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羽人所处的环境不同,书生面前的万卷书海,似是囊括了万界所有的书。
书生在神界时常听说书人道的趣事,其中以人间界的趣事最多。
大多数有关人间界的话折子,都会有那么几个出身贫苦却得了奇遇的少年,要么求学,要么复仇,修炼之路上自然会遇到一些奇遇,其中话折子里谈论的最多的便是“藏经阁”。
书生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海,想起听过的看过的那些故事。
他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地就涌出一抹惊喜。
书生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奇遇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机缘,先前在山洞里得的那一份不知道是神界禅宗推演了多少年才大致摸索出位置。
书生脸上的惊喜很简单,
与机缘无关,与奇遇无牵。
仅仅是因为他喜欢看书。
于是书生盘膝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时候从背后的书箱里拿出一张矮几,小心翼翼的放上笔墨纸砚。
他又从书箱里拿出一个玉瓶,从瓶口倒了些许水放在砚上,轻轻磨墨。
书生忘了自己多久未曾写过字。
甚至忘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他在拿起毫笔的时候,只想做一件书生最该做的事。
书海中首当其冲的一卷是儒界老夫子弟子整理他言行而写的《论语》。
新纪元开始之后为天下读书人案上必备之书。
只是这本《论语》却是有些与众不同。
书生轻咦了一声,拿过那卷书。
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眼里满是震惊,仿佛自己一直以来保守的秘密在那一瞬间被揭破。
书生的手有些颤抖。
......
......
朱雀大街,暖堂。
顾子错已从昏厥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竹椅上,那张竹椅散发着灵力,缓缓滋补着他的经脉。
顾子错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他扫了一眼身旁,然后他看到了一念之间,那个老人正摇着一把扇子,脸色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顾子错有些发怔,因为老人看他的人眼神里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
一念之间依旧咳嗽的厉害。
他摇着扇子冷哼了一声说道:“丹良未曾教过你尊考爱幼?”
顾子错忙从竹椅上爬了起来,想起之前的事,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一念之间躺在椅子上,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懒散的模样让人没法想到这是一个修为强大的修士,倒是像是一只懒散的猫。
一念之间刚要说话,顾子错却又躬身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前辈,我那两位朋友所在何处?”
老人把扇子放在桌子上,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夫把他们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顾子错目光一紧。
一念之间撇了撇嘴,终是没了世外高人的模样,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顾子错的头顶,轻骂道:“老夫还能对那两个小朋友下杀手不成?”
......
......
不老山山顶。
霖诺悠悠转醒,看着眼前不一样的景色以及不一样的景观,有些茫然。
而后她转过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一袭紫衣。
而后霖诺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
像是有一些记忆遏制不住般,汹涌的从识海中向外拥挤。
她之前在暖堂门外,识海里微微泛起一种呼唤,呼唤于自己要去往魔界。
可是当她走过没多久的时候,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见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紫衣看着她,那种眼神盯着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她讷讷的问着紫衣说道:“我们认识?”
紫衣摇了摇头。
然后紫衣盯着她良久。
紫衣说道:“你要去往魔界?”
霖诺一怔。
却还是点了点头。
紫衣轻轻颔首。
而后紫衣说道:“自己去的话,想来路途遥远。我下山游历,遇见你也算是有缘,既是有缘,便送你一程罢。”
霖诺的目光有些不解。
旋即,在霖诺迷惑诧异的眼光中,紫衣轻轻挥了挥手,而后人间界的上空——准确的说来是在紫衣的手的上空,出现了一道幽幽的漩涡。
若是顾子错在这里,一定会看出这是域门。
若是顾子错在这里,定会诧异于紫衣的修为,能够凭借一只手就开出一道域门的存在,到底有多强,无从得知。
紫衣看着霖诺。
霖诺看着域门。
良久,霖诺起身,随后向域门踏前一步。
她的身影消散之前,似乎听到紫衣轻语,又似乎未曾听到,仿若幻听。
......
......
书生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自忖这万界藏书都几乎读遍,却在看到这卷书的时候,面色大变。
——准确来说这本书不是《论语》,而是一座界碑。
万界以界碑记史,又以界碑存在与否来决断该界是否存在。
各界除了界碑上共同空白出来的那一部分,每一界都有每一界的历史与故事。
书生手中的这卷书是宝界的界碑。
准确些说来是宝界界碑的拓本,当年万界之战时宝界作为率先湮灭的那几个界域之一,宝界的界碑也不知所踪。
书生拿起笔用着好看的小篆细细的写。
他手里的无字宝录与宝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想着从无字宝录里看来的秘密,手下下笔愈快。
第一笔天有惊雷,因书生触碰万界法则。
第二笔地有震响,因书生执意逆天而行。
第三笔天卷乌云,因书生不理天地斥责。
第四笔地卷狂风,因书生无理天地规律。
第五笔天光乍破,因书生以己惹怒苍天。
第六笔地暗骤堕,因书生以己无视地坤。
书屋之间有风雷响。
书生手中有灵力乱。
琅琅书声,浩然正气。
书生吐了一口血。
他知道老人送他来这里的寓意,也在那卷书出现的时候便知晓老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书生不得已放下笔,他看着书屋正中的风雷,他下意识的想去书箱里抽出自己的剑。
可是谁让他知晓了老人送他来这里的想法。
书生嘴角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尊者是想证明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是想看看我这书生可敢逆天而行?”
书生重新拿起笔。
他这次没写小篆,反是小楷。
你以琅琅书声绕耳,我便以浩然正气逆天。
一字一顿,
一笔一划。
书生面前的宣纸上写着两个字。
笔劲透纸,字如方正。
——我敢。
书生落笔。
——天地间风雷驱散。
(未完待续)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