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前脚接着后脚,热闹得很呐。”
这真是件好事,起码以后睡觉时不必担心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将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我给嬿好斟了杯茶,递给她润了润嗓子,她接着说:“奴婢瞧着,这姜相虽然嚣张,可人心向背,未必就能得意一世。咱们侯爷既然敢在这个时候离京去吴越奔丧,就是不怕他会搞什么小动作。”
但愿如此吧。可姜弥从一介白丁爬到了今日权臣的位子上,又岂是泛泛之辈。当年他式微时,外有尹氏压制,尚且能平地而起扶摇直上,如今大权在握会坐以待毙么。父亲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离京,但愿朝中真得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自从爹娘去了吴越,我这昭阳殿里可越发冷清了,虽说太医、膳官日日都来,可没有能说话的人,连看着嬿好都觉得她愁眉苦脸,将忧戚印在了眉宇间,十分的别扭。
我想让靡初来陪陪我,可内侍传话回来,老英王病了,靡初侍奉在侧无暇分身,只得作罢。我又想让芳蔼来陪陪我,她来是来了,可与我说话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说着说着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呆愣空洞,散乱地抛向虚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嫁做fu人,梳着云髻,带了十二支黑曜石银钗,消瘦的面颊上半分幼时娇憨可爱的影子也见不着,倒像是个满怀心事的愁fu,还未开口就要先叹气。
大约是因为婚后的日子过得不甚舒心。我有些不忍心地将头偏向一边,萧衍大约是由自己的思量,不让芳蔼和离,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水深火热里挣扎,便想着再去找萧衍商量商量。谁知将头转回来,见她正一脸悲戚地凝望着我,眼里的哀伤几乎要溢出来。
我心下一咯噔,有种微妙的不安。问她:“芳蔼,你怎么了?”
她仓惶将视线收回来,蕴出了一抹勉强浅浮的笑,“没什么,嫂嫂对不住,芳蔼家里的烦心事太多了,总这么副苦样子,平白让嫂嫂跟着忧心。”她微低了头,话锋一转,怅惘地说:“芳蔼羡慕嫂嫂,能嫁给一个心里只有你的夫君。”
这话听着便觉心酸。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抓住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劝道:“你也会有的。”
芳蔼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不敢奢望了。”
我望着她的侧面,依旧柔婉秀丽,却在不到一年之间,活生生从一个对外来充满憧憬的娇俏少女变成了心如死灰的fu人。
明知她心底成了枯井,寂落无边,却不知该如何开解。只这么坐了一下午,芳蔼起身告辞,才结束了这一面。
我近来总是不安,见了芳蔼之后更加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前夜睡觉时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吴越侯府,将怀淑送给我的桂花糖放进了嵌海珠白小玉莲花的瓷罐里,埋在了我闺房前的土里,却生生地被母亲带人挖了出来。
眼见着一整罐的桂花糖都要被拿走,我抹着眼泪嘤嘤哭道:“母亲坏,我不要你了。”谁知这句话刚一说完,眼前诸人突然消失,宛如一缕烟雾般被阳光驱散,缥缈杳然,再无踪影。我独自在院落里奔走,唯见满庭花树葳蕤可爱,却连一个人都找不见,因而急得满脸是泪,竟在睡梦中哭喊了出来。
我溺在梦魇里,忧伤不能自抑,直到萧衍将我叫醒。他半坐起身子抚着我脸颊上的泪,柔声说:“孝钰,你做梦了。”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哀凄凄地看向他。
“梦里你总喊爹,娘,意初,你是不是想他们了?”萧衍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悲悯。
我点头,又忍不住地哭出了声,那个梦太过bi真,又正应了我连日来的担忧感伤,总也走不出来。
萧衍微垂了头,好长时间未语。他喉咙间不住地滚动,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沉默了许久,他冲我道:“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等孩子生出来我陪你去看他们。”
我点头,将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复又闭上了眼睛。太医曾说过,这几日我得注意休息,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光不好,为了孩子,我不能胡思乱想了,我得保重我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