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帝二十六年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日,宫玥正式发讨帝宣言,细数天耀帝十项罪状,以匡扶正统的名义从锦州出发,北上。
宫玥为统帅,领兵从锦州出发,穿过鄂州,入徽州境,一路北上,剑指帝京。
虎狼之师,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兵锋所指之处,各州凛然。
宫玥这一南风战神,用兵如神,手段诡谲。而宫青临和唐轻揽,虽然没有宫玥那么多的实战经验,却都懂行军布阵,机关之术更是顶尖高手。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
各种战术阵法层出不穷,结合应用,组合拳打得让人眼花缭乱,心服口服。
大军有了宫玥宫青临以及唐轻揽这些南风的顶级全才,一路势如破竹,以摧拉枯朽之势往北碾压而去。
在一路北上的过程中,各个州郡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州郡,受命朝廷,拼死抵抗,却奈何遇上南风最优秀的几个儿郎,均被攻打得一溃千里。
有的州郡,直接投降,反正谁当皇帝不是一样当,何苦拿自己当炮灰不是。
有的州郡,干脆投靠,枪头一转,归顺造反军。
那桐州刺史投靠宫玥他们之前,对部下说:“如今天下大乱,俗话说,人不识货钱识货,如果看不清局势,那就一个办法,跟着天下最优秀的人走路就好了。”
这番话,直接被几个州郡仿效,纷纷举了投名状。
而有的州郡,纠结为难中,干脆跑路了,或者对过路的大军视而不见,相安无事。
只不过,在衡水一带,起义军遇到了另外一只机关军的强烈抵抗。天耀帝不知从哪里找来机关高手,把整个军队都武装成了机关大军。
这让白苒见识了史上最浩大的机关军对抗。
然并卵,遇上三大机关高手,天耀帝那准备再充分的机关军,也只有惨淡收场。
那一场机关大战,看得白苒眼花缭乱,大呼过瘾。不过其实,到最后,她也没分出她家大神,殿下,还有唐轻揽,究竟谁的机关更厉害。
她想,应该多少还是有点差异吧,只是她的水平,评估不出来而已。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唐轻揽,更胜一筹。
三人玩机关,也玩出不一样的风情。
宫青临连玩机关都是一股热火朝天活力爆棚的澎湃气势,让人看了就热血澎湃。
宫玥呢,哦,永远是一副飘逸又高冷的仙人之姿,说白话点,那就是一副装逼范儿。
而唐轻揽,玩得很随意,行云流水又淡然,就像他的日常生活一般,只不过,偶尔会搞个对称,让那画面感一下子失去和谐。
......
天耀帝二十六年七月初一,宫玥大军终于打到了帝京德胜门外。
大军在德胜门前缓缓停住脚步。
大军的最前方,是主帅宫玥,以及宫青临,唐轻揽等。
他们的身后,旌旗猎猎,甲胄雪寒。
左侧是银龙军,白袍银甲,宛若银龙,肃杀之气,席卷城门,人人精兵,个个精锐。
右侧是神鹰军,金甲红缨,那黄金甲,刀枪不入,那兵器,削铁如泥,长风寒煞,带着劈风斩日的气息。
两军后面,是黑压压的二十多万大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辎重最后。军容肃整,精神抖擞,铁血儿郎的气概一览无余。
德胜门,一如既往地气势磅礴,雄浑伟立。在晨光之中,金光四射,自带皇城根的王霸之气。而晨间的淡淡雾气则给它添了一份朦胧神秘。
只是,今日的德胜门,厚重的丹漆金涂铜钉大门紧闭。
一身轻甲的白苒,策马而立,站在宫玥和宫青临的旁边。
她略一抬手,遮住有些晃眼的阳光,抬首望向晨光雾气之中的德胜门,心里感慨万千。
三年前,当她第一次以林白苒的身份,走近德胜门,第一次看到古代的皇城城门。看到那些旗斾飘飘,看到那些垛口瞭望口深然肃穆,看到那一身甲胄雪寒的守城将士.......
她当时,脑子里起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那厚重历史岁月里,一身白袍银甲的将军,运筹帷幄的形象。
再后来,多次进出德胜门,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样。
直到后来,那一日,她和宫玥逃出帝京,她回首望去,才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了下这皇城城门的意义。
三年前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终有一日,当她再次站到德胜门下,却是以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情况下。
晨曦升高,雾气略淡,视线渐渐清晰。
她看见那城楼之上,旗帜迎风飘扬,守军林立,密密麻麻,甲胄在晨辉下闪耀着雪寒光芒。
只是,城楼上,却有些诡异地,异常安静。
白苒怔了怔,这是个啥情况?
这“造反军”都打到帝京门口来了,怎没见帝京的守军武力全开,和叛军决一死战呢?
那帝京长驻的京城守军去哪里了?
那京畿大营和其他两大营的几十万守军去哪里了?
那些锦衣卫御林军去哪里了?
这不科学。
有鬼!有问题。
白苒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那种,女人的天生第六感又来了。
城楼上的守军,突然向两边无声散开,徐徐显露出中间两人。
白苒看见,那城楼中央,有人迎风而立,身材高大,面色沉凝,不怒自威,一身明黄袍子在晨光下闪着耀眼金光。
他的身旁,站着一绝美宫装女子,面容平静,气质飒爽,五官妩媚,一身招摇的大红衣裙迎风翩跹。
白苒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一紧,浑身升起一股冷意。
卧槽!
天...天耀帝!熹...熹贵妃!
完了完了!
白苒缓缓转头,看向左侧的宫青临。
天耀帝,看来是把熹贵妃当人质弄到这城楼上来了。那殿下,该怎么办?焚心大戏,是不是要上演。
不要啊!
德胜门前,长风起,吹起宫青临的墨发。
她见他,星眸瞬间浓稠如墨,见他身子似乎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见他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捏起。
这一刻,她觉得,殿下他,似乎连呼吸都一滞。四周很安静,她却似乎听见了他那心跳声,又急,又慌乱。
“殿下......”白苒轻唤,心里一阵揪疼,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只觉他那平日永远温暖的手心,一片冰凉。
宫青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轻咬了下嘴唇,轻轻在她手心一捏,随后勒马出了大军,独自一人站在队伍最前方。
日头高照,金色阳光洒在他那精致的轮廓上,却只见他眉宇间压着沉重,那份平日的阳光灿烂此刻再寻不着。
宫青临抬头,看向熹贵妃。
熹贵妃还是那副有些羁傲不逊,神色淡淡,无所谓的样子,冲宫青临挑了挑眉,凤眸一掀,似乎带着警告似的。
宫青临心里一痛,他明白她在对他说什么。
宫青临移开眼,不愿和她对视,把眸光落在旁边的天耀帝身上。
父子二人,楼上楼下,遥遥相望,久久无言。
天耀帝眸色复杂地盯着他,有着怅然,失望,无奈,愧疚,有着沉痛,心酸,还有着恨和不甘。
宫青临看着天耀帝,眼眶渐红,浸了水光。
“父皇......”宫青临喉咙滚动,嗓音晦涩暗哑,藏了万千情绪。
天耀帝身子微微一震,却移开了眼,似乎不愿再看他。
城楼下的大军,一片静悄悄,个个连呼吸声都似乎刻意压制了。
宫玥拉住白苒的手,轻轻握了握。这一握,两人才发现,手心均微微出汗,都感觉出了对方心里的起伏。
宫青临下马,望着天耀帝良久,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重重的一跪。
膝盖压起黄土飞舞,弥漫住他的双眼,那眸子里,痛苦难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