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顾子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先前在亡灵圣殿之巅抚顶自己的仙长老。
顾子错不知道仙长老有多强，但是面对步入道境的药神还能如此泰然处之，仙长老的实力，想必在某种程度之下已经超脱了界域的束缚。
仙长老破空而出时，十二层楼的长老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二人都同为长老，但是本质上的意义却是不同。
他只会被人称之为十二层楼的长老，而并没有自身本来就有的称号。
仙长老却是亡灵圣殿里第一批有所称号的长老。
说起来这个称号也是有趣，因为当年在万界之战时仙长老竟然杀了白玉京的一名杀手，机缘巧合之下神魂并未陨灭，被殿主大人救了回来。故而仙长老也是在那一战之后万界扬名。
所以药神记得他，也认得他。
仙长老看向顾子错与阿炎的时候竟然微微一顿首，神色之间很是恭敬的说道：“二位公子好久不见。”
然后他才注意到阿炎此时异于往常的脸，方才恍然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而后他看向药神、
万载之前这个清秀的眉间总是有着愁意的修士还是小辈，只是不曾想过他竟然会在此朝破境入道。
虽然仙长老很想将顾子错与阿炎正法，但是他忽视不掉顾过临死之前刻下的血誓。
所以在十二层楼长老动了那个要劫持顾子错的危险的想法之后，他欠了欠身，让药神发现他的存在。
药神虽然料到有人，却未想到会是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所以他也不得不凝重了几丝面色。
药神先是画了一个结界，封锁住了药神城的空间，将那些修为低下的修士，以及药神城中的平民罩在了结界之中。
然后他走到了仙长老的面前。
仙长老想着怎样能够谈一些条件，不至于亏损冥域的太多利益。
却不妨药神已然一掌拍下。
一掌山溪行旅，
一掌风月宝鉴，
一掌江山如画。
——药神就是这般不讲道理，虽说先前啰嗦，那也是未曾触碰到自己底线的情况，若是触碰到了自己心里的界尺，那自然无需多言。
江山如画背后自然便是山河社稷。
于是药神拍出的这一掌，像是拍出了一道山河社稷。
砸在了仙长老的面前。
若是先前神境巅峰的药神用出这“药神掌”，仙长老恐是轻描淡写的挥挥手便能破了，但是已然道境的药神，“药神掌”的威名自然非同凡响。
仙长老手中的拐杖其实来自于宝界
上古时期多有墓葬。
墓葬里多有稀世珍宝以及各类传承。
宝界的界王是个有趣的人，喜欢寻宝，故而也自然喜欢盗墓。
他与宝界的一众修士炼制了一道宝器，可破各个墓葬之中的结界。
因为炼制宝器时恰是风界的那位大能射掉人间界几个太阳的时候。
宝界界王为了图个吉利，便将这宝器叫做“落阳”。
宝器为了破结界，做成了铲子的模样，故而万界里又管这专门为了挖墓而生的宝器称之为“落阳铲”。
仙长老手中拿的杖子自然不是落阳铲，因为那只是一根杖子。
但是仙长老手中的拐杖却也算是落阳铲的一部分，因为拐杖与落阳铲只差了一个铲子。
是的，仙长老手中的拐杖是当年落阳铲的主干。
他挥起拐杖破了山河社稷，碎了那江山如画。
但是脸色却是凝重了许多。
他看向药神很是认真的问道：“城主莫非真打算不死不休？”
药神点了点头也很认真的问道：“阁下在讲些笑话不成？先前你偷袭我城未遂，如今还要问我这般天真的话？”
仙长老叹了口气。
原本万无一失的局，只是没想到会误打误撞的破了药神的心魔，倒也是一件麻烦事。
别的人都可以死去，但是十二层楼的长老却不能。
亡灵圣殿虽然神境的修士很多，但是若是损失掉一名长老，那对于冥域第一势力来言，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就好比不老山上的子弟被别的界域杀掉一样。
他们会下意识的质疑你的势力是否还有足够的实力来去维持你的称号。
仙长老又问道：“城主可否坐下来谈谈条件？”
然而等待他的又是一掌。
仙长老也有些怨气，他秉承着人间界事不过三的原则，又试探的问了一句：“阁下可否跟老夫谈谈条件？”
药神的回应依旧是一掌。
于是仙长老知道今日之事终归无法善了。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性，但是唯独没有料到药神竟然会如此般执拗。
仙长老拿出拐杖，扭了一下杖头，竟然抽出了一把剑。
剑如长龙。
药神从虚空中抓出一把尺，尺间泛绿，隐隐药香。
仙长老差异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未曾想过神农尺竟然在你手里。”
药神冷哼了一声，他拿着神农尺，便冲上前去。
仙长老手中的落阳杖抖了个花，然后便出了剑影。
——可，药神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仙长老。
不然他也不能拿出神农尺。
——尺之所向，竟然是十二层楼长老的头颅。
然后即便是顾子错在结界之内，也能够听到一声脆响。
像极了瓜果碎掉的声音。
——仙长老的剑则是很实在的刺进了药神的心窝。
——似乎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势。
毕竟仙长老丢了十二层楼长老的性命，却也拿到了药神的命。
可是这个人虽然执拗，却绝对不会做这等一命换一命的事情。
于是仙长老猛然想起了神农尺的作用。
以尺换命。
于是在他肉眼所及之处，像是药神用力过猛，一尺拍下，竟然都将这传说中的神器给震碎了。
仙长老却是知道那碎掉的尺子换了药神一命。
他看着药神，脸色终于阴郁了下来。
……
……
冥域，亡灵圣殿。
十八层楼的供奉阁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十二层楼长老的魂牌碎掉了。
在寂静无声的阁楼里一声脆响很是悦耳，又很是刺耳。
声音散去的刹那恍惚之间空间里迈出一道虚影。
虚影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能够知道很老。
他袍子很破烂。
他走到魂牌的面前，像是扔垃圾一般将碎掉的牌子扔出了阁楼。
然后敲了敲门口的一个小钟。
敲了十二下。
亡灵圣殿第一层。
殿主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明明已经派出了仙长老，十二层楼的长老为何会死？
……
……
人间界，不老山。
南心阁站在紫衣经常躺着喝茶的地方怔怔的发呆。
他脑子里没缘由想到之前书生进入刑峰前看自己意味深长的那一眼。
他觉得书生应该是给自己一些暗示。
但是暗示什么？
他的眼神又说明了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缘由？
又究竟是怎样的暗示？
南心阁又默默想到，为何管事大人离山之前没有留下往常一直掌管山间大小事务的三师兄，反而留下了自己？
管事大人是推演到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书生先前说的话。
这个少言寡语的书生能讲出那么多话已然是不可思议。
他提到了书。
他提到了顾子错。
南心阁想到这忙唤出背后的剑，一剑破空而去。
去往山间，他打算看看书生的洞府。
他推开书生洞府的门，一盏油灯，一塌书案，还有一箱书。
书案上是书生做的笔记。
书生的字很清秀——而今之后若无炬光。
“炬光？”
他翻开书生桌前的书。
是一本养心决。
应该是上下卷。
上卷在书生这里，那下卷？
剑光又起，南心阁飞往顾子错的洞府。
他推开门。
按理说顾子错拜山之后便跟大师兄去了药神城，不该有书。
但是山上跟他关系最好的人却是一个书生。
所以他的洞府里有书并不奇怪。
南心阁快步走到桌案面前，翻开养心决，翻开养心决旁边的笔记。
还是书生的字。
——今后我便是唯一的烛火。
炬光与烛火？
太阳落山了。
南心阁用灵力点燃了油灯。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影子。
……
……
人间界，药神城。
有人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也有人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仙长老算是修行界中的帝王，但是即便他怒了却依旧没有伏尸百万。
因为他前面站了一个药神。
仙长老把剑插回拐杖。
他双手捏了一个印决。
天地之间的灵力突然狂暴。
仙长老身后一片光明。
即便人间界已经落日。
在傍晚的余晖之中仙长老的脸看上去那么神圣。
药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上的灵力也开始运转。
仙长老怒喝了一声，像是从夕阳的余晖之中砸出来一只凤凰。
漫天蓝光。
——那是冥气运转到极致的一种形态。
一只巨大的凤凰喷吐着烈火冲往药神。
药神身上的灵力炸裂了开来。
他摊开双手，呈双手环阳之势，满城生机。
——这是药神诀，也是药神被称为药神的根本。
凤凰与药神诀的碰撞之下，天昏地暗。
药神喷血向后倒飞百步。
那只凤凰也在药神被轰飞的一刹那自爆，轰碎了药神先前布置下的结界。
火语大道像是受了一场天谴。
满目疮痍。
仙长老站在那纹丝不动，继续捏着方才的印法，打算召唤出第二只凤凰。
但是天空里多了一道身影。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似乎便能震慑住这片天地。
于是仙长老收回了手，叹了口气。
——那是神诛峰的疯子。
（本章完）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