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他是一个天才,是一个眼中只有满天星辰的天才,骨子里瞧不起天下的芸芸众生。他一切的所作所为仿佛只是做给天看,任性的用权力之剑雕塑刻画的自己的江山来实现自己伟大的至宏图和千秋功业。他是天下第一人,却眼中仿佛举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天下万兆的鲜活生命在他心目中任其摆弄棋子和玩偶而已。他如同一个疯狂任性的野蛮孩子,为了完成心中所想,实现心中所愿,而毫不顾及天下苍生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他有一双慧眼,从灰蒙污垢的历史尘埃中,看穿了千古,始皇一统华夏,书同文,车同轨,建立郡县制,为了抵御游牧民族的侵袭,动用国力将各国城墙,连在一起修建了宏伟壮观的的万里长城。汉武更是积高祖文景数代之国力,北击匈奴,西连西域,征服南疆,开疆扩土,扩大了华夏的领土面积。而至东汉末年以来,三国两晋南北朝出现400余年的乱世,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高门士族垄断国家的经济命脉,他们占有大量的国家土地,拥有世辈附属于他们的农民以及强大的私人武装,俨然是一个个私有的王国。九品中正制,又让他们垄断了国家的政治统治权,形成流水的皇家,铁打的高门。他们著书立卷,在舆论上,道德上占据至高点,还魂孔孟,废黩百家,上逼天子,下愚黎民,成为国家一条条肥硕的蛀虫,不顾苍生黎民的哀嚎,肆无忌惮,千秋万代的吸食民脂民膏。他们按个人的利益,与同宗同族同学的关系形成不同的个人集团,用吃人文化给予的智慧,挥舞着手中的大棒,相互倾轧勾心斗角。消耗了国力,百姓不服灭百姓,天子不服灭天子。为了自己的士家利益,不惜四处拆斥武力,兵戎相见,甚至改朝换代也在所不惜,直接导致五胡乱中华的外族侵略,陷民族于水深火热之间,险遭亡国灭种之祸。另外一点便是南北交通不便,大一统王朝的北方统治者因为路途遥远,南方多水泽,运兵运粮多有不便,北方的骑兵虽强,却难以逾越南方的长江天险。而也因为,交通的不便,统治者也难以以南方的强大的经济实力来压制北方的豪情。在杨广天才的头脑里,只有强力推行科举制和修建一条将南北水域联系在一起的大运河,实现南北互相牵制,北方的军事可以威胁到南方,南方的经济可以震慑到北方,从而加强皇权,从根本上解决导致数百年来乱世的原因。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他决定利刃出击。迅速夺下皇位,整治江山。
自从伽罗逝后,没有拘束的杨坚一边沉痛的悼念亡妻,为亡妻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一边纵情声乐,有成就老男人都是这样,一边遵循自己的精神世界,打心眼里忠实牵挂着自己曾经的唯一爱人。一边又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身体,追寻**的享受,在更年轻更美丽的女性身上,追寻自己青春的影子。在两年的纵情欢娱过后,杨坚终于倒下了。
又是一个等待黎明的夜,弥留之际的杨坚睁开朦胧的双眼,从烛光看了一眼美丽的陈宣华,想想自己将要逝去的生命,不禁悲从中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伽罗过逝,已年逾花甲的自己却比往昔更加热衷于房室,哎,伽罗儿,都是你走的太早,让朕没了管束,才落得今天的局面,这时忽闻侍卫来报,太子与百官在仁寿宫外殿等候,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传太子与百官觐见,朕欲与太子与众卿家决别。”
众人在太子的带领下依旨进入宫中,杨坚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往昔的场景,一幕幕重现在眼前,不禁老泪纵横,将太子唤到面到,温言说道
“广儿,朕将不久于人世,江山便托付于你,望你勤于政事,勿要学朕贪于酒色,哎可惜,你母后去的早。”
“不,父皇,父皇一定会龙体康复,儿臣恳请太医为父皇好好的医治,儿臣恭请父皇,安心休养。”
杨广哽咽的说道。
“哎,不用了,朕的病,朕知晓,可怜你一片孝心。”
言罢便不再言语,挥手于百官,依依惜别。
夜更深了,杨坚在沉迷中睡醒,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得妻子独孤迦罗。一身白衣,清凡脱俗,似乎是年轻时美貌绝伦的模样。坐在床前,低声哭泣。见到心上人年轻的样子,杨坚顿时精神百倍,拉住独孤伽罗的手,柔声的问道
“迦罗儿,你终于回到朕身边了,你为何哭泣,我夫妇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
“陛下,都是臣妾错了,臣妾此去天国,已知晓天机,我大隋将亡于广儿之手,广儿好大喜功,乱用国力,将亡我大隋,妾身在天帝面前泣求,方得应充允来见陛下,臣妾已为陛下祈福,增了陛下的阳寿望陛下莫再贪恋酒色,改立太子杨勇,免我大隋亡国之灾。”
“这,这怎么可能,伽,伽罗儿莫走,朕,朕还有说不完的话与你讲,你别走。”
在一阵疯狂的叫喊中,杨坚醒来,陈宣华早已闻言赶来,在床前轻轻的呼唤着陛下,眼中流露着关切的眼神。杨坚摇了摇沉重的头颅,努力的回想着梦中的场景,暗自纳闷伽罗生前最喜广儿,费尽了心机,才改立广儿为太子,怎么又托梦于我改立杨勇?况且广儿最近二年循规蹈矩,甚是孝顺,又有什么理由轻言废弃?但是爱妻托梦,肯定不会无有缘故,又不得不听,而且此时感到身心气爽,已不似有病模样?不由得又信了几分,思忖一会儿,便有了计较。便下了旨意,令太子暂时搬出东宫,重回晋王府,这个旨意下的莫名其妙,不合规则,却可以试探太子心迹。又传来太医,对自己重新整诊断,言称病情略有好转,可静息以药物调养,或许还有些时日,便严令其不可对外透露自己的病情。
其实一切都是他内心的虚幻,梦由心生,作为一个父亲,对前太子杨勇他还是心生愧疚,作为一个帝王,天性就对继任者有一种抵触心理,无论是以前的杨勇,或是现在的杨广,因为一看见以太子命名的这两人,就想到自己的死亡,作为一个帝王,没有谁不忌惮和厌恶死亡的。一生在阴谋中打滚的帝王内心深处有一丝怀疑次子杨广温恭贤良的背后有着另一张与众不同的脸。他毕竟是一代开国帝王,有着不同寻常的政治嗅觉,自伽罗逝后,二年的刮骨钢刀,二年的穿肠毒药,他累了,不想担负天下了,只想在最后的黄昏岁月里真正的为自己而活。但真到死亡来临之时,他又害怕了,后悔了,伽罗呀,若不是你的离开,我也不会落到今日之局面,他想回到过去,回到煮酒天下的岁月,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用强大意志力调动自己仅剩的元气,让自己从病中醒来,变成正常人的样子。我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我的使命尚未完成,广儿一定有诈,一定有,女婿柳述好象曾言他乘更衣之时调戏自己的爱妃陈氏,他一定以为朕要死了,才这么放肆,露出了本来面目,朕不想死,不想死,不想广儿取代朕,朕是皇帝,是皇帝,永远的皇帝。想到这里,他忽然疯了似的,头上青筋必现,一把抓住美丽的宣华,拼命的摇晃着这具丰满美艳曾给他带来无数快感的身体,高声问道
“宣华,宣华,你与朕讲,与朕讲,太子是否有失德之处,快与朕讲。”
“陛下英明,陛下病重期间,臣妾御驾之前伺服汤药,一次更衣之时,却遇见太子,臣妾欲慌忙离开,却被太子强行扯住,意图非礼臣妾,臣妾誓死不从,好不容易才得挣脱开来,望陛下替臣妾做主。”
宣华,陈国公主,故国亡与杨坚父子,自己就像那无根的浮萍,身不由己,却是贪生怕死,因为美貌而得以苟活,却沦为杨坚的玩物,闲瑕无人之时,细细想来,也甚是忧伤。如今只想着杨坚崩去,自己以太妃身份出家与皇家寺院,陪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前些时更衣之时遇到太子杨广,一把便将她搂入怀中,在自己的脸上,脖胫处,耳垂上胡乱亲吻。想想自己的故国正是亡于他手,国仇家恨自己一弱女子自是无能为力,只能如蝼蚁般尽力挣扎,保住自身的名节,不再被仇人玷污。只是想来,杨坚已是病入膏肓,若太子登基,必会相欺于已,自己一亡国公主,沦落到敌国宫廷,恐会成为父子两代仇人的怀中之物,更是不由得悲从中来,却又贪恋人世的烟火,生命的真实,不敢轻易死去,今见杨坚有此一问,她连忙与实相告。内心之中有一个小小的企盼,或许,或许可以借杨坚之手,除掉仇人,以报亡国之恨。
“畜生,畜生,朕早就知道此子不善,柳述,柳述,过来,传朕旨意。”
柳述是文帝之女兰陵公主杨阿五的第二任夫君,杨阿五是隋朝公主,且貌美如花,长得颇像一代美男她的外祖父独孤信,深受杨坚和独孤迦罗的喜爱,却从不持宠生娇,和丈夫柳述举案齐眉,甚至和民间女子一样,伺候病重的公婆,让以孝治天下杨坚夫妇甚是欣慰,爱屋及乌,不顾女婿柳述乃一介平庸之辈,屡次提拔其官职,将其当作心腹,国家机密之事常常与其商议。此时公主忧心老父的病情,公主本来想要亲自前来,在母亲独孤后病重之时,她便时常住在宫中母亲进孝,但自从母亲逝去,父亲宠爱荣华夫人和宣华夫人,想想自己在阴间孤独的母亲,她便不再进宫了,而此时的长安,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太子杨广和心腹杨素早已派兵,将长安城里外控制,随时准备应急突发事件,而前太子的旧部也在蠢蠢欲动。此时此刻,正是敏感之时,公主不好轻易进宫,容易被各方势力利用。
清明的世界,一滴晶莹剔透的天使之泪坠落在红尘,风沙满天,泥泞不堪的红尘,她执着的不去散开,和污垢的尘世溶在一起。仍旧保持水的样子,不带一丝污泥的气味,消散在空中。为这鬼域般的世界带来一缕天堂的气息,生存和死亡,这从来是一个问题,但有时候为了生存,须和魔鬼同行,也许和死神共舞,回归天堂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