,毫不费力地将我放到了地面上,之后自己也上来,又抱起我匆匆上车,吩咐那司机小强开车回家,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苏氏兄妹打一个。
小强司机深深体会到了主人焦急的心绪,将车子开得飞快,一会儿工夫便回到了毕承泽的豪宅。
毕承泽依旧抱着我,直奔室内。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任由他抱着走进了一间宽敞的浴室。
毕承泽将我放在一张长椅子上,焦急地拍拍我的脸,问道:“文芯,你怎么样?哪里痛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我艰难地将两眼焦距对准了他,嘿嘿傻笑一声道:“已经不痛了,就是太臭了,怎么办?”
毕承泽冲着门外大叫道:“秀华姨,快来!”
一个声音拉着长声答应着越来越近,很快一个身穿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衣裤扎了一条黄色围裙的中年女子便出现在浴室门口,谦恭地道:“少爷,我来了,有什么吩咐吗?”
毕承泽一边帮我将脚上的鞋子脱掉,一边说道:“秀华姨,来帮忙给她洗干净,顺便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那女子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上前帮我脱衣服,我对站在一旁的毕承泽笑道:“毕总,我要脱衣服洗澡了,你该出去了。”
毕承泽满脸担心的神色,最终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退出了浴室。
秀华姨显然是个称职的保姆,她温柔娴熟地帮我褪去衣衫,解开头发,又伸手要帮我洗涤身上的污泥,被我礼貌地拒绝了。我向她道了谢,请她出去,之后开始仔细地洗涤身上的污泥。很快,我的鼻端再也闻不到那种难闻的怪味,相反沐浴露的清香味道充斥了整个浴室。
我站在花洒下尽情享受着流水的温柔情意,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刚刚自己被毕承泽抱在怀里的感觉。我的眼睛开始酸胀起来,好在头上不时地有水流下,带走了眼中的泪水。
冲洗完毕,我将身体擦干,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身体,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筋骨,仅仅发现了几处擦伤和淤青。
我将秀华姨为我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发现竟然十分合体,仿佛特意为我准备的一样。我暗自叹息一声,走出浴室,来到客厅里。
毕承泽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刚刚沐浴完毕。见我出来,他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哥哥带你去医院,好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认识了四年的大男生,心底涌动着阵阵激流,我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那个,承泽哥哥,我没有受伤,我们谈谈吧!”
毕承泽不放心,继续问道:“那样突然地跌下去,怎么会没受伤?你让我看看……”
我急忙制止了他,笑道:“就是腿上有几块擦伤,没事的。我们谈谈吧,好吗?”
毕承泽深深地看着我,点了点头。秀华姨为我们端来了两杯清茶,知趣地退下了。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毕承泽没有动,只是看着我不语。
我放下茶杯,继续道:“其实,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叫你承泽哥哥的,你知道吗?可是……”
说到此处,我的声音开始不争气地打颤,我咳嗽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可是,我也只能这样叫你了。因为,此生……此生你我也只能做一对异姓的兄妹……我……我的内心其实是恨着她的,我恨她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弃我而去,我恨她将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竟然还认了干女儿……还有,我内心其实也是恨着你的,我恨你……”
毕承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也狂热起来,插口道:“你恨我什么,快告诉我,文芯,哥哥会改……”
我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左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所以,你也不必再问缘由。我今天之所以将内心的真实感受告诉你,就是希望跟你,跟她做个了断。”
“我想让你们明白,我无法原谅……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原谅。因为无法原谅,所以见面必然尴尬,不舒服,为了大家都好过,我们以后要尽量避免见面。即使是不得已相遇的场合,彼此也要放开,不要再试图进一步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如你曾经说过的那样,像亲戚之间的相处就好。承泽哥哥,你听明白了吗?或者,我说清楚了吗?”
毕承泽胸膛剧烈起伏,良久,嘶声道:“文芯,你够坦白,也够狠心。只是,你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清楚,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恨我?”
我盯着他那英俊的面庞看了一会儿,苦笑道:“这个我不想说,为着我的尊严我也不能说。承泽哥哥,你要幸福,你帮我转告她,她也要幸福。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请你派你的司机将我送回我的宿舍去,这身衣服就算送给我的吧,再见,承泽哥哥。”
说完我起身走出了这座豪华的大房子,上了毕承泽的豪车。
悄然回望,泪湿眼底,心里默默地说道:“再见了,妈妈;再见,承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