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穿越小说 > 明朝当官那些年 > 第十三章 看盗版去
    裕王府中张灯结彩,管家太监陈宏亲自带人从内官监领来了一批宴饮器具,又采买置办了许多新鲜食材,还劳动了几个馆里的大厨供奉在府里。最后还仔细挑选了几个京里有名的戏班子,南腔北调的什么都有,精心制作了一个戏折子,就看周岁宴上的来宾有兴致听哪个。

    本来小皇孙的周岁宴根本不敢如此操办的,但嘉靖帝忽然下令礼部和宗人府,用藩王世子的礼仪为小皇孙制定了仪注,而且又将《孝慈录》颁赐群臣,这下裕王府一下子备受关注起来。

    嘉靖帝从没有这样关注过第三代皇孙的长成,裕王的嫡长子出生,甚至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怎么嘉靖帝忽然对这个小皇孙,另眼相待呢?

    太监陈宏借着从内官监借器具的机会,小心翼翼地问了黄锦。黄锦倒是笑眯眯地,只说:“你们王爷遇到了贵人,解了皇爷的心结。”

    待问道贵人是谁,黄锦只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天之前,裕王府书房内。

    裕王朱载垕亲自沏了一壶茶,端到了正说地口沫横飞地高拱面前。

    这高拱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任翰林院编修。后来嘉靖三十一年时,朱载垕开邸受经,高拱被选入府进讲,算如今,也有整整四年了。

    “赵文华这个巨贪,竟有百万两银子的贪渎,”高拱怒道:“不仅侵吞万寿宫的大料,连江南试行的厘金,也截留了一半!如今帑藏空虚,永定门外,依然有流民未尽,像赵文华这样的祸国巨贪,不明正典刑以平民愤,竟还留着过年?”

    高拱气得狠了,原本修长的胡须蹭到了绯红的官袍上,一来一去地已然散乱了。但这并不影响他面容的观瞻,因为这位已经四十三岁的高师傅双目炯炯,神 采是那么的熠然生辉,两条法令纹又深又重,尤其是日月角,生的丰隆不已,要是有那略通鉴人之术的,定然要心下暗叹不已,古人诚然不我欺。

    裕王听着他连河南老家话都骂了出来,脸上却渐渐染了笑意。

    又听高拱像指挥着千军万马般,意气纵横地提出解决山陕流民的办法,到最后裕王含笑道:“师傅果然胸有丘壑,假以时日定是入阁为辅的良臣。”

    看到高拱略微得意地眯起了眼,他又低垂了眼睛,声音也染上了酸楚:“师傅是二甲进士出身,点了庶吉士本应该步步高升的,可分配到我这里来烧了冷灶,我心里时常想着,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师傅。”

    高拱自觉人生前途大好的时候被分到了冷清的裕王府,身不由己地站了队,个中心情之复杂岂是一言能尽的?不过他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学生,他却是十分满意的。

    明静、宽仁、勤俭,在他的身上有着臣子们对上位者希冀的一切品质。而且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和臣下争权,与如今的嘉靖帝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虽然在女色上过分了一点,不过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臣下们是巴不得他把目光都投向后宫去,把政务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裕王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高拱微笑道:“臣也没有料到会成为您的师傅,大概是上天看臣没有儿子,所以特别安排的吧。”

    这样让外人觉得不可思 议涉嫌大逆不道的话,但高拱说出来,裕王却丝毫不觉得僭越,因为他真的将高拱视作父亲,这是他从亲生父亲嘉靖帝身上不曾感受到的。

    裕王他咳咳了两声,眼睛有些湿润,不自在道:“我那孩儿,还有两日就要周岁了,他现在还没有名字,请师傅为他起个名儿吧。”

    高拱惊讶万分,道:“这可使不得。还要请宗人府拟字、陛下圈名才是,我如何敢越俎代庖?”

    裕王抿了抿唇道:“父皇修玄,从来不会过问我的事。我一旦呈了折子上去,外廷必要议论纷纷,就像、就像当年母亲的葬仪一样……”

    高拱听得眉头紧锁,去年正月,裕王的母亲杜康妃死了,裕王请旨服丧三年。可嘉靖帝却以“应避至尊”为由,不许他为母重服!

    别人不知道裕王为什么和王妃孝期生子,各种猜测,但高拱是知道的,因为裕王在和皇帝赌气。皇帝觉得裕王的生母死了,如果要斩衰重服的话,那就冲撞了自己,所以将礼部为杜康妃所拟的葬仪严重减杀了,而一向懦弱的裕王,没有办法反抗,但不代表他不怨。

    你不让我给我母亲披麻戴孝,那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我孝期生子——这不是你说的,不让我为母妃重服的吗?

    明明是皇帝不许裕王服丧的,等生了小皇孙出来,皇帝又发怒,对这个唯一的孙子视若无睹。高拱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裕王,不由得更加怜惜他了。其实这对师生的相处,已经情若父子了。高拱在裕王的心里,其实是更类似于父亲的角色。

    想到这,高拱便道:“殿下如果不嫌弃,我就为小世子取个小名吧。且容臣回去好好思 索一番,期扬礼上再呈给殿下。”

    裕王欣喜道:“师傅取的名字,定然增福添运。”想了想,他又道:“也希望师傅长长久久的,将来给他开蒙、教他念书。”

    这一次,轮到高拱的眼睛湿润了。

    这是一天之前的事情,所以本打算自己操办周岁宴的裕王府在得知皇帝的诏书后,是那么惊讶。

    别说是宫人太监忐忑,连王妃李氏也坐立不安。甚至裕王也愣了许久,他从未不敢期盼这个孩子得到父皇的眷顾,但也曾想象过这个孩子是得到父皇喜欢的。

    当年他也是得到父皇喜欢的孩子。

    裕王模糊地想起,在当年庄敬太子的哀仪上,这个人对自己说的:“你以后无事不要进宫,不要来见朕——”

    然后一道长长的帘子就隔开了七年。

    高拱和陈以勤是裕王的老师,他们是最乐于见到裕王得势的。高拱的礼物是他在京里的玉匠轩订制的一柄玉如意,估摸一下价钱,大概是高拱七八个月的俸禄。

    而京城里人心摇动,不知道嘉靖帝真实心意的人们都在猜测着,不知道这是嘉靖帝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用意。

    比如严嵩,就若有所思 地对严世蕃道:“裕王府周岁宴,你去看看。”

    严世蕃不屑一顾道:“爹,不用急着巴结裕王,他那个冷灶啊,不值得烧的。”

    严嵩生气道:“裕王是皇长子,你怎么不想想将来?”

    却听严世蕃振振有词道:“皇长子怎么了?皇帝春秋鼎盛,等他捱到那一天再说!而且皇帝多疑,咱们跟皇子保持距离才是对的,走的近了他愿意吗?”

    严嵩想想也是,叹了一声不再多言。他却不知道,严世蕃不肯讨好裕王,是因为将赌注压在了景王身上。

    严世蕃的算盘打得精,裕王是皇长子,得到皇位天经地义,就算严世蕃出了力气,也不见得会得到感激,但景王就不一样了,他只比裕王晚生了一个月,皇位就与他无缘,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他帮助景王得位,那就是天大的功劳。

    而且裕王身体不如景王结实,很有可能就跟他那个二哥一样,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严世蕃对他不仅不讨好,反而变着法地打压过几次。

    就连照例每年该给裕王府的岁赐,户部都因为没有严世蕃的命令而一连三年都没给发放。最后,裕王不得已凑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给严世蕃,严世蕃欣然接受,才让户部补发了岁赐。严世蕃喝酒喝到兴头上就每每向人夸耀:“天子的儿子尚且要送给我银子,谁敢不给我送银子?”

    而这件事,严嵩完全被严世蕃蒙在鼓里,不知道严世蕃真正的想法。

    只见这天,一向冷清的裕王府门前难得车水马龙,三公九卿不说亲自到场,却也派家人仆役送上了贺仪。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在摸不清嘉靖帝真实想法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别看文臣天然亲近裕王,但他们的顾虑是很大的,在一些事情上他们可以保裕王,因为他们言之凿凿出自公义,尊崇的是本该有的礼法,但一些事情上,根本不能和裕王沾边。

    这一点陈惇也是很清楚的,他来京的时候,唐顺之就谆谆告诫过他,其中有一条就是千万不能和皇子沾边,这是唐顺之的亲身体会,当年唐顺之做到春坊右司谏,是明明白白的东宫辅导官了,就这样还因为与罗洪先、赵时春朝见太子,而被嘉靖帝削籍而归。

    所以高官显贵来的少,席上的官员大都是低级官吏,像新科的翰林院庶吉士们倒是无妨,他们频频抬头观望,就是没有看到陈惇的身影。

    “这个梦龙,”吴兑道:“说好的要来呢,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他现在是内阁的司直郎,”诸大绶温言道:“每日公务繁杂,可能今儿不会来了。”

    “我原本还羡慕他在内阁和御前侍奉,”邹应龙摇头道:“可是上次见他,又黑又瘦,吴带当风,当年在倭寇敌营里转了一圈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可见这内阁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裕王府酒宴正酣,王妃李氏将小皇孙抱了出来,众宾客无论是怎样的心思 ,都纷纷夸赞,什么“英气满面”,什么“富贵绵远”,说的做父母的裕王两口子是真心开怀。

    当然周岁宴的最重要一环就是试晬了,试晬就是抓周的意思 ,试晬的桌子上不是什么都可以放的,什么玉玺之类的都不会放在上面,仅仅只是普通的玉扇坠二枚,金钥匙、银盒,弓、矢、纸、的锻炼,完全可以脱开庶吉士三年考满的常例,更进一步。”

    嘉靖帝闻言倒是挺高兴:“一年都不到,还要把他往上提,不怕他恃宠而骄吗?”

    “别人还有可能,状元郎是个谦虚谨慎的人,”严嵩道:“规行矩步,不骄不躁,光是其品行就足以为所有官员的楷模了,何况他还能力出众,臣听闻五府六部都察院的回馈,都对状元郎十分满意,夸赞不已。”

    嘉靖帝笑道:“司直郎,首辅都这么夸你了,你什么想法?”

    陈惇心道这是要捧杀啊,当即谢过严嵩:“谢首辅大人夸奖,下官不过是末学后进,才疏学浅,蒙陛下恩典,已经超次拔擢,不敢再希冀其他。臣惟愿时时刻刻侍奉御前,聆听圣训。”

    没想到嘉靖帝道:“朕就是耳提面训,也改不了你那惫懒的脾性。”

    又问道:“别的庶吉士三年之后才做编修,他以一甲第一名直授编修,如果要再授官的话,该是什么职位?”

    严嵩道:“六品的司直郎,再往上按例该是……春坊庶子、谕德。”

    陈惇心中一震,原来你的用意在这里,是要借我来打探嘉靖帝立储的心思 啊。

    左右春坊隶属詹事府,而詹事府则是管理东宫事物的机构,给哪个皇子设詹事府,就说明哪个皇子是默定的太子了。而裕王和景王开府之后,嘉靖帝没有给他们设詹事府,不设詹事府也就罢了,按理说应该按照藩王的配制,给两个皇子配上长史、纪善之类的,也没有。所以高拱和袁炜就一边当着王府的侍讲学士,一边担着长史的工作。

    嘉靖帝不设詹事府,那考满的庶吉士只能像高拱这样以侍讲学士兼任国子监祭酒,九年之后再往上提,但现在严嵩问的正大光明,直接把这事儿点明了。

    嘉靖帝果然眉头一皱,不悦道:“次辅以为呢?”

    徐阶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悦,但这一回他是要站在严嵩一边的,自庄敬太子薨逝之后,嘉靖帝七年不提立太子的事情,舆情汹汹,议论纷纷,都在怪罪内阁大学士尸位素餐,不争国本。徐阶他们也是有口难言,他倒不是非要逼着嘉靖帝表态,而是他必须要有一个诤谏的态度,否则外廷的官员实在难以对付。

    徐阶就道:“詹事府空虚已久,伏惟陛下圣裁,早定大计。”

    嘉靖帝越发不悦,看向陈惇道:“你觉得呢?”

    陈惇看着不动声色的严嵩,又看着面无表情的徐阶,心道我也很想让嘉靖帝赶快定下太子,但我要是跟着你们一起说话,在嘉靖帝眼里那就是三个人合起来逼宫,肯定适得其反,而且你们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拿我做筏子,这可不太地道吧。

    “臣以为,二王品性未定,詹事府不必急于一时。”陈惇道:“可以先设左右长史、左右纪善四名,统领府务,兼辅导之职,陛下可以挑选老成忠直之士,为二王辅翊,待日后时机成熟,詹事府则顺理成章,一蹴而就了。”

    嘉靖帝眉头舒展,道:“好,好,就按你说的,设长史、纪善四名,原本的侍讲学士可任长史,纪善从翰林院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严嵩和徐阶都有些失望,如果这样的话,二王还是一点区别没有,这么好一个机会,又被错过了。

    谁知陈惇随即正色道:“臣冒昧,以为裕王为陛下长子,可增司经局洗马一职,为翰林官迁转之阶……这听上去好听嘛,不然翰林编修任长史、纪善,岂不为人所嘲?”

    翰林院中,有三甲的进士没有考上庶吉士,而且排名垫底的,一般会被发配去各地藩王府中,任长史啊纪善之类的,这几乎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成祖或者嘉靖帝,是从藩王入主天下的,所以没有翰林学士愿意被发配去藩国,一辈子没有指望。

    三甲的进士任纪善,二甲的庶吉士编修也任纪善,说出去没有区别,贻笑大方,陈惇提议增设洗马一职,任王府辅导官的二甲编修在履历职位和大计考核中,就以“司经局洗马”一职区别于其他藩王辅导官。

    而最主要的是,洗马不是普通的官职,如果说全称,它实际上叫“太子洗马”,当年魏征辅佐隐太子李建成就任的是这个官儿。

    严嵩和徐阶屏息凝神 ,心中不由自主微微跳了跳。

    “洗马……”嘉靖帝犹豫了一下:“洗马是几品来着?”

    “回陛下,从五品。”徐阶道。

    “从五品,”嘉靖帝就转向陈惇道:“司直郎是正六品,往上升一步,不就是从五品吗?既然你们说要给裕王多设一个洗马,那就多设一个,既然首辅同意,你陈惇就做这个洗马,给皇子讲讲经书。不过你教一个学生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能只教裕王,也把景王一并教了吧。”

    嘉靖帝在这一点小事上,也不让臣下牵着鼻子走。陈惇给裕王多设一个洗马,嘉靖帝就让他多教一个学生,不过陈惇觉得很划算,看上去二王同师,然而裕王有了洗马,而景王没有,景王就好比蹭课的旁听生了。

    众人得偿所愿,等到晚上陈惇在内阁服侍的时候,就见严嵩、徐阶二人居然都在,而严嵩把他叫进自己的直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司直郎不怪我今日提起东宫辅导官的事情吧?”严嵩问道。

    陈惇道:“不敢,下官知道国本未定,外廷说什么的都有,如果不抓住机会向皇上陈情,则人心摇动,没有宁日。”

    “是啊,是啊,你看得清楚,”严嵩感叹道:“皇上在立储之事上,向来难以说动。当初我向皇上进言了五六次,皇上才勉强同意让二王开府受经,二王都十五岁了,十五岁却只有身边识字的太监偷偷给开蒙了两年,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五六岁就读书认字了,帝王家怎么反而连百姓都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