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土路之上,快马疾驰。马上端坐者,正是“宿凋派”大师兄司阙璟。就在司阙璟策马疾奔之际,只见面前路上,一男子身着锦袍,头戴斗笠,腰间斜挎着一个布袋,正立身路中央好整以暇。好似正在等待司阙璟一般。
司阙璟本就心神焦躁,此刻见到前面有人拦路,心内更是加了几分小心,勒住马匹,对着锦袍男子一拱手。
“在下‘宿凋派’司阙璟,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拦路,还望前辈行个方便让某个去路。”
锦袍男子听到司阙璟问话,也是一拱手。
“少侠说笑了,我不过一落魄画师,名叫摹丹青,当不得少侠前辈两字,一时迷路于荒野,就想在这路上等待个有缘人,问个去路。”
“既然如此,前辈何往?若是我知晓,便指给前辈。”
“也不是什么偏僻所在,我欲往少侠欲去之处去。”
司阙璟听闻此言,手中剑应声出鞘,脸上满是戒备。
“少侠莫惊,我并无恶意,只欲跟少侠同路一段,待少侠回得山门,我便自去也。快走吧,我也好去见我那老友,此次做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他,还不知他要怎么感谢于我呢。”
司阙璟内心疑惑,上上下下端详了摹丹青半晌,却是未看出任何头绪,见对方好似并无恶意,思索了半晌觉得可能是与师尊绍规楚相识之人,便又抱拳拱手道。
“若是前辈与家师有旧,晚辈自当为前辈引路。”
摹丹青却是笑而不语,只让司阙璟动身便是,司阙璟虽然仍是疑惑,却也扬鞭拍马,再次启程,摹丹青身形一晃轻功施展紧随其后。
时间转瞬而过,眨眼日落月升,天色已暗,司阙璟勒了马,放马去不远处吃草饮水,自己也掏出来干粮坐在青石上慢慢吃着,休息片刻再行赶路。慕丹青也不催促。竟是在不远处,摆开纸笔,画起林间钩月,自娱自乐起来,全然不理会司阙璟。
司阙璟休息了片刻,正准备继续上路,就在他起身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淡淡腥味从后方传来,司阙璟骤然一侧身,一柄弯刀划过身侧,同时一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视野之中。
司阙璟宝剑出鞘,照着蒙面人刺去,蒙面人一翻身,足尖在剑上轻轻一点,退出数步之外。
“你是什么人?”
司阙璟持剑大声喝道。
“残月当空,今夜不平静啊,少侠可要留神了。小辈都现身了,老人家却这么沉得住气吗?”
不待蒙面人答话,摹丹青率先出声了。虽然口中说着,却是连头也未抬起,手上的画笔更是未曾停下。
“没想到这里还有识货的,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今夜你们都要死在这里,‘残月门’慈岑铸,这就送你往生极乐。”
说罢弯刀一晃,身形诡异而动,向着司阙璟攻去。朦胧月色下,一刀一剑战在一处。几乎同时,另一道黑影也突然窜出,手持一柄匕首,直奔摹丹青而去。
“阁下,要斗在下陪你斗上一斗亦无妨,不过总得报个名号不是。”
摹丹青手中画笔轻旋,一边格挡匕首攻势,一边专心画作之上,双足丝毫不动,不见惊亦不见险。呼吸之间,二人已是近身肢接了几十招,匕首短笔,拳脚掌风来往,令人眼花缭乱。
“你究竟是谁,据老夫所知,‘宿凋派’内应无你这般修为之辈,老夫‘残月门’长老影残,劝你速速离去,不然生死相斗,白白丢了大好性命。”
两人一边打斗黑衣人一边对着摹丹青说道。
“影残?真是让人不喜的名字,今日尔等败我画兴,已是让我不内心不快。而且,尔等真当我不知尔等底细?既然遇到了,断不会让尔等这般简单便退了。能出得了这‘浅绛山水’便任你去无妨。”
说罢沉喝一声,手中短笔盘旋而舞,瞬间周围如遭红墨遍染,朦朦胧胧之间竟是显出不凡气势,素雅青淡,明快透澈,山峦叠势,隐隐透出一股压迫之感。
影残陷入红墨之中,待回过神来已是失了摹丹青行迹,仿佛慕丹青是凭空消失一般,暗自戒备间,慕丹青身形凭空出现在远处山峦之上,手中挥洒,隆隆山石四面八方袭身而来。影残不敢掉以轻心,手中匕首舞动格挡,游走于山石之间。匕首格挡落岩,影残竟是内心惊骇,只因匕首之上传来千钧之力,如同山石落崩,令影残怀疑自己到底是身处幻境还是真实。
再说司阙璟那边却是不见摹丹青这般潇洒,弯刀奏杀处处克制剑路,交手短短十余回合,司阙璟身上已是中了三刀,若是这般缠斗下去,司阙璟必然败战身亡。司阙璟内心焦急万分,却是越急越更加受制,欲使出刻山剑破敌,却是剑路尚未展开便被对手破去,仿佛对手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一般,每每自己剑路还未至,弯刀已经先一步到了,把司阙璟拖进弯刀杀阵中。
“少侠,此刀路名唤‘去杀’式式取敌要害,配合独门身法残影步,更是令人防不胜防。看他刀路仅是小成,凭你修为,当能破之,我传你一路剑招,你且照我所说运剑。”
就在司阙璟危机之际,一边摹丹青突然隔空传音,指点司阙璟。
“剑行左肋三寸,挑敌刀势。转右肩,收剑横档,斩敌下腹。右膝上前,矮身避刃,背剑格挡。翻剑旋身,阻敌刀势。触之即退,斜后重刺,克敌。”
司阙璟闻言急转剑势,长剑斜挑于左肋三寸处挑开慈岑铸手中弯刀。慈岑铸刀势一转,直奔司阙璟前胸砍去。却见司阙璟一侧身,横剑弹开弯刀然后向慈岑铸腹部砍去,慈岑铸一翻身避开攻击,双足一踏直取司阙璟空门而去,司阙璟随即矮身闪避。慈岑铸刀势被避过身形在空中诡异一转,弯刀砍向司阙璟后背,让慈岑铸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攻击却是没有伤到司阙璟,一柄长剑横亘在弯刀与司阙璟之间,格挡过后司阙璟手上发力,剑一翻整个亦随之旋身而起,同时手中剑递出,格挡住弯刀的再次攻击,在刀剑接触的一瞬间,司阙璟疾步而退,慈岑铸眼见司阙璟后退,当即脚下挪移,整个身形诡异向着司阙璟背后而去,意欲后发先至,在司阙璟退路上取其首级。然而令慈岑铸未曾想到的是,司阙璟的长剑却是不知为何突兀一转,直取自己而来,惊愕之间已是无从闪避,长剑顺势穿身而过。
“你...是怎么...”
带着深深的不甘,慈岑铸死在了司阙璟剑下,一剑穿身。最终也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司阙璟的战斗已经结束,影残却依然陷身于红墨山水之中,随着时间推移,影残已经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山崩于前好似无穷无尽,根本不是人力可阻,影残一咬牙,再不去管山石袭身,脚下步法挪移直奔远山之上的摹丹青而去。拼着受了不轻的伤,影残终于是来到了摹丹青眼前。
“去死吧,吃老夫这一招‘血蟒毒獠’。无知之辈,最后还是老夫赢了。哈哈!”
影残狠辣一笑,浑身气势暴起,口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于匕首之上,随即手中匕首如出洞毒蟒亮出獠牙一般,直奔摹丹青而去,就在匕首距离摹丹青半寸之时,变故骤生。
“早早便已经提醒过你,能出得了这‘浅绛山水’你便有生机,可这么久你只见山,却是可曾见水了,蝼蚁鼠辈,不晓仁义,不懂丹青,死之该然,与人无尤。”
摹丹青淡淡的声音传来,两人之间突兀的出现了一道水幕,将影残卷在其中。片刻过后,红墨山水尽数消散,摹丹青依旧在初时之地作画,身边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影残倒落尘埃,气绝身亡,身上三点红墨傍身。
一旁司阙璟收剑作揖,语气之中满是敬重。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初时我也少侠说了,摹丹青只为做个人情与我那老友,不过没想到这次逼杀少侠之人竟是他们,也算歪打正着。不提这些了,来来来,我与少侠有缘,此画作便赠与少侠。”
摹丹青一边说一边手中短笔轻描,绘上画作最后一笔。然后收笔入袋。
司阙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当他看到画作却是惊骇不已,只见画卷之上,一残月挂在空中,月下一男子于林中翩然舞剑,正是刚才摹丹青指点剑招,而那个男子眉目之间正是司阙璟本人无疑。画作精巧,司阙璟虽不懂画,也知道定在一流画师之上。
“这...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技艺无双。晚辈敬佩,此物晚辈定然好好保存,以报前辈之恩。待回转师门,一定回禀师尊,重谢前辈。”
不由得司阙璟不如此慎重,面前这个锦袍男子,此夜一心三用,指点、败敌、作画。却是不见丝毫慌乱,锦袍之上甚至一丝尘土皆无,全程更是丝毫未动,此刻司阙璟暗暗估算,竟是无法衡量眼前人与自己师尊如若对敌,胜负该是如何。
“哪有那么多凡尘俗礼,我平生最烦这些。今夜过后,应该也没人再欲谋害于你了。你可以安心回去了。你且过来,我尚有几件事告知于你。”
慕丹青摆了摆手,叫过司阙璟交代了几句。他们说了什么机密之事,无人能够得知。只知道司阙璟趁夜匆匆遣回“宿凋派”面见绍规楚并递上一封信件,信封落款处赫然书写着六个字“逍遥门,摹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