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想!可是……”春生扭捏了两下,才抬起头来,“姐,你也知道我没有半点手艺,就连一把子力气都没有,你说我能赚什么钱?”
春生的声音像是蚊子在叫,在夏冬儿面前,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想就好,吃晚饭跟我去一趟八爷家,学不会他的手艺,你以后都别想吃饭!”
春生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他可是听说过八爷这个人的,虽说只是个做豆腐的,可是年轻的时候杀过人!
“姐,你的意思是……”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姐?竟然想要他跟着一个杀人犯学手艺,这不是让他往虎口里送吗?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用求的还是别的什么方法,总之今天一定要拜八爷为师,学得他的手艺,以后和枣儿两个人好好学经营作坊,过日子!”
夏冬儿并不知道春生在担心什么,只当他是懒得干活,又想找什么借口。
“不行,我要学也不找他学,你这不是害死我吗?”春生将明远送到枣儿手上,躲得远远的,唯恐被夏冬儿打到。
“为什么?你知道我为了给你找份活儿费了多少心思吗?就你去给别人做短工,倒贴钱人家也不要,好不容易给你铺平了路,你还敢嫌弃?我看你是三天不打老毛病又犯了吧?枣儿,别拦着我,今天我再好好教训教训你男人,你要是不忍心,就去房里!”
夏冬儿确实气到不行,从八爷那儿学手艺,多少人都学不到,她算准了八爷喜欢孩子,特意想安排春生抱着明远去,一准儿能成事,可是这不懂事的东西,居然还拒绝,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姐、你先听我说完,不是我不想学,是我不敢学,这老头儿年轻时杀过人啊,你让我去跟他学艺,万一你弟弟我资质差,惹他生气,那他还不得把我杀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春生说这个八爷并不是真的逃荒逃过来的,而是杀了人逃了过来的。
夏冬儿不信,像八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你给我等着,哪儿也不许去,我先去找娘问问。”既然是老一辈的事,那她娘一定知道。
来到她娘住的东屋,她娘刚刚吃完早饭,准备接着睡。这些天她的病情不但没好,反而变得更差了,连起床都难,找江帆看了,说是之前受了大气,只要气顺了或许能好些。
“娘,我来问您个事。”夏冬儿先是说了一些关心她娘的话,之后才将话题转向八爷。
“八爷?他怎么了?”夏李氏的神色突然之间变得凝重起来,就连脊梁骨都直了不少。
“他是不是真的杀过人?”看她娘的表情,其实这问题不问她也能知道答案了,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慈善的老人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有几十年没提起了,我都快忘了。”夏李氏叹了口气,目光开始飘远,似乎是回到了过去。
她说八爷原名叫范明,是哪儿人她记不清了,之所以知道他的真名,也是因为十几年前衙役前来抓他的时候才知道的,即使亲耳听到了,夏冬儿还是不敢相信,再细问之下,才知道事情原委。
据说是八爷的亲人被劫匪杀了,他年轻气盛之下,趁夜偷袭了土匪窝,将那土匪头头给杀了。这事儿一直到他在夏家村住了好几年之后,才被查出来,当时官差来了几十人,大家以为是来抓他走的,都估摸着以后都没豆腐吃了,谁曾想,官府不但没抓他,反而是奖赏了他,说他剿匪有功,还赏了好些银子呢。
夏李氏说,“这老东西要是想成亲,早就有老婆孩子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一个光棍。如今老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也全是他自找的。”
夏冬儿不这么想,她觉得是八爷重情重义,想要祭奠他的妻儿,并非他不识好歹。
没想到八爷竟然有这么多的故事,不过在她看来,这不仅不能成为春生不去拜师学艺的理由,反而更加应该去学习一下他的品德,这才是无价的东西!
“姐,真的得去吗?”春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脸上像是吃了苦瓜一样,邹成了一团。
“真的得去!”夏冬儿颠了颠了从厨房捡来的棍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必须去吗?”
“必须去!”春生还想说什么,夏冬儿直接断了他的念想,“今天若是你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抬也要抬着你去!”
“我……”
春生还想替自己求情,身后的枣儿却突然上前对他说道。“春生,你就算不为我想,也得为明远想想,姐是为你好,你就去吧。”
“好,我去!”许是枣儿的劝说起了作用,春生头一扬,终于答应了。
夏冬儿拿着四坛好酒,又做了几道好菜,还拿了不少好东西,有珍贵的药材也有稀罕的吃食,这个年代拜师可是一件大事。来到竹屋门口,夏冬儿先上前喊了两声,发现八爷不在,房门也关着。
春生扭头要走,被夏冬儿拦住,低喝:“你今天要是不能拜八爷为师,我跟娘已经商量好了,从今往后,分家单过,你有本事就去养活一家三口,没本事,我和娘也不会再帮你半分。”
话都说绝了,她倒要看看这败家子还能摆什么臭架子出来。
“我拜、我拜不就行了吗?”春生被打垮了,还没见着人呢,就低头要去拜,等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长满皱纹的脸。
“你想要拜谁?”
“啊!你……你是八爷?”春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八爷。
“就是我,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呦~冬儿丫头也来了,是不是又给八爷我带好酒来了?”八爷前半句话是用阴沉的语气说的,在看到夏冬儿之后,居然染上了笑意。
“八爷,我们进去说吧,春生,还不快将东西拿进来。”扶着八爷进屋,临了转头示意身后的两人,枣儿抱着明远怯怯地走在几人身后,回忆起刚才八爷看明远的目光,枣儿知道夏冬儿说的一点儿没错。
“拜师?好你个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居然还敢带人来拜师!我管他是你亲弟弟还是别人,跟我八爷没半毛钱关系!”
几人坐定之后,夏冬儿就直接道明了今日来此的目的,没想到八爷情绪会这么激动,生生将明远吓哭了。
“这……哎呀,别哭啊……老子骂的又不是你,你哭啥?”
此时的八爷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围着明远团团转。
“八爷,快拿些玩具哄哄他,要不然得哭破天去。”夏冬儿有意看了一眼角落里堆放整齐的玩具。
拨浪鼓、铃铛、小木人……什么都有,简直就像是一个玩具店。八爷连忙捧过来一些递给明远。
哭声马上就止住了,明远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玩具啊,双手一挥,听到了铃铛声,立刻咯咯咯地笑开了。八爷看见明远笑,他也跟着笑,这时候的八爷露出慈爱的笑容。
“咳~别以为抱来个孩子,就想设计我,你说说你这丫头,看着挺好心的,实际上就是一步步让我钻进你下的套,啧啧~”
八爷指着夏冬儿就是一顿数落,他知道这些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但是,不得不说,她确实看的懂自己。
“八爷,求您就收了我家相公吧,你收了他就等于救了我们全家。”枣儿抹着眼泪要给八爷下跪,被他扶住了。
“行了行了,不是我八爷铁石心肠,而是祖训在那儿呢,我不可能破坏祖训收了他,所以你们还是走吧,以后都别来了。”
八爷之所以这么客气,那是因为看在夏冬儿的面子上,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一脚踹了出去。
“八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不听话的东西除了交给您,我谁都不放心,你看看孩子还小,我爹又死得早,我娘还病在床上呢,若是他再这么下去,这个家靠我一个女人撑着,迟早也会垮掉的。”
“你就当做了善事了行不?只要你答应了,我天天过来给您做饭都成。”
夏冬儿恳切地为春生求情,同时还横了他一眼,要他自己跪下求情,这事儿能不能成,他们家的日子能不能过好,就全凭八爷一句话了。
“丫头,我知道你苦,你若是遇着困难了,八爷我还有点本事,能帮我一定帮,至于这件事,你就别提了。”八爷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望天,看来这事是没有是没有转机了。
枣儿和春生都将目光落在夏冬儿身上,希望她能拿个主意,夏冬儿站在原地,没有吱声,她知道八爷说的已经是准话了,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也是仁至义尽了,但是她不想让别人帮,她只想靠自己。
“春生,给八爷磕头,从今天起,你就是八爷的干儿子了!”夏冬儿突然对着跪在地上的春生说道,她所说的话让屋内其他三人脸色不一,特别是春生,他的震惊可谓是惊心裂胆,他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认八爷做干爹?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