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带从衣角口袋里冒出，不停在眼前晃荡，楚人歌看见后心中不住感叹。
“师弟，你这半年时间都在这劈石头吗？吃了不少苦吧。”
“嗯。”
半年时间，在修道之人看来，只是弹指间，可朝阳付出的艰辛，却不是这弹指间就能够说清楚的。累了痛了，朝阳不想说，只想着师父高兴，能留下自己。咬牙切齿的这半年，也就值了。
笨吗？朝阳也承认自己笨，每个夜晚躺在床上，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朝阳也想着上去看一看，做梦都想。
朝阳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的成果在师父眼里是否不值一提，满山的碎石和那孤零零的二十九个石球，总是让他黯然神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伤越来越痛。
看见师兄不时望着自己衣角处，下意识的低头，赶忙又将血带往口袋里塞了塞。
楚人歌看见，只是笑了笑。
“这半年来虽说吃了不少苦，但也收获不少，师弟，有时间我教你几招。”
“师父不允许的。”朝阳低着头，眼中有点落寞。
楚人歌拍了拍朝阳的肩膀，笑道：“放心，我偷偷的教你，不让师父知道便是。”
“还是算了吧，我又学不会。”
看着师弟温吞的样子，楚人歌也是着急，眉头皱起，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师弟，你这性子得改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师父不都说了很满意你最近的功课了嘛。”
朝阳苦笑摇头。心道：劈石头吗？
“师父已经把他的十虎剑悉数传授给我。数十年的苦修，半年的顿悟，我参悟的差不多了，勉强可以教你一些入门的剑式。师父不想教你，做师兄的教。”
“师父会生气的。”
“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吗？要是这样，修仙道上，你还修个什么？”
朝阳默默无语。
楚人歌摇头叹息，看见师父在前面等候看着二人，便向前走去。
“走吧，别让师父等着急了，这事以后再说。”
走不多时，便看到了小院的门远远的伫在那儿，大门洞开，木兰蹲在门前的石阶上，扯了一根柳条，正想着编织成能套在头上的箍子，不时往山道张望一下，偶尔还和院里的萧明月抱怨几句：“娘亲，你也真是的，爹爹出关了也不早点和我说一声，我都好几个月没看到爹爹和师兄了。”
院里传来萧明月的笑骂声：“你这急躁脾气，啥时候能改改？不就是没让你到后山去吗？这天色也暗了，你爹爹马上就回来了，猴急个什么？你那点小心思，娘还不明白？”
木兰呜呜哼了几声，便不再理睬母亲。
朝阳跟随在师父与师兄身后，师兄正与师父说些话，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朝阳忽然神色一暗，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满腹的心事，师父终究还是对大师兄好的。大师兄说的话，什么不敢与师父说话，都是在骗我的。
临近大门，远远的看见木兰跳将起来，跑到楚人歌面前，将手中柳条编成的头箍套在师兄头上，拉着他的手，放肆的又蹦又跳。身旁站着的师父微笑不语，院里走出来的师娘轻声呵斥着，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
“这才是一家人啊！”朝阳远远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微微笑着，却低下了头。
夕阳西落，远远的拉长了人影，将朝阳的影子拉向前方的几人，朝阳多想再向前迈几步，好让自己的影子能与他们合在一起，尽管他们的影子已经伸进了小院，伸进了他们的家。
啪的一声，木兰一掌拍在朝阳的肩膀上，笑道：“哈哈！师弟，我好想你啊。”
看着依旧活泼、愈发美丽的女孩，朝阳挤出一个微笑，道：“姐姐，”一声呼唤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木兰却不在意，只是在笑：“傻站在这干啥？爹娘和师兄都在等着呢，娘亲今晚做了好多好吃的。真是个大笨蛋，走路都这么慢，快跟我回去吧。”
远处传来萧明月的声音：“朝阳！快过来呀，让师娘好好看看。”
朝阳随在木兰身后，走到师父跟前。
楚人歌回头看了一眼朝阳，笑道：“师弟，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朝阳诺诺半晌，萧明月笑着走到朝阳面前，替朝阳理了理头发，摘去还留在发丝间的碎石屑，好一番打量，道：“都变得这么壮实了呀。长大了，别这么邋遢了。”
朝阳只顾着低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却隐隐有一丝疼痛。
身后木兰一把推在朝阳的后背上，笑道：“都进去啦，娘亲做的饭菜都快凉了。”
楚人歌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你呀，就知道吃。”
木清风与萧明月莞尔一笑，木兰一手挽着一个走进院子。
朝阳被推个趔趄，抬头看见几人都已走进小院，定定的看了一眼朱红的大门，抬腿迈了进去。
膳厅里，木兰咋呼着帮忙摆放着餐盘与碗筷，不时与师兄说笑一番，木清风坐在首位，看着忙碌的弟子与女儿，甚是宽慰，看着妻子投来的无奈笑容，呵呵一笑：“你就歇一会吧，让他们忙着。”
萧明月笑道：“兰儿这孩子，一惊一乍的，非要拉我坐在这儿，不就是摆几副碗筷，端几碟小菜吗，还拉着人歌这孩子前前后后的忙活。”
朝阳走到门口，看见屋里这一幅场景，不知道是进是退。
萧明月看到后，招招手笑道：“朝阳，快来坐下，吃饭了。怎么这么慢啊？”
朝阳应了一声，走到桌边，正准备坐下，被木兰一把拉住，道：“我和师兄都忙着呢，你倒想先坐下了，把这碗筷摆好了。我去把最后一个汤端来。”说完将手中的碗筷递到朝阳手中，转身往厨房走去。
朝阳望着碗筷，愣愣出神，楚人歌端着一碟菜从旁边经过，轻轻碰了一下，笑道：“别发呆啊，就等你的碗筷了。”
“哦。”回过神来，朝阳慌忙将碗筷摆好。
木清风在一旁看着轻轻皱了下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木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大呼小叫的喊道：“烫，好烫，快接一下。”
楚人歌回身看了一下，伸出手来接过木兰手中的汤碗，笑道：“小心点，别洒出来了，这可是师娘精心熬制的。”
木兰冲师兄吐了吐舌头，绕过餐桌，在朝阳身旁坐下，道：“洒了就不喝了，反正也没你的份，是娘亲替我和爹熬的，你在那瞎着急个啥。”
“咳咳”，楚人歌咳嗽两声，无奈道：“那我不喝了，还不成吗。”
木兰白了一眼，喊道：“吃饭，吃饭了。终于都聚在一起了。”
席间，萧明月看着朝阳只顾扒饭，也不夹菜。好奇问道：“朝阳，你怎么不夹菜啊，来喝点汤，这汤我可熬了好大一会。”
朝阳将碗筷放下，道：“不了，师娘，我吃饱了。”
木清风看在眼里，终是忍不住说道：“朝阳，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朝阳忽然觉得一阵心绞的痛，那种痛快要让自己承受不住，就想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声宣泄一番。半晌微微抬头看着师父，道：“师父不是说还有事要交代吗？”
木清风笑了笑，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再说吧。”
朝阳起身道：“那弟子就先行回屋休息了。”
木清风点了点头，朝阳便告辞离去。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