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神父“扑通”坐倒在地，呆呆地望着男爵身边多出来的少女，作为【露娜的抉择】的拥有者，他也曾无数次的见过这位少女——露丝。
但那都是在观想状态下，靠着【信仰之力】的帮助才能做到。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埋怨，“骑士先生，这就是你讲的【魔法】？”
“是呀，很神奇吧！”卡莱尔得意地说道，好像是他召唤出来的一样，他有些好笑地搀起卢恩，这才发现这位神父居然在发抖，看来被吓地不轻。
另一边，少女闭上眼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太久，她很不适应被阳光照射的感觉，而且还有些厌恶，对太阳深深地讨厌。
“咳咳——”里奥想撒开少女的手，可对方却越攥越紧，看起来很匀称的胳膊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露丝小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嗯。”
露丝松开手，搭在眼前挡住斜阳，光晕熏染中，她只能看见对方一口白牙，便又闭上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将心底话讲出来，“【誓主】大人，我需要的不是微笑，记住您的誓言就好。”
“可是……”里奥沉吟着，“我还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露丝突然撩起额前长发，空洞的左眼眶正正对着里奥，“我的愿望很简单，让我的双眼永不流泪！”
里奥愣了一下，虽然有过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愿望竟然是这个。
“决不能答应她！”神父忽然蹦起来，“男爵大人！【露丝之泪】是教廷水源的关键，毁掉这张卡，会有无数人被渴死呀。“
“毁掉【露丝之泪】便是你的愿望？”里奥凝视露丝。
“这儿，”露丝按着心脏，“我能感受到，另外一只眼睛在哭，像是哭了好久……”
“我知道了，”里奥对她点点头，扭头看向卢恩神父，声音却带着冷漠，“所以，所谓的【露丝之泪】其实指的就是露丝的左眼？”
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张卡牌，灵魂受着抉择的拷问，而眼睛却要无休止的哭泣。
除了用酷刑来形容，里奥想象不出其他词语。
“男爵大人，请问你到底清不清楚水的重要！”卢恩神父质问道，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
因为太阳永不落下，这个世界向阳的一面并不存在江河，值得庆幸的是，地下暗河倒是不少，在余晖城的下面就拥有丰富的地下水，所以井水是获取水源的唯一渠道。
也正因如此，叛军才会填上水井，来逼迫初暮行省的人民造反。
叛军退走后，只能由拜尔斯家族来承担这份罪过。
而这就是里奥.拜尔斯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他不能妥善解决它，哪怕亨利三世饶恕他，人民也不会放过他。
里奥带着露丝在石阶上坐下，望了眼庭院中的时钟，远日点已经过去，阴影开始向外扩散，天边的斜阳也开始降低高度，不知不觉，他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同样一夜未睡的卢恩神父早已忘记他的初衷，将男爵神秘的【魔法】抛诸脑后，依然在滔滔不绝地阐述着利害关系。
里奥仔细地听着，遇到与记忆不准确的地方还会打断对方发问，渐渐地弄懂了【露丝之泪】对教廷的重要性。
在三境王国的正中心，大陆最炎热的地区、最接近太阳之神的地方，教廷跑到那里建立了一座“圣城”，官方称谓——塞纳巴德城。
那里常年被风沙覆盖，地底也没有暗河，【露丝之泪】被放置在城市的中心，通过【信仰之力】召唤而出的左眼被镶嵌在露丝雕像内，由神职人员催动【信仰之力】后，二十四小时无休止地流淌泪水，滋润这座沙漠之城。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露丝之泪】，塞纳巴德城也将不复存在了？”
“正是如此，男爵大人，”卢恩点头不迭，“你可能不知道，圣城的周围还有沙漠的原住民，若是雕像不再流泪，这些人都面临被渴死的境地呀。”
“但是我讨厌流泪！”
作为眼睛的主人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里奥注意到，她在听见“渴死”两个字时格外的敏感。
“露丝小姐，”里奥露出一丝稍安勿躁的微笑，睨视着神父，“说了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惜我不是东境国王，你也不是大教皇，况且，露丝小姐才是眼睛的真正主人，我觉得她提出的要求完全合情合理。”
“不，这根本不合理，”卢恩做出他最后的抗议，“这是神对她的惩罚！男爵大人，你该不会忘了，她与恶魔签订了契约，并毒死所有人吧？假如她放下贪婪，拒绝恶魔，就可以在姐姐与妹妹死去之前回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啊！”
“啊哈——”现在轮到里奥带着怜悯的微笑，他看着神父，一字一句地说，“仁爱的神父，到底是惩罚还是游戏，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卢恩腰杆一塌，唯有这一点是他无法绕过去的死结，他早已向命运低头，向信仰认输。
他甚至开始后悔来余晖城！
后悔答应一个满身是血的骑士！
后悔说出那三个字！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还依然是教廷神官，一位神父。
“也许你是对的，男爵大人。”神父冲男爵弯了弯脖颈，这是告辞或见面的礼节性姿势。
里奥站起身，同样弯下脖颈，望着背影孤萧的苍老身影缓缓离去。
“卡莱尔，去城里买些早点来吧。”里奥松了口气，虽然凭借极强的适应能力让他很快融入男爵的角色，但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的灵魂还是他，他不想在每个人面前都小心翼翼。
“唔……里奥，早点是什么意思？”卡莱尔困惑地挠了挠头。
里奥只好换了个骑士能听懂的名词，嘱咐对方顺带留心下克劳迪亚的踪迹，在见识过诅咒的力量后，他愈发的想要见到神秘的妹妹，他还想知道的更多。
现在里奥的手中有两张卡牌，分别是【克劳迪亚的诅咒】、【命运的抉择】，至于【装满金币的袋子】则毁在了爆炸中，值得庆幸的是，卡莱尔伤心地告诉他，只从残骸中找到十来枚完好的金鹰币，至于那些废掉的金鹰币，只能低价卖给金商、回炉重铸。
保守估计，里奥目前可以支配的钱应该有一百枚金鹰币左右。
“【誓主】大人……”露丝一直等到卡莱尔走后，才犹豫着开口，“可以给我喝点水吗？”
“恩？”里奥错愕地望着露丝，“你不是一个灵魂吗，可以吃东西？”
“不是这样的，”少女嚅嗫着嘴角，“其实故事都是虚构的，我没有一位叫露娜的姐姐，更没有和恶魔做过交易……”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