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乔与阿青趁着花好日暖,在重楼上正风光无限,耳鬓厮磨互相依偎,温存了些许片刻,只感觉时间飞逝如流水。两人便被下面的声音打搅了好梦。
“哪个孤男寡女在神宫祖庙重地卿卿我我。”一壮年老学究儒生打扮,淡灰色右衽儒衫着红边、蓄发包裹头巾、足着布履的太始道宮学正,正扬起脑袋理直气壮、满头大汗的在望台之下诘骂道,打断了王子乔与阿青沉浸在二人世界。
王子乔伸出脑袋,向下望去,看着穿着不伦不类,既不是祭服,也不是夏服的儒者,不由赧然一笑。不知道是王子乔难为情,还是为下面的儒者难为情。
因为王子乔想到儒家孔子对服饰的要求:“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意思是,君子不用深青透红或黑中有红的布镶边,不用红色或紫色的布做平日常穿的便服,在夏天穿粗的或细的葛布单衣,但必须套在外面。冬天黑色的罩衣,配黑色的羔羊皮袍。白色的罩衣,配白色的鹿皮袍。黄色的罩衣,配黄色的狐皮袍。平常在家穿的皮袍,要做得长一些,右边的袖子短一些。一定要有睡衣,要有一身半长。要用毛长的狐貉皮。丧服期满,脱下丧服后,可以佩带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如果不是礼服,必须加以剪裁去掉多余的布。不穿着黑色的羔羊皮袍和戴着黑色的帽子去吊丧。每月初一,一定要穿着礼服去上朝。
“金大师,却是着相了。”一位青年男子,作短发左衽、身披八角星徽纹章短衣、足蹬浅履神官模样,“上古时,可是鼓励野合,在宗祠神庙、社稷宫廷合欢也无不可,正是娱祖娱神。孔圣人不就是他老爹六七十野合出来的?”这句话气的金大师,嘴角的几缕胡子一抽一抽的,像老鼠尾巴,好看极了。就差再长一点,就是小猪尾巴了,那就更是可爱极了。
这时一位散发左衽、身披阴阳鱼短袍、足着草履,看面相就似后世和气生财的中年土财主模样,“古神官、金学正,二位少说几句。听这两位禾越王府小兄弟说,上面正是公子和他的侍女。知好色而慕少艾,正是男欢女爱的年纪。丘庭还有‘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的规定,何况我们的摸咪咪节之风俗。依我黄易看,无不恰当。”黄易倒是哈哈大笑。这句话,正说进青年神官的心里,颇符合他的不禁人伦之意,也是眉开眼笑。倒是金大师的眉头凑到一起,活像小猪尾巴一动一下,“你这个山长就会拍少主马屁。”金学正一脸正气的怒斥短喝,声音却是愈是压低了开来,似不让望台之上的王子乔听个清晰。王子乔倒不在意这些,他的心境何等超脱,怎么会庸人自扰。
古神官则是有些无语的望着金大师,貌似这位金大师人到中年还是单身狗,得罪不起啊。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管家范子鱼爽快的声音,“各位都到了吧。”“当然,子鱼所托。”“子鱼,公子召我们何事?”“子鱼啊,你可来迟了。公子都在门口了。”“就缺你了。”…待这些客套话讲完,范子鱼气喘吁吁的上到神庙门口,“真是难爬啊,马车能够到门口就好了。”
“这可不行,历代都是‘莫敖柱国上执圭公侯将伯自此下马’。”反驳的是青年古神官,他必须维护和坚持传统。原来上古传统就必须步行前往祖庙神宫,正有一块巨大的下马碑矗立在码头与神庙区的入口处。提醒来神宫祖庙的人,需要从最底层家族祖庙那一层开始步行,一层一层累次向上,感受到神宫祖庙建筑的巍峨高耸,就是人间奇迹。从而尽显神宫祖庙的威严壮阔,非高大不足以言壮、非厚实不足以言丽。特别就要从神庙区的入口,一路走来,这样才能显得虔诚且诚意十足。
如同荆庭的茅门,有茅门之法,荆庄王时:“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溜者,廷斩其辀,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马蹄践溜,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请死罪。(译文:茅门之法规定:“群臣和公子们到宫廷来朝拜楚王时,谁的马蹄践踏了茅门外的散水,就由宫廷里的法官把他的车辕砍断,把他的车夫处死。”有一次,太子入朝,马蹄践踏了散水,法官就执行法律规定,砍了太子的车辕,杀了太子的车夫。太子很愤怒,到宫廷里对楚庄王哭诉说:“请父亲为我杀死那个法官。”庄王说:“法令是用以敬宗庙尊社稷的,因此凡是能立法守法,尊敬社稷的,都是国家应该器重的臣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把他处死呢?违犯法律,不听从命令,不尊敬社稷,那就意味着臣子凌驾在君王之上。臣子凌驾在君王之上,那么君王就失去权威;下面的人喜欢计较报复,那么上面的君王就会受到威胁。权威丧失,君位危险,国家就会保不住。那是我拿什么留给子孙后代呢?”太子听了这番话以后,立即回头跑去,离家在外露宿三天,朝向北面连连磕头,请求处于死罪)。
禾越的祖庙神宫没有专门的茅门之法,而是崇尚天性,率真大胆,只是劝导,而非强制。何况禾越祖庙神宫治下禾人性情剽轻而易怒,率真且锐刚,风剽以悍,气锐以刚,有道后服,无道先强。庄子阅读完九千大藏、万年一脉相承的禾越神宫祖庙记载记载就曾称:禾越之人率多劲悍决烈,盖天性,风气果决,视死如归,其旧风也。
一旦禾越方国执行北地荆人的茅门之法,估计岳麓山的祖庙神宫估计再没人来了,或是夜里被人暗袭。这就造成了现在禾越方国新旧交替,习俗与荆庭法规冲突的局面。特别是禾越方国重地都邑之禾城,尤为明显。风俗迥异于郢都,而郢都及荆地众多游侠剑客出没于禾越方国,大多因为他们触犯荆庭法律,禾越方国对荆庭索取追捕他们的要求,往往置之不理。盖因禾越之风俗往往包庇同情游侠剑客的遭遇,崇拜强者鄙视弱者,对于游侠剑客豪客之先前所作所为往往不予置评,只要他们不触犯禾越约定俗成之法律风俗即可,一切“俗法无禁止即可为,俗法无授权不可为”。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