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淮阳已经双目含泪,蒋思缪所说的这些,他如何不明白?近日他几乎是夜夜无法入眠,皆为此事。
下面的众位将领,也皆不言语,对于军中的传言,他们不上报给王爷的最大原因,也在这里。
而蒋思缪此时所说的话,也是他们心中想要说的话。
此时李淮阳仰头望着屋顶,配剑早已被他卸下,杵在地上。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你既以跟随本王多年,就应当明以本王此心,来人啊!”
他突然大吼道:“蒋思缪目无军纪,扰乱军心,来人啊,给本王拖下去,立即斩首示众!”
“王爷不可!”
“王爷,蒋将军少年将领,难免心性不稳,还请王爷念在其多年所立功劳,饶他一命!”
“王爷,如今大战在即,今日要是斩杀了蒋将军,如若断我一臂,不如王爷念其多年跟随王爷征战沙场的份上,让蒋将军待罪立功!”
……
……
见众将领纷纷为蒋思缪求情,李淮阳突然呛的一声,拔出佩剑,居然剑指众人。
“住口!住口!统统给我住口!”
李淮阳红着眼睛,沙哑着声音,环顾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尔等谁要是在为其求情,与其同罪,立斩不饶!”
众人见王爷如此模样,那还不知王爷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杀蒋思缪,哪还敢在出声为其求情?于是纷纷闭口不言,只是他们心中,也是煎熬。
王爷此举,必然是铁了心的要救太子殿下了,哪怕是牺牲掉我西南男儿的无数性命。
众人心想:王爷,我们都是您出生入死的兄弟,您难道真的要如此?
申东望着王爷的身形,心中纠结不定。
“你们还等什么?押至东门,本王亲自监斩!”
刘正齐,徐开,薛常愈三人暗中对视一眼,皆以看出对方的恐惧。
没想到王爷对于此时居然行如此铁血手腕,就连蒋思缪将军都要斩杀,看来我等之祸,也不远咦。
这时,老将申东大步跨出,也顾不得其他,上去就抱住了王爷的手臂,说道:
“王爷,不可,不可啊,王爷,你要知道,你这一刀斩下去的,不只是蒋思缪的头颅,更是我西南十五万将士的心啊!”
李淮阳大手一挥,甩开了申东,长剑指着他,说道:
“你再阻止本王,本王连你也一起杀了!来人啊,给我拖下去!”
……
“等一等!”
一声高喝,从军机处大门之外传来进来。
就在这时,军机处大门之外出现一人,他大步阔首的走了进来。
军机处乃是军机要地,向来防守严密,没有通报的话,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此地,然而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让那些将领如何不惊?
“什么人?站住!”
“你是何人,如何进入这军机要地?”
……
咵咵之声响起,不一会儿,当即有士兵从四周出现,将那人团团围住。
蒋思缪见了来人,心中一动,此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躲在暗处的杨开巍见了那人身形,也顾不得其他,从暗中跑了出来。
“咦,这军机处这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人?”
“哦,原来是杨学士!”
……
有人认出了杨开巍,这才没有叫人抓他。
而杨开巍对于众将领的行礼视而不见,绕过众人,直接用手分开士兵。
当那人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杨开巍有些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他笑容灿烂地对自己拱了拱手。
“杨学士。”
杨开巍闻言,止不住的老泪纵横,他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老臣……大学士杨开巍……参见……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再次看向此人,已经惊疑不定,纷纷交头接耳,一时也忘了跪拜。
“他就是太子?”
“原来他就是太子殿下?”
“早听闻太子殿下师从剑仙墟阳子,如今看他随意进入这军机处,犹如无人之境,当真了得!”
“我也听闻,太子殿下乃当世绝美男子,今日一见,当知传言果然不虚!”
……
乾上九不理会众人,他亲自上前,将杨开巍搀扶起来。
“杨学士,这些时日,让你费心了。”
杨开巍不停地拍着乾上九的手,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不停地说道:“太子平安回来便好,太子平安归来便好……”
此时李淮阳终于挤入人群,这些将领这才纷纷散开,让出空间,然后又让那些士兵退下。
李淮阳激动道:“太……太子殿下,果真是你!”
乾上九对着李淮阳点了点头。
“李叔,让你担心了。”
“老臣……老臣……”
对于这亲切地称呼,李淮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他直接跪拜在地。
“老臣李淮阳,参见太子殿下!”
李淮阳一跪,众将领纷纷醒悟,接二连三的跪拜在地。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
……
乾上九赶紧上前扶起李淮阳。
“李叔,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然后又对众将领说道:“你们也快快请起吧!”
乾上九已经走上台阶,坐在了平王常坐的位置上,倒地的案几早已经被人重新扶正,其他众人皆站在下首,等待着太子殿下的指示。
乾上九环顾众人一圈,然后说道:“众人赐坐!”
立即有士兵搬来椅子,放在众位将领的旁边。
李淮阳坐在太子殿下的左下首,而杨开巍坐在右下首。
乾上九看了看站立在中央的蒋思缪,然后吩咐道:“给蒋将军也看坐。”
众人皆惊,蒋思缪诧异地看了一眼乾上九。
李淮阳起身说道:“太子殿下,蒋思缪乃有罪之将,如何能够看坐?”
乾上九问道:“哦?那蒋将军所犯何事?”
李淮阳说道:“目无军纪,扰乱军心之罪,足以斩首示众!”
乾上九又问道:“那又如何目无军纪,扰乱军心?”
“私会将领,散播谣言!”
“谣言为何?”
“这……”
听闻乾上九问到此事,李淮阳咬了咬牙,说道:
“诬陷臣有……不臣之心!”
“是否是,说你有自立为帝之心?”
李淮阳慌张跪了下去。
“老臣惶恐,绝无此心,此乃实属谣言,还请太子殿下圣断!”
乾上九说道:“本王已经查明,蒋思缪乃是受人古惑,才在军中散播如此谣言,蒋将军,是否如此?”
最后他看向了蒋思缪。
下面的蒋思缪心中一动,看来他已经知道先生的事了,但是先生与我相交多年,不仅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又怎能陷他入绝境?还好先生已经被我转移,此时料想他也找不到。
于是蒋思缪拱手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蒋思缪在军中散播如此传言,皆因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如此之事,所有之罪,皆在罪臣一人,还请殿下赐罪,望殿下不要连及他人!”
乾上九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却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好,既然如此!”
乾上九大声说道:“西南平王监管属下不利,自立为帝谣言必然也不是空穴来风,传令下去,将西南平王,革职查办!”
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反对。
“殿下不可,如今战事既起,王爷乃大军统帅,此时换将,怕是三军将士会军心不稳啊!”
“殿下,王爷镇守西南多年,怎能有不臣之心?”
“殿下,还请三思啊!”
……
……
面对众人反对,乾上九不为所动,他说道:“怎么?如今我父皇不在了,本王的话就不好使了?你们眼中倒地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
“殿下!”
“不可啊,殿下!”
“统统给我住口!”
众人还想言语,李淮阳已经站了出来,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兵符。
“殿下,老臣……唯命是从耳!”
跪在下面的蒋思缪内心早已煎熬不住,要是王爷因为自己被革职……那他如何再有脸面世为人?
当他听闻王爷的话,那还忍得住,当即说道:“殿下,殿下,罪臣告诉你,罪臣什么都告诉你!请殿下不要为难王爷!不要为难王爷!”
乾上九冷笑道:“那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人,胆敢古惑我乾国的将领!”
此时蒋思缪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一般,浑身瘫软无力,只能勉强地跪在地上,他颤抖着嘴唇,流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他……就在……桃源街拐角……处的……第三所民宅。”
说完之后,他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上。任凭周围将领怎么呼唤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没想到,他自己抓的那个人就是太子,更没想到,太子单凭一己之力,便已经查出流言的出处。而且更是一击便命中自己要害,三言两语,便让自己不得不说出先生藏匿的地点。
他眼神聚焦在台阶之上,发号施令的太子,想必今日过后,太子在军中的威望,必然会慢慢取代王爷。
乾上九没有再理会蒋思缪,他站起身来,传达号令。
“传令下去,派人速去桃源街,将通敌之人秘密逮捕,连夜询问。
其余各位将领,各回岗位,严密部署,以防敌军偷袭。
至于蒋将军,先将他扶下去,派人好生医治。
还有,今日太子平安归来的消息,严密封锁,谁要是透露出去,军法处置!”
众将领齐齐跪下领命。
“谨遵太子之命!”
“谨遵太子之命!”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