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肯定是不能睡了,在没弄清楚“游戏规则”以前,里奥可不想再遭遇一次刚才的经历,而且卡莱尔也不会让他那样做。
骑士握着长剑,护送里奥回到城堡三楼,里奥自己的房间。
里奥在床板上盘起腿,有了刚才的经验,他打算将【装满金币的袋子】也变成实物。
卡莱尔紧张地看着里奥,虽然已经见识过【魔法】,但……那可是三百枚金鹰币啊,买一千把钢剑都有富余。
将卡牌拿在手里,很快,里奥仿佛跟卡牌建立了某种联系,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鼓囊囊的油毡袋,卡牌也与油毡袋发生了融合,袋口处多出一块白宝石,白宝石照常变得黯淡,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
但不论里奥怎么尝试,手中的卡牌丝毫没有要变化的征兆。
“里奥,宝石出现裂缝了!”卡莱尔忽然提醒道。
里奥睁开眼,只见卡牌中间的白宝石成为了灰色,蛛网般的裂痕还在不断增加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碎掉。
不仅如此,整张卡牌都变得弯曲,平整的牌面多出凹凸不平的皱褶,四角处的银制镶边更是热的发烫。
卡牌正在死去!
怎么会这样?
里奥赶紧停下冥想,但已经迟了,只听宝石在刺耳的破裂声中,突然爆起一团烟雾,爆炸的冲击直接将里奥掀翻过去。
烟雾带着一股焦糊,其中还夹杂着雨点一样的钱币,哔哔下落着,砸在里奥与卡莱尔身上。
当爆炸发生的瞬间,早有准备的卡莱尔一把将里奥从烟雾中拽出来,迅速退到门外。
“天呐,里奥……你的手……”
……
与大多数东境城市一样,余晖城的建筑也是统一面朝东方,规避昼夜不息的阳光。它们大多数不设窗户,几乎随处可见的遮阳树为这座城市带来荫凉。作为初暮行省最繁华的城市,拜尔斯家族的青岗堡就坐落在城市的正中心。
受前任领主的影响,余晖城并没有与其他城市一样设立教廷分部,相反,神职人员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卢恩坐在餐桌前,鹅管笔刷刷不停地写着,他知道,刚刚被战火洗礼后的初暮行省等于站在悬崖边缘。
多年的神职生涯告诉他,对拜尔斯家族的审判是势在必行的政策,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民众的怒火。
而这也与教廷对余晖城的方案一致——先安抚,再传教。
事实上,当夺回余晖城之后,他看到愤怒的人群将广场上的塔楼——象征着拜尔斯家族的家徽拆下,挂上教廷的日晷旗那一刻起,就深深地明白,拜尔斯家族的毁灭谁也无法拯救。
叛敌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理由,而人民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挖一口井需要五个劳工耗费一个月,而叛军填上一口井只需要一天,没了水源就等于没了生命,矛盾与仇恨由此而生。
所以,要求处死拜尔斯家族的呼声才会这么高,这一点上即使是教廷也只能保持沉默。
每一天,都有人自发将家里与拜尔斯家族有关的物品丢到广场,甚至连印有拜尔斯家徽的路牌、地砖、雕塑、商埠铭牌,统统都被销毁。
可以预见,在不久将来,余晖城将和东境其他城市一样,在各个领域,被烙印上教廷的痕迹——死亡是需要牧师祷告的,婚娶是需要神父赐福的,一切本来就应该如此。
当然,关于柯尔特那渎神的姿态是他不能容忍的,相信等这封信送到大主教手中时,这位桀骜的首席骑士才能明白什么是敬畏吧。
信的末尾,卢恩再次强调今天看到的“神迹”,对里奥.拜尔斯的审判必须取消,如果有可能,应在所有教区宣扬这件事,让里奥.拜尔斯成为活着的榜样。
而这位落魄男爵则会因此对教廷死心塌地,教廷也可以利用拜尔斯家族残余的影响力,扭转余晖城人民对教廷的偏见,传教的阻力也会相应减小。
卢恩吹干墨痕,并用蜡油塑封好印戳,在信封上写下收信人:
【致法兰德大主教】
“砰砰砰!!”
猛烈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卢恩神父,您睡了吗?”
是屋主老乔治的声音,卢恩打开门,门外居然站着一位浑身浴血的年轻人,他吃惊问,“怎么回事?”
“快……快救救男爵大人,他的手断了。”年轻人声音带着痛苦,看起来伤的不轻。
“哪个男爵?”血迹让卢恩一时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立刻想到难道是叛军又杀回来了?
“是拜尔斯男爵,他伤的非常重。”年轻人搓了把脸,在他脸上、手臂,随处可见硬币大小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洛铁烧过一样。
“你是卡莱尔!?”卢恩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男爵他还活着吗!”
这位年轻人正是卡莱尔,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找过了三个药草医生,两个兽医,可是对方一听说是给小拜尔斯治病,不约而同地将他拒之门外。
心灰意冷之下,卡莱尔才想起下午见到的卢恩神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逼着老乔治带他找上门来。
“我离开时他还有呼吸——”
卢恩松了口气,他回屋拿起一本画册,望着卡莱尔,“咱们边走边说,你的伤口没问题吧?”
“只是一些皮外伤,”卡莱尔跟上卢恩的脚步,说出他的目的,“卢恩神父,医生都不肯为男爵大人治疗,如果您能出面……”
“很抱歉,”卢恩摇摇头,“骑士先生,我不能强迫他人去做不想做的事,这有违我的信仰。”
“可是……”
“别担心,”卢恩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拜尔斯男爵是受太阳之神眷顾的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卡莱尔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知道神父和巫师是有区别的,如果卢恩是位巫师,他会很乐意听到这句话的,因为他曾亲眼见过巫师用巫术治好伤口。
但是很可惜,卢恩只是一位神父。
经过几句简短的问答后,卢恩渐渐听明白了事情经过,他突然打断卡莱尔的叙述,“你是说卡牌发生了爆炸?”
“唔……确切地讲,是卡牌上的宝石发生了爆炸。”
“是不是像这样的卡牌?”
卡莱尔看见卢恩从衣领里拿出一个项链,链子上挂着一张卡牌,与他今天见过的卡牌一样,四角镶边,中间有宝石,一样的样式,一样的大小。
“没错,看起来很像。”
卢恩指着卡牌中间,“这张卡牌我佩戴了二十年,但是从未听说过宝石会发生爆炸,卡莱尔先生,你确定是宝石出了问题?”
“……”面对神父的质问,卡莱尔感觉脑子乱极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将地窖发生的事情也说出来,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不会相信吧。
正想的出神,神父突然停下了脚步,卡莱尔抬头瞧,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青岗堡。
“你带路吧。”卢恩深吸口气,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卡牌。
看守大门的士兵带着敬畏,目送卢恩进入城堡,他们是随首席骑士从王都来的士兵,对神父的尊敬更是发自内心地,这一点上与余晖城的士兵差别很大。
虽说是带路,但其实是卢恩走在前面,顺着空气残留的烟味,他很容易找到爆炸现场。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淋漓,年轻的男爵好端端的靠着墙壁,像是睡着了一样,若不是衣服上的焦黑痕迹,以及卡莱尔满身的伤痕,卢恩很难想象这里刚刚发生过爆炸。
但卢恩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仔细检查里奥的身体,结果不出预料,心跳很正常,他甚至找不出一道伤口,就连绳套之前在脖颈留下的勒痕都不见了。
他望着卡莱尔,眼神中带着问询。
后者则一脸茫然。
卢恩注意到房间的地面上散落着残缺不全的金鹰币,他拿起其中一枚,惊讶地发现金币很烫手,上面的雄鹰图案像是被烤过一样,完全无法辨识。
他首先排除火灾的可能,因为房间的墙壁都是用厚石堆砌的,而且房间内空荡荡的,仅剩的可燃物就是那张床,然而,床并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既然不是火灾,房间内也没有火炉,那是什么将金币加热的,以至于可以将卡莱尔伤成这样。
按骑士的说法,爆炸夺去了这位男爵的右臂,但此时此刻,男爵的手臂完好如初,他甚至能看见手臂上的跳动的经脉,这是气血旺盛的表现。
到底是卡莱尔在说谎,还是男爵身上有什么他没发现的秘密?
“卡莱尔先生,让我先给你治疗一下吧。”卢恩说着将腋下的画册打开,翻到其中一页。
卡莱尔看见,那是一副画像,很有名的画像,但他与里奥一样,都对教廷了解不多,依稀记得好像叫【露丝之泪】,是教廷的代表人物。他疑惑的望着卢恩,想不通这与治疗哪点能挂上勾。
卢恩在窗边坐下,让阳光照在画像上,示意卡莱尔站在对面,治疗的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假如卡莱尔是个虔诚的信徒,他可以轻松不少。
除了借助太阳之神的力量,还需要他的【信仰之力】。
“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保持放松。”卢恩也闭上眼睛,同往常一样,他观想着被圣光沐浴的画面,这是治疗的第一步,他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但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看到。
……
“卢恩神父,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喊他,他猛地睁开眼,太阳不见了,卡莱尔也不见了,这里依旧是城堡,他看到对面竖着一张巨大的卡牌,黑色的卡牌,呼唤他的人正是里奥.拜尔斯,就站在卡牌里面。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你千万不要往下面看哦。”里奥善意地提醒道。
下面?
卢恩下意识地往下望去,胃部顿时感到一阵翻腾,他竟然浮在半空,而城堡的地基不知去了哪,黑漆漆的坑洞内全是腐肉溃烂的枯手,如野草般四处摆动,密集可怖。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正在一点点地往下坠落。
“哇——”卢恩克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哎,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往下看嘛。”里奥的声音透着愉快,视线直接落在对方的卡牌上:
【仁爱的神父】
卡牌描述:谦卑的布道者,对人民的热爱大于一切。
效忠对象:法兰德.维恩
从者:无
武器:信仰之力、圣典。
和【懦弱骑士】一样,中间的宝石依然是白色。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