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过隔壁街角,林泽看见一只猫。
那是一只漂亮的猫,灰白相间,毛色在光下流转着魅惑的光泽,偏生那双嫩耳纯白若雪,毫无杂色。
那只猫慵懒地卧在露台上,眯着眼,正享受午后阳光的温存。雪白猫耳伏贴两侧,脑袋左一摇右一摇,似乎在享受主人的爱抚。
林泽有些羡慕这只猫的主人。
猫似乎察觉到林泽的目光,偏过头来。那纯白双耳忽地舒展,一双宝石猫眼正盯着林泽,幽冷明丽。林泽额头汗渍未干,却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那猫却回过头,打过哈欠,又眯起眼来,缩盘的尾巴摇了几摇。
露台边,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蹒跚而来,见那漂亮灵动的猫尾,伸出了粉嫩的小手。
那猫一个激灵就弹了起来,直窜到檐上,那双幽冷的猫瞳望着那孩童,‘喵’。
“额的小祖宗哎,你咋又不听话,猫尾巴哪敢摸,招殃的!”小孩身后追来一个阿婆,忙不迭地搀上去。
阿婆很紧张,调子高了些,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阿婆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林泽回过神来,檐上那只猫已不见踪影。
林泽莫名地觉得失落,一步一脚印的向家走去。他知道,家里没人。
其实林泽一直想养只猫来着,但是林泽妈特别讨厌宠物猫,看见毛都得打喷嚏。
小时候,林泽住外婆家,有养过一只狗,林泽叫它将军。童年里,林泽能记起的画面里,总有将军在,一身泛亮的黑毛,暖暖的脖子,茸茸的头。
“将军,过来,趴下!”将军撅起尾巴跑过来乖乖趴下。
“将军,打滚儿!”林泽小手一绕,将军在地上打个滚,抖抖身上的泥,巴巴的凑过来。林泽抱住将军‘咯咯’直笑。外婆刚洗完衣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小坏蛋真不心疼衣服。
不知不觉,林泽到家了。
油绿漆的铁门冷冰冰的,似乎在说,这栋冰冷的房子不欢迎活人。钥匙在匙孔里几度卡住,就在林泽快失去耐心时,‘咔嗒’一声,门开了。漆黑一片,林泽灯也懒得开,瘫在沙发上。
“泽哥儿,今晚我爸妈在家,我出不去了!”
“泽哥儿,我要跟我妈去我舅那,后天才回来!”
“泽哥儿,我要去接我妹妹,回家还得教她作业,今晚也去不了了!”
林泽又想起上周日,周康家。
还没进他家门,就听周康他妈埋怨他爸,“我累死累活,不就为了我们家小康?你天天在家也不提溜着他,就让他和林泽那帮子瞎混?也不看看林泽那样,爸妈都不管,都混成啥样儿了?”
周爸瓮声瓮气,“都是孩子嘛,心都不坏,让他们玩儿呗!”周爸是个老烟枪,话少,下岗在家。
“你倒是好说话,黑脸全让我做!我撑起这个家容易吗,你要有本事你挣钱回来?我不管,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小康跟着林泽瞎混了!”
周妈出门正见门口的林泽。
“是小泽啊,来找富康吧!富康以后周末得在家帮忙,怕是不能陪你玩了!你爸妈这周末该回来了吧,好好陪陪你!”周妈一脸笑,不知道亦或不在乎,刚刚那番话,林泽是否听见。
林泽一言不发,撂下周妈就走了。
“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泽,爸妈正忙着呢!估计下周三能回去一趟,时间够的话,我和你爸去学校看你。”
“哦。”
“你的生活费还够吗?不够的话,电话盒下边还压着200块,你省着点花,别尽吃小食!”
电话那边有杂音,“好了,好了,妈还忙着呢!你注意安全,周末别瞎跑!”
......
林泽抽根烟,深吸一口,徐徐吐出一条细细的白线。烟线袅袅升起,氤氲在夜灯下,渐渐散开,林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路灯下有两只蛾子,被烟熏开,又不挠地飞返。
林泽嗤之以鼻,“真傻!”却又莫名心酸。不远的暗处有两个光点,林泽刚注意到,黑影一下消失不见了。
“泽哥儿来了,今晚开几台?”老板堆着笑。
“一台。”
“好咧,我帮你开吧!”老板环顾左右,找了台最好的——这是林泽的特殊待遇。
林泽脱下自己的天空套,换上一把秋叶刀,在至尊决斗场仍然有一席之地。
“泽哥儿牛笔!”
林泽似乎幻听了,甩甩头,“真可笑!”
林泽有些累。旁边有个小孩,巴巴地看着别人玩。
“你玩不?”
站起身的林泽才发现,网吧似乎被cf霸屏了。
“泽哥儿,这就走了?”老板依然堆着笑。
“嗯,有点累。”林泽扔下剩下的半包烟,老板欢喜地接过“泽哥大气!”
夜深了,路灯洒下清冷的光。偶尔会有辆机动车驶过,这个时间段,没人会停。
林泽刚到拐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下微微一动,闪身到路边暗处蹲下,在地上摸索到一块板砖。
“玛德,还真疼,都见血了!”这声音林泽认识,王府,业余修车,主业擂肥。这个点儿,不少逃家的孩子,正往阵地奔,还必定带上战资,真要遇上王府这伙人,注定会有个难忘的夜晚。
“那只猫让我狠拽了下尾巴,也别想好过!”听到这,林泽想起白天那只漂亮的猫,竖起耳朵。
“就不知道是谁家养的,看那毛色,应该不便宜,我这么重的伤,说不得要几百块的药费!”旁边两人纷纷附和。
‘喵’,一声突兀的猫叫,从林泽身后传来。王府等人看了过来,林泽心道不妙,二人本就有旧怨,这次怕是不能善了。
眼见几人逼近,林泽脱下外套,捧起大把杂草往头上一堆,提拉起半边t恤再一罩,在原地一乍一乍地扭了起来,看起来颇为诡异。背后,板砖也还紧紧攥在手里。
王府几人靠近只见一个黑影在角落扭动,怎么看,这身形都不像人,心下便想打退堂鼓。
“大哥,有点邪乎,万一是不干净的东西呢?别过去了!”
“没错,说不定是个流浪汉,精神还不正常,太晦气了,别过去了吧!”
王府仔细看了看黑影身形,轻蔑一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你们两个孬货,好好看着!”话罢,一步步逼近林泽。
‘喵’,又一声猫叫,这声却带股寒意,几人都打了个哆嗦。王府毫无察觉,本来摩挲右拳的左手,却不自觉挠向手背的伤口——伤口忽然痒了起来,且越往前走,这瘙痒越加严重,痒入骨髓,痒入灵魂。
王府也感觉有些不妙,但他向来霸道,心性强悍,血也见过不少,亦不信神鬼之流。此时若让他退,不说自己那关,两个小弟当前,面子总要过的去。
王府心一横,几个大步上前去,揪住黑影就往地上扳压。没成想,他劲使处力道一松,手里只余一件t恤。林泽一个趔趄往后仰倒,心道不妙,敌人却没下手追击。
‘喵’,王府停下手,正看见一只猫,那对宝石猫眼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王府不寒而栗。
两个小弟只见大哥跨进暗处,似乎与那黑影扭打了一阵。里边的猫叫却一声比一声瘆人,似催命般,让人直打冷战,遍体生寒。
正此时,那拐角处,一道光柱扫来,是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