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又商量好,如果没有不忠,只有嫉妒,讲讲这些故事也可以。
这样就结束了第四天。
第五天
不忠与嫉妒
白天一整天,我们的故事大王们都不时地以狡黠的目光相互盯上几眼,想猜猜是谁做了不忠于丈夫的事。
到了晚上,故事又开始了。拉丽莎照例先讲。
故事之一
生物学博士拉丽莎又说了个笑话,描绘了两个偷人养汉的女人。
既然我没有丈夫,也就没有不忠与嫉妒的对象了,所以我还是讲个小笑话吧。
一套合居单元里,两个做邻居的女人在楼道里相遇了。其中一个手里拿着被单和枕头正往外走,还一边哭哭啼啼的。
“什么事儿这么伤心呀,玛丽亚·伊万诺夫娜?把被单枕头往哪儿拿?”
“唉,这些东西都是我通j时用过的,我想把它们扔进垃圾箱,眼不见心不烦。”
“跟你说吧,亲爱的,要是我也把通j时用过的东西都扔出去的话,那屋里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灯罩。嗐,就连灯罩,你想想看……那个伊万·伊万尼奇可真会开玩笑,他什么玩笑都开。”
女人们笑得前仰后合,闹了好一阵,才转向吉娜,该她讲了。
故事之二
流浪女吉娜讲的故事几乎就是莎翁悲剧《奥赛罗》的翻版,只不过是发生在劳改营里。
里面有与莎翁剧中的奥赛罗、埃古、黛丝蒂蒙娜极其相似的人物。
我们劳改营里有俩女的搞同姓恋:娜塔沙·库兹涅索娜是“男角儿”,给她当“媳妇”
的是宁卡·西米莱什娜娅。两人那个热乎劲简直让人恶心。不管去哪儿,她们都是成双成对。娜坦是个醋坛子,把“媳妇”看得很紧——要是发现别的“男角儿”瞧了宁卡一眼,回去也会揍宁卡一顿。宁卡对她倒是没什么二心,从没见她跟别人胡搞过。她没那个胆量。
即使这样,娜坦还时不时地找茬儿跟她闹一通呢。她们自然也象两口子那样过着,同桌吃饭,同床睡觉。晚上,她们在床前拉一条布帘儿,俩人在里面闹得热火朝天,压得床铺“吱吱吜吜”直叫唤,全宿舍都听得见。大家都知道这回事。
劳改营的头儿们也不管她俩,因为宁卡是这儿的缝纫能手——她踩缝纫机出的活儿一个顶俩;另外,娜坦是缝纫机修理工,这儿没她还玩不转。要说干活还非这些搞同性恋的不可,所以头儿们对她们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们的身份证上画了一条蓝杠儿,意思是说“此人犯了被禁止的同性恋”,这就完了。没人再去让她们检讨、接受再教育什么的。反倒是那些“男角儿”们四处称王称霸,拉人下水。你要绕劳改营转上一圈,只要看到犯人的班组长什么的,嘿,她不是“男角儿”就是“媳妇儿”。就连我们分队的女队长、女干部们,一在这地方干久了,也都染上了这种毛病,因为她们的男人都受不了她们的法西斯作风,跟她们离了;她们没办法,只好转向“女人的爱”。
现在就说说娜坦和宁卡这亲密的一对儿。我们那块儿从少年组拨过来一个叫茜甘的姑娘,她是个“男角儿”。茜甘个子很小,像个小黑家雀似的,要说起干那事来那可真是把好手。她一个一个地把这一片儿的“媳妇儿”都搞了一遍,就只有宁卡她还没得手。这对茜甘可真是当头一棒:她发狠一定要把宁卡弄到手,这样就成了全营最有本事的“男角儿”了。
她老去跟宁卡套近乎,可宁卡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还吓唬她说要告诉娜坦。那个娜坦有两个茜甘那么大的块头,虎背熊腰的跟汉子一样。她自打15岁起就充起“男角儿”来,是14岁进的劳改营,现在早已正儿八经的男人模样了。胸那儿一点也不鼓,可瞧她那副肩膀——我的老天。
这个茜甘老想把宁卡和娜坦拆散;我们那儿还没人干过这种缺德事儿呢。娜坦真的像丈夫一样疼爱宁卡,老给她买些小礼物,象纱巾啦,手绢啦,r罩什么的。宁卡脖子上总系着一条娜坦送的蓝丝巾,鲜亮得很,只要一进缝纫组,马上就会看到那条显眼的蓝丝巾,就好像野地里开着一朵野菊花。一天,宁卡找不见那条丝巾了。她哪儿都翻遍了,可就是没有。
唉,也许是别人偷走了,她想。那正是11月7日的前一天,第二天就是十月革命纪念日了,所以那天有个晚会,最后还要跳舞。劳改营里人人都梳妆打扮,准备晚会上出出风头。
宁卡换了一条红围巾。娜坦看见了,问她:“你怎么不系那条蓝的呢?”
宁卡本来可以直说,但她怕娜坦骂她对她送的东西不珍惜,于是就撒了个谎:“每天劳动时都系着它,我有点腻了。
今儿过节,我想系条红的。“
劳改营所有的人都涌进俱乐部。我们坐在那儿等着节目开演。可政工干部上去了,给大家讲起政治课来。真烦人。全是些政治口号。可我们还得先过这一关。然后上去的是劳改营合唱团,搬着长板凳在台上摆了两排,爬到凳子上站着唱起“布痕瓦尔德警钟”来。还记得歌词吗?
起来,全世界的人们,
布痕瓦尔德的警钟已经敲响。
劳改营里人人都喜欢这首歌。头儿们也喜欢,因为这是一首政治歌曲。她们正唱着“起来,全世界的人们”时,大家突然看见娜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探着身子盯着台上的领唱。领唱是茜甘,脖子上系着宁卡的蓝丝巾。好像是告诉全营的人:看到了吧,我把她也弄到手了。娜坦一把抓住宁卡的胳臂,咬着牙低声说:“出来。”
宁卡马上就哭了起来,死也不肯站起来,营里的头儿们和犯人都回头看她们。娜坦气得脸色煞白,不肯让步:“你给我出来,小娼妇。”
宁卡只好跟她出去了。有人说一句:“咱们去看看吧,娜坦会宰了她的。”
可别的人都说:“管她们呢。又不是咱们的事儿,这种家庭纠纷还是少c手为好。”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儿的人都不爱管闲事。于是我们就接着看节目。节目演完了,跳舞之前有个休息时间,我们就到外边抽口烟,活动活动。谁知全营就跟炸了窝似的,卫兵们跑来跑去,还喊着什么。医院门口围了一群人。原来娜坦为了丝巾的事儿捅了宁卡一刀。娜坦已经给抓起来关进隔离室,不然她还会把茜甘也捅一刀。
宁卡活了过来,大夫给她把刀口缝上了。茜甘明白事情对她很不利,因为娜坦过15天就会被放出来,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会动刀子的。于是茜甘逃跑了。他们把她抓了回来,用的是警犬。她又加刑两年,进了监狱——只有这样她才能躲过娜坦的刀子。娜坦从隔离室放出来后,到医院病房的窗下转来转去,嘴里还唱着:结束了,女人的爱情。
请听我再说一声:
我不要你的海誓山盟,
只想把心迹表明,
在我们离别之前,
你要看看我的眼睛。
娜坦演这么一出戏是想让宁卡把实情告诉她。后来她知道是茜甘干的之后,又相信了宁卡。可她等不及宁卡出院,就又搞了个刚从南边新来的吉普赛姑娘。“我几天没有女人就受不了,”她说。
好了,就讲到这儿吧。
“有意思,简直是《奥赛罗》的翻版,”爱玛听了吉娜的故事后说道。“看得出来。
“没错儿。劳改营里的生活是绝对不会枯燥的。在那儿是从不会烦闷的。只要你能活下来……”吉娜答道。
下一个该轮到娜塔莎了。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最后终于说了出来:“那好吧。既然我们有约在先,我就给大家讲讲我是怎样背叛了丈夫。不过这事全都怪他自己。”
“好啦,好啦。”阿尔宾娜笑道,“到底怪谁我们自己会看出来的,你快先讲故事吧。”
故事之三
女工程师娜塔莎说她之所以做那件事,完全是由于丈夫那过分的嫉妙所致,否则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有个老朋友名叫安托沙,是以前的同学。他人很好,长得挺帅,又爱开玩笑。安托沙曾追过我,但我只拿他当朋友对待。不,比朋友更深一层——兄长。每次他吻我时——这在学生中是常见的现象,我的感觉就像是我同女朋友亲吻一样自然。我把心里那女孩子的秘密全对他讲了,后来跟我丈夫谈恋爱时,又把有关他的事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安托沙。他就像我的一个知心的女朋友。我结婚不久他也结婚了,我们俩的友谊一直没有断。我丈夫的好朋友都是他的那帮大学时的哥们儿,我的好朋友只有安托沙,起初我丈夫对我们的友谊感到吃惊,后来逐渐又转为嫉妒。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他说,“你们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密切呢?”
我跟他争辩:“别胡说了。如果我们真有什么的话,干吗非等到现在?我们不过是要好的朋友而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可我那位还是忧心忡忡,满腹狐疑,经常给安托沙甩脸子看。一天安托沙问我:“是不是我以后不来看你为好?你丈夫怎么老瞪我?”
可一想到失去了安托沙的友谊,我就难过得想哭。我劝安托沙别在意。为了不让丈夫生气,我不在家里跟安托沙会面了。每当我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或是我有些想法想找人聊聊,我就在班上给安托沙打电话,约他在咖啡馆见面。然后回去骗丈夫说我去开会了,或是去找女友玩了。可毕竟心里有鬼,我感到丈夫对此有所察觉。一天安托沙请我们参加他的生日晚会。我丈夫却说:“我不去,你最好也不要去。”
我劝他说好朋友过生日如果不去祝贺,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我亲爱的丈夫说道:“那好,你就去吧。不过晚上就别回来了。你就住在他那儿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说,“安托沙早就是结了婚的人了,我怎么能住他那儿呢?”
可那傻瓜却说:“在这之前你一直怎么办的呢?”
我急了:“我明白了,这太好了。我这就去他家,明天再回来,你等着瞧吧。”
我抓起衣服披上,冲出了家门,还使劲儿摔了一下门。我来到安托沙家里,给他祝贺了生日,然后跟其他客人一起坐下吃饭,装做兴高采烈的样子。可心里却不停地打着鼓:我怎么办呢?如果晚上回去的话,会大闹一场的;不回去呢,也免不了要闹一常我真该好好教训我丈夫一顿,那我就得找地方过夜,又不能回娘家——他很快就会发现我在那儿,还会跟我闹的。嘿,我运气真不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安托沙的弟弟从莫斯科来了,他到列宁格勒出公差,顺便来给哥哥祝贺生日。他名叫基里尔,我们早就认识。其实这个基里尔也曾追过我。我得知他现在住在一家旅馆里,就打定主意跟他去过一夜。为什么跟他呢?因为我不想给安托沙找麻烦引起他的家庭纠纷,我也很喜欢他的妻;而基里尔是个光g儿,无所谓。于是我开始向基里尔暗送秋波,手段很高明,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连安托沙都没有注意到。可基里尔立刻就领会了我的意思。晚饭后,他要送我回家。他出门就要叫出租车,可我提议先散一会儿步。
我俩手挽手在白雪皑皑的大街上走着,我很害怕,好象连眼前的雪都变成了黑色的;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第一次做对不起丈夫的事呀。我们走到涅夫斯基广场,从这儿我可以直接回家,也可以跟他去他住的旅馆。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采取主动。他抓住这个机会,问我:“咱们去旅馆餐厅里坐一会儿怎么样?”
我点头同意了。我们坐下喝了几杯酒。我有点不舒服,但为了活跃气氛,依然是谈笑风生,兴高采烈。可是,基里尔看透了我的心思,显得更加兴奋紧张。我俩坐在那儿聊呀聊,最后我实在撑不住了,必须采取行动了。我说了一句:“咱们去你房间吧。”
斯里尔见我如此果断,吃了一惊。他急忙清了帐,我们去了他的房间。上楼梯时我突然失去了勇气,想马上跑开,但我还是克制着自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我们进了屋,里面很简陋,好久没人住了,烟缸空空的,却散发着浓重的烟味儿。灯光昏黄,让人感觉不舒服。我走到房间中央停下问基里尔:“咦,你怎么还不给我脱衣服呢?”
他走过来给我脱下大衣。还好。可当他的手摸到我裙子的拉锁时,我就象过电一样。一双陌生的、冰凉的手。
“你转过脸去吧,”我说,“我自己脱。”
我脱光衣服,赶紧钻进被窝,开始哆嗦起来。基里尔点了支烟,坐在床边:“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一听这话,我便忍不住哭了起来,把一切都告他了。基里尔摇头:“原来是这样。可我该怎么办呢?在这儿静坐一夜,守着你?算了吧,该教训教训这傻小子。”
他把灯关掉,也钻进被窝。我立刻把脸转过去冲着墙,把身子缩成一团儿,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这样他就干不成了。他想把我扳过来,可我拼命挣扎着。我打算就这样熬一宿,量他也拿我没办法。到了早晨我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回家了——既做到了守身如玉,同时还惩罚了丈夫。谁知基里尔比我更为高明。他用手极温柔地抚弄着我的头发,又在我耳边情话绵绵;然后又讲起我们上学时他就多么地爱我等等。我渐渐地松开了手,腿也伸直了,向他转过身来。他抱住了我,没命地向我压了过来,几乎要把我撕裂,好象没有明天似的。我丈夫即使跟我久别之后也从来没对我这样过,我还没缓过劲儿来他就完事了。我躲在那儿,感到自己就象被人糟踏后又唾弃了一般。
算了,我想,等到明早离开这儿,钻到汽车底下轧死得了。我悄悄地落下泪来。他身上的味儿我很不习惯,他腿上的毛扎得我难受,躺在他身边怪别扭的。黎明迟早会来的。可是基里尔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抚摸我,亲吻我,说亲热的话。第二次时我感觉好多了,到了第三次,我都想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气味也变得好闻了。到了早晨,我的天,我全心全意地爱上了基里尔。我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反而乞求此夜永不结束,清晨永不来临。第二天的一整天我们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直到晚上才起来。在餐厅吃了晚饭后,他叫了辆出租车,把我送回家。我上楼梯时,觉得很惊讶,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不后悔。我进了屋,丈夫正坐着看电视。
“怎么样?”他问。“满足了?”
“是的”,我答道,“这是你自找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算了吧,别自以为得计了。我早给安托沙打了电话,他老婆说你是跟一个女朋友出去的。”
结果我的不忠还没有起作用。基里尔走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可我的维特亚还真有点变了:他不再象奥赛罗那样爱吃醋了。我至今也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呢,还是凭直觉悟出吃醋对他有危险。
爱玛盯着娜塔莎问:“告诉我,娜塔莎,这位基里尔长得象哥哥安托沙吗?”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的。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呀。”
“哈,这就是你不忠的真实原因。你其实是想跟安托沙睡觉,可你不敢。于是你就找了个替身。所以你才会觉得那么舒服,事后又并未感到不安,因为你终于得到了你潜意识里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只不过这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罢了。”
“不,不,这不可能。”娜塔莎喊道,可她脸却红得象块红布。
“就是这么回事么。”瓦伦蒂娜笑道。“你应该承认这一点。
幸好你已经从中摆脱出来了,不然你也许会精神崩溃的。大家看看我:是不是很健康?
可我有一阵子几乎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唯一能解救我的就是背着丈夫干一次坏事。我讲讲好吗?
“好。”
故事之四
“大人物”瓦伦蒂娜给大家讲了一种保持精神健全与情绪稳定的方法。
我丈夫有个童年时的好朋友叫柯斯提亚。许多年后我才见到他,一直是听我丈夫讲起他的事——说他多么聪明,多么有才,为人多好。我真想见见他。这位柯斯提亚的工作很奇特,常年住在国外,只是偶尔回一趟莫斯科。他一回来,我丈夫就急着去看他。我十分好奇,想看看他什么样。每次我丈夫去莫斯科看他,我都心急火燎的,老想着这个神秘的人物。在我的想象中,他是电影《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的施特利那样的人,也就是詹姆斯·邦德那类英俊潇洒、两眼深沉的密探。
一天巴威里克接到柯斯提亚一封信,看完后乐得手舞足蹈,举着信高喊:“柯斯提亚要来我们家祝天喽。”
嘿,真不得了。巴威里克几乎把执委会的委员部闹了个底儿朝天,只为给他的好朋友搞点好吃的。他让我烙馅饼,说“柯斯提亚最爱吃俄国饭了。”
我每天下班后就赶紧到各大商店转着采购,回家又是忙里忙外,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老在想象着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柯斯提亚。我们盼望已久的客人终于来了。他进来时我差点晕过去:他简直和电影里的施特利一模一样——坚毅的下巴,深沉的眼睛,全都一样。
他看见我惊叹一声:“嘿,巴威尔,你可找了个俄罗斯美人儿。在国外根本看不到这样的姑娘,除了巴伐利亚,可那儿的姑娘却没有我们俄罗斯姑娘的灵气、活力和神韵。毫无疑问,她是个地道的美人儿。”
我有些害羞,但还是壮着胆子回敬一句:“那你干吗还老在
国外呆着?你回来的话,我们很快就能给你找个中意的。”
“不行……我信奉独身主义。”
“也是职业的关系吧。”我丈夫加了一句。柯斯提亚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也是职业的关系。”
这就更使我确信柯斯提亚是个密探了。太浪漫了。
他在我们家住了三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跟我丈夫聊,或者两人一同去散步。我整天忙着给他们做早点、午餐、晚饭。
柯斯提亚没太注意我,这使我十分伤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三天飞也似地过去了。柯斯提亚显然在这儿过得非常愉快,临走时他拉住我的手吻着,对我说:“以往回来时我总是在旅馆里住,真是再傻不过了。如果女主人不反对的话,我以后就常来您这儿。”
“非常欢迎你来,”我答道。
从那以后每年柯斯提亚都来我家住些日子。这对我丈夫是件乐事,对我可是一种折磨。
我很清楚,用那种渴望的目光看着他是没有用的。我配不上他,况且他跟巴威里克的情谊是那么深厚、真诚,他绝不会做对不起巴威尔的事。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柯斯提亚也悄悄地喜欢着我。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我感觉到了。我起身往厨房走的时候,后背便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这是女人特有能力,好像全身都长着眼睛。我当时陷入一种可怕的状态:柯斯提亚来之前的一个月,我每夜都睡不着觉,老想着他。为了他我心力衰竭,几乎到了难以言表的程度。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跟他好一次呢?”
那时我跟巴威尔已经有了孩子,家庭生活很幸福。可是柯斯提亚一来,我就变得疯狂起来。有一次他刚到,碰巧我丈夫正要出差,事情很急。他们只聚了一天,第二天我丈夫就走了。柯斯提亚也收拾东西准备上路。我对他说:“你着什么急呀?再住几天吧。我烙了这么多馅饼等你吃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留下了。那一夜是我找的他。他住我丈夫的书房。虽然他也在期待着我,这我能看出来,可他还是说:“你疯了,瓦丽娅。巴威尔怎么办?”
“五年来我一直盼着这一夜。我只要一夜,剩下的都是巴威尔的。”
那是怎样的一夜呵,我的天。我们交h的时候我觉得这五年来的痛苦与渴望从我的每个细胞里倾泄出来,流进柯斯提亚的身体里。我愈来愈觉得轻松了,解脱了。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已经从这非法的爱中完全摆脱出来。我看着柯斯提亚,他眼睛四周发黑,里面燃烧着黑色的欲火。早晨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瓦伦蒂娜。”
“我知道你不会忘的。但我现在可以忘掉你了。现在你不会毁掉我的生活了。”
“和我难道不好吗?”
“很好,柯斯提亚,比和我丈夫要好一百倍。但这跟你没关系,主要是我那些疯疯傻傻的怪念头。现在好了,都没有了。我的相思病已经治好了。你去国外吧,记住这个‘瓦丽娅之夜’,我也重新投入生活。当然是在这儿,跟巴威里克。”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在门口,他紧紧地抱了我一下,几乎把我的骨挤碎,又说了一句:“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然后他就走了,永远。他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们,在给巴威里克的信中总说工作脱不开身。现在我想起他时轻松多了,我常常想起他,暗笑自己的大胆,继续着我的生活。
“真好,瓦伦蒂娜。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真的,连你爱上间谍我都不在乎。”
这是阿尔宾娜说的,下面该她讲了。
“我可没这个胆量做这样的事,”佳丽娜叹道“所以你才这么瘦呢,”阿尔宾娜笑道。
“你都快被道德啃光了。我要是能有瓦伦蒂娜的体格该多好,去你们的道德吧。
我来给你们讲讲一个狡猾的家伙是怎样背着自己的老婆跟我玩儿的。“
故事之五
空姐儿阿尔宾娜的故事充分地例证了男人为了背着妻子乱搞,采用的手段是何等高明。
我曾经跟一个列车餐车组长混过一阵,跟他交朋友主要是想弄几件新衣服穿穿。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我还没有大衣、靴子。俗话说得好:买衣服靠赊账,挣钱靠上床,这样的女人永远穿得漂漂亮亮。列夫那家伙长得挺帅,挣钱也不少,我跟他睡过几次之后,他却没命地爱上了我,以至于一天没有我他都受不了。
“唉,阿尔宾诺什卡,”他说,“要不是我有老婆的话我一定娶你。”
跟他老婆的事很简单:她在“反对偷窃社会主义财产行政局”工作,是个怪吓人的老妖婆子,还不能生育。列夫跟她结婚完全是强迫式尽义务,就跟我们施行星期六义务劳动差不多:你可以不去,在你自己了,但是如果真的不去……他是因为犯了什么案子后才跟她认识的,她给他摆了两条出路:进监狱,或者去结婚登记处。那可怜的家伙放弃了有期限的劳改,选择了无期限的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的痛苦。他因此没去坐牢,但是,就算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硬骨头无产者,他也向往爱情,也想有个中意的女人一生相伴埃于是他抓住了我。
“咱们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既呆在一起,又不被我老婆发现呢?”列夫·波里西什每次跟我过夜后都问。
后来他想出个主意。他每次出车时都给我买一张到终点的来回票,不是一个座位,而是整个儿一个双铺的包厢——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起先他想让我到车上当乘务员,我不干——谁稀罕干那活儿呀,那帮家伙出差、旅游时的德性我早领教过。就是在飞机上他们还干缺德事儿呢,能让你恶心一个礼拜。更何况那爱吃醋的老妖婆子每次都送列夫上车,她也会起疑心的。
这样,我们“车轮上的爱”便开始了。我在列宁格勒和其他乘客一同上车,坐在车厢里我就往外瞧着,看那母夜叉在站台上跟我的情人蘑菇着,瞪着小泡泡眼来回的扫着那些女乘务人员,看看里面有没有年轻漂亮的。我舒舒服服地坐在包厢里,很悠闲,车厢里毕竟就我一个人呀。一会儿,列夫·波里西什进来了,我俩就随着滚滚车轮的节奏寻欢做乐。
回来的时候,他的恶老婆正站在那儿等他呢。
我跟车来回跑了6个多月;整个冬天我在南方晒得黝黑,真是棒极了。说实话,我对他都已经非常习惯了,虽然我自己不愿承认这一点。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对他说:“列夫什卡,你干吗不抛开你那偷偷摸摸的行当,离了你的‘美人儿’,咱们一起到别处去过日子?”
“不行啊,阿尔宾诺什卡,我怕她简直比怕地雷还厉害:地雷只爆炸一次,可那个母夜叉能把我这后半辈子扰得不安宁。没法子,我还得跟她将就着过……”你们知道这段恋情是怎么了结的吗?本来是不会了结的,可我后来坐腻了火车,觉得怪烦的,就蹬了他。有一点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会不会不是因为怕那个母夜叉,而是怕失去他那份舒适的工作?
我自己很清楚,唯一不让我讨厌的男人就是那种肯为了我而牺牲一切的人。可大多数人都只是喜欢乐一阵子,别的就谈不上了。所以咱也得想开点儿,要及时行乐嘛……围绕着男人能否为女人做出巨大牺牲这个话题,大家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阿尔宾娜来说找到一位心目中的英雄是不太可能的。然后大家又让佳丽娜接着讲故事。
故事之六
持不同政见者之妻佳丽娜讲的故事背景是现代社会中琐碎的日常生活。说的是她在朋友家发现了私通的迹象,她非常害怕……我前两天给大家讲过我有个好朋友叫柳德卡,是她给我和斯拉维克牵的红线。她也有一段“不同政见的罗曼史”:她的意中人在劳改营呆了7年。开始时他们书信往来——柳德卡几乎给所有的政治犯都写过信,寄过包裹,还给他们织毛衣。他们都叫她“不同政见大姐。”后来盖里克被放出来了,他们终于见面了,又产生了爱情,就结为伉俪。他们的婚姻非常幸福,我看着他俩,常常羡慕地想:“斯拉维克快放出来了,将来我俩也会这样的。”
我非常想向柳德卡学习——看她怎样持家,怎样对待丈夫——我也要为将来的小日子做准备呀。每次在单位里跟朋友们聊起家庭生活来,我都会提起柳德卡和盖里克这对儿理想的夫妻。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知心朋友柳德卡居然在明目张胆地背叛自己的丈夫,真使我又惊又怕。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我事先没打招呼就去看她,只想随便坐一会儿聊聊。我按了按门铃,听到柳德米拉快步跑来开门。她猛然拉开门——她满脸放光,双眼发亮。可当她看见是我时,表情就变了:“嗨,原来是你呀,佳尔卡。好吧。那你就进来吧。”
我进去后,发现桌子上摆着凉菜和一瓶伏特加。
“你在等客人吗?”我问。
她露出为难的神情,答道:“不是什么客人,就是一个人。
听着,佳尔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然后赶快走吧,好吗?我有很要紧的事。“
她不停地看着钟,显得非常紧张。我呢,呆了几分钟,借了几本书就走了。回家的路上还觉得奇怪:柳德卡那副焦急的神态,会是等谁呢?可能是刚刚放出来的政治犯,可她为什么要瞒我呢?我都有点生气了。
过了两天我又去了——还书,我发现还和上次一样:桌子摆好了,柳德卡奔过来开门,只是这回她不那么兴奋了,眼圈红红的。显然她盼望已久的客人还没有来。出于好奇,我第二天又突然去了她家。柳德卡让我进来后,自己就坐到沙发角里,看着我。她摆弄着手指头,十分紧张的样子,眼睛也哭红了。我觉察到可能发生了一出爱情悲剧。我居然还一直以为柳德卡是个理想的妻子呢。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柳德卡,你还在等人吗?”
她点点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还没来?”
“没来……”
“那就滚他的蛋吧。不来就算了,忘掉他吧。”
“不行呀,佳洛什卡。我全得靠他呢。”
她从沙发上抓起一只垫子,把脸埋了进去,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我惊呆了:柳德卡呀,我的小柳德卡,你怎么成了这样,你究竟干了什么事?就连我的柳德卡,有着这么好的丈夫,还因为一个什么臭男人而折磨自己呢,这世界上我还能再相信谁呢?
门突然开了,盖里克走了进来。他看见摆的桌子,看见柳德卡在哭,又看见我吃惊的神色——却没任何反应。他走过去抚摸着柳德卡的头发说:“他还没有来?”
柳德卡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在等谁呀,老天爷?”我不顾一切地喊道。
“谁,谁……?”柳德卡说,“水暖工。”
“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厕所漏了一个多星期了,都快脏死了。
我不去上班,就算是休假日,天天在家等着,可他们修缮科天天都说:‘等等吧,他明天就去了。’这个水暖工是个酒鬼,现在又喝上了瘾;而且就他一个水暖工。我留了点伏特加,想等他来了好给他喝。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她又开始放声大哭。
我一直在“咯咯”地笑着,这时又放声大笑起来,像个疯子。等我平静下来之后,才告诉他俩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道德悲剧呢,看到柳德卡在盼着自己的情人……“你这个傻丫头。”柳德卡说道。“我可从来没像盼水暖工这样盼过盖里克——没有水暖工,生活简直不能忍受。”
自然女人们马上又想起自己也曾等过水暖工、电工、修电冰箱的师傅,等等。娜塔莎说她等人来修房子等了两年,爱丽什卡说她订做一条超短裙,等裁缝做好时短裙早就过时了,又兴起了长裙子,她最后只好把裙子送给一位有孩子的邻居,让她改改给女儿穿。
现在又轮到奥尔佳讲故事了。
故事之七
女工奥尔佳的故事说明,只有丈夫想法注意妻子的行为时才会发现她们对自己不忠;如果不想发现的话,他们就会视而不见。
你知道吗,佳丽娜,你怀疑你的好朋友不忠,我听了好惊讶。我并不怪你——女人都这样,老爱关心这些事。可最令我惊讶的还是男人。即使他老婆没有跟别人眉来眼去,他也会醋意大发,因为一点点小事跟她纠缠不休:像她看了谁一眼啦,坐的位置不对啦,为什么突然换上新衣服啦——这究竟是为了谁,为什么?可一旦妻子真的不忠了,丈夫就会权衡利弊,仔细盘算:有没有必要去注意妻子的不轨行为?是不是视而不见更好?
我们厂里有位师傅叫安顿。他年岁不小了,还是光g一根。这人长得不怎么样——休态臃肿,脸像个大皮球,浑身没有一点汉子气儿。有点见识的女人瞧都不瞧他一眼,他只好去追那些刚从农村招进来的小丫头们。很长一段时间,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跟换袜子差不多。那可怜虫坚信只要姑娘越年轻,越没见过世面,就越容易骗到手。结果他因此而吃了大亏,这也是活该。
我们那儿有个从普斯科夫附近来的姑娘叫蕾梦达·扎莫什基娜。瞧他们农村人给女孩起的这名字,跟小猪小牛的名字差不多。像朱丽叶,赛尔维娅,蕾梦达之类。我们总得管她叫点什么呀,于是就喊她蕾卡。她还是个害羞的少女时,倒没什么,人挺听话的。安顿追她向她求婚时,蕾卡也很老实。
她能怎么样呢?没有其它选择:要么惨兮兮地住在y冷潮湿的集体宿舍,要么找个丈夫。上帝保佑,还真有位丈夫送上门来了。于是他们就结婚了,住到了一起。起初那一年,蕾卡还算守规矩。可后来就松开了裤腰带,在城里跟谁都来。这在厂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就连干活的时候她都在那儿“性解放”。我们车间旁边是个木工组,一帮小伙子,她跟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腿。
午休时或者下班之前,我们的安顿师傅就沉着脸到木工组去找自己的老婆。他其实比谁都明白,可就是执迷不悟。比如,蕾卡从浴室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正提裤子的小木匠。
安顿好象压根没看见这个小木匠,只对老婆说:“你洗好了吧,蕾什卡?咱们回家吧。”
最糟糕的一次是他当场抓住了蕾卡,那正是快下班的时候。她在木工组,正躺在一堆锯末刨花儿上,木工组长金卡压在她身上。他俩正干得起劲儿时,安顿轻轻走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问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蕾卡正在兴头上,快要达到高c了。她恶狠狠地从情人身下瞪了丈夫一眼说:“你看不见吗?我们正干呢。”
可怜的安顿转身回了办公室。蕾卡跟金卡办完了事,放下裙子,理理头发,出来了。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说:“咱们回家吧,安托沙。”
可他坐在那儿,眼睛盯着桌子,一声不吭。那小s货哄他:“你还真以为我跟金卡在锯末堆上干哪。我刚才是逗你玩儿呢。我们只是在那儿比劲呢,看谁能打过谁。好了,快起来,咱们回家吧,该吃晚饭了。”
安顿默默地站起来跟着老婆回家了,再也没提过木工组里发生的事。他信了她的话。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她的话——不是在兴头儿上说的那句话,而是她的谎言,这才是他想听到的。
下面轮到尼尔娅讲故事了。
故事之八
音乐教师尼尔娅的故事里也出现了苏联工人的形象。
你们刚讲的这两个故事使我想起一个笑话,我先讲给你们听听,然后再讲一段我的亲身经历。
先说笑话,这是奥尔佳的故事提醒了我——关于男人对妻子不轨行为的态度以及他们猜忌种种。两位老友见了面,都是刚结婚不久,其中一个向另一个打听他的小妻子是否对他不忠,还说道:“我总怀疑我老婆跟哪位花匠勾搭上了。我每次下班回来,桌子上都摆着瓶鲜花,窗台上简直成了植物园。
一定是她有个跟花草打交道的情人。我心里明白妻子背叛了我。“
另一位叹了口气说:“我也怀疑自己的老婆跟电工搞上了。”
他朋友惊异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每天都换新灯泡?”
“不是。有一次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回到家发现老婆在床上躺着呢,身旁还躺着一个电工。所以我才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跟这个电工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笑话就讲到这儿,现在开始讲我那段真实经历。有一次厨房的电线短路了:线是嵌在墙里的,可墙非常潮湿。该去叫电工来修,可就是腾不出人手来。老人都得了流感,年轻人都要上班。而请电工必须得一大早儿就去,不然就一个人也找不到。那天我们音乐学校正好有场音乐会。我换上演出服,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在去学校之前先找了一趟修缮科。老天爷保佑,电工正好在那儿。他红光满面,一双眼睛色迷迷的,好象能把人的衣服剥下来。
“我家墙里的电线短路了,需要换一根新电线,”我告诉他。
他流里流气地笑了一声:“哈,象你这样的美人儿,我们总会找到新电线的。我5点钟去。”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象一男人那样开开玩笑,我也没在意。我急急忙忙地走了,忘了这回事。
我5点左右回到家。一会儿听见门铃响了,正是那位电工。我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就穿着睡裙。他站在门口,笑嘻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