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会发生什么呢？”
当屋里就剩下两人时，田欣咕哝了一句，像问自己，又像在问陈洛波。陈洛波想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估计是顺水推舟了呗。孤男寡女的，又是这样温顺懂事的漂亮女孩儿。而且，对方又是主动送上门来。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故事不会这么简单吧。”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田欣看着他问。
“有些太刻意了吧。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人为的安排，好像是……表演的痕迹重了点。”
“这有什么，这不过是女孩子的小聪明，她是故意表演给表姐的男朋友看，以获得他的欢心，再进一步替代自己的表姐，成为邹太太，借此来个咸鱼大翻身，成为一个真正富婆。尤其这些搞表演的，别看嘴里说着什么真爱情，不爱钱，表面一副清高样，最后不多半还是嫁入豪门。年龄，对方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她们才不在乎呢！从邹文有后来赠与她的东西看，不就很说明答案了吗。这种女人，这种套路，还是姐妹呢，简直就是当代港台庸俗剧的现实版。”田欣十分不屑。
“恐怕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吧。”陈洛波咕哝了一句。
“不好意思，让二位等候了。”
邹文有一进门就表示歉意。然后坐下，又重新换了一种茶，沏好，给二人倒上，边喝边继续刚才的故事。
“二位一定以为肖莉莉这么表现就是为了讨好我，接近我，以便取代她表姐的位置吧？”
田欣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正相反，这是她们姐妹一起给我演的一出双簧！”
果然是别有用意，田欣在心里暗暗佩服陈洛波。
“事情还得从一个星期后的那天晚上说起。那晚我回来得有些晚，也喝了不少酒。开始和平常一样，肖莉莉很热情周到地照顾我，把我扶到卧室躺下，又给我泡了杯浓茶，吹凉后服侍我喝下。我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我一觉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一个人。我一惊，酒醒了大半，赶忙打开台灯。是肖莉莉，她就睡在我的身边，穿得很少。见我开灯，她也醒了。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谁想她却一下扑到我的怀里，热切地亲吻我，她说她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连忙推开她，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她的表姐？她却毫不退让，只是搂着我轻声说：她不想抢夺表姐的位置，她宁愿做我的情人，只要能常见到我，她就知足了。我说这不行，即使她愿意，我也不想辜负她的表姐。我想起身，但她就是紧搂住我不放。说老实话，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又是在那样的场合，她就在我的怀里，她身上的体香，特有的年轻女性的气息，包裹着我，扰乱着我的内心，一时间我觉得浑身燥热，全身热血汹涌，简直把持不住……”
邹文有伸手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几口。
“于是你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成就了好事。”田欣揶揄道。
陈洛波赶忙想阻拦，但是晚了。邹文有一下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田欣。但他还是忍住了，冷笑一声。
“田警官就是这样看待我邹文有的？……你不觉得你太庸俗了点。告诉你，我邹文有也是个读书人，也知书达理，我是有道德底线的。那种禽兽不如的苟且之事，不是我邹文有干得出来的！”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田欣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陈洛波出来打圆场：“是是，邹老师是什么人哪！你怎么可以随便揣度？邹老师，我可以这么叫您吧？对，我绝对相信您的为人。您别往心里去，我们这位田警官是港台剧看多了，把您也当成庸俗剧里那些为富不仁，追欢卖笑……不，不对，是有充沛**的有钱人。我相信，邹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您肯定当时就拒绝了，而且您一定能妥善处理好那种尴尬的场面。”
见邹文有的面色有所改善，又说道：“我说对了吧。我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您继续。”
“你说的没错。”邹文有轻咳了两下，继续说下去。
“虽说当时我是有点头晕，一瞬间她也确实吸引了我，但那只是一瞬间。我很快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了她。我告诉她，我之所以留她在家里住，并不是有什么企图，只是看在她是我未婚妻的表妹，所以才收留的她。我告诉她，在我失意、不得志的时候，是她表姐给了我慰藉，给了我些许的温暖。我不是那种知恩不报，见异思迁的人。我很在乎她的表姐。最后，我希望她自重，忘了今晚的事。
“当时我以为她会大哭大闹，或羞愧难当，或不死心继续纠缠。可奇怪的是，她既不吵不闹，也不再继续纠缠，只是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很自觉地从我的床上下来。临出门时还说了句当时让我很难理解的话：‘真好！看来我表姐还真没看错人！’然后就回到她自己的屋里去了。”
“那，后来呢？”
“第二天，我让她收拾一下，离开我家。她没吭声，乖乖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我不忍心，便送她到我的女秘书那里，让她在那儿暂住几天。我的秘书开始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热情地接纳了肖莉莉。没两天，她表姐就回来了，把她接了回去。当晚，我约李翠萍到我家，想和她解释解释。奇怪的是李翠萍却温柔地用手堵住我的嘴，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她心里似明镜般的透亮。那晚，她一反常态地主动投怀送抱，极尽缠绵，还说如果我需要，她当晚可以留下来。我懵了，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毅然送走了她。我想把惊喜留到新婚夜。另外，我一时也难以接受她的改变，以前她对我一直是若即若离的，现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主动委身与我，我还真没有心里准备。”
“可你们最后还是分手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这里面一定还有故事。”
“对。本来这事我以为就过去了。我又再次求婚，她没犹豫就接受了。于是我们开始准备登记、购买衣物，在那年的五一完婚。就在我们忙忙碌碌的时候，我有一天接到我前妻的电话，让我给儿子买些东西送过去。我按照前妻的嘱咐，买完后送到她工作的地方。哦，我前妻在北方戏剧学院当老师，说是老师，实际就是个搞化妆造型的。我们约好了在门口等。我去了，车就停在胡同里。北方戏院坐落在一个胡同里，胡同很宽，靠边停车并不碍事。我给前妻打电话，她说有事让我稍微等她一下。我只好熄了火，点上一支烟，坐在车里等她。那时大概快中午了，我看见校园里不断有人拿着饭盆出来，我知道，他们戏院是个王爷府改造的，作为上千人的学校，里面很窄，又都是老建筑，按规定不能起火，所以院内没有专门的食堂。公共食堂在外面，是专门收购了胡同口里的一家大食堂改造的。所以学校里的人要打饭或吃饭，都得走出校门，走到食堂。
“我看着三五成群的老师或年轻人从我车前走过，有的还指着我的车议论，目光里满是羡慕。又一群年轻人走出来，我一看就知道是表演系的，因为他们男的帅气，旁若无人；女的模样俏丽，衣着前卫。我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地欣赏这一群宛若从大观园里走出来的美女帅哥，心想，还是年轻好啊！他们正青春年少，前程似锦，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未来的大明星。想不到让我先睹为快。正感叹，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怀疑自己眼花了，忙贴近挡风玻璃，再一细看，没错，是肖莉莉！咦，当时我非常诧异，她不是乡下姑娘吗？但眼前这个肖莉莉俏丽、洋气、青春焕发，满脸洋溢着少女般的笑容。我糊涂了，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看着他们从我的车前走过，心想，是不是看错了？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耐心地等到他们回来，下车挡在了那群年轻人面前。没错，就是她，肖莉莉！
“年轻人们不解地看着我，纷纷绕过去，好像是为了证明我的判断似的，最后一个女孩儿停住了脚步，红着脸叫了声：‘姐夫！’果然是她呀！肖莉莉。”
屋里没人吱声，都为故事的发展所吸引。邹文有停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我很生气。我把她拦到离学校不远的咖啡屋里，找了个僻静的包厢坐下来，很严厉地要她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她见我真火了，没办法，就说了实话。
“她告诉我，她是北方戏剧学院表演系三年级的学生，的确是李翠萍的亲表妹。她也知道，她表姐有一个男友，一直想和她结婚，她说她挺羡慕表姐的，有个爱她的男友，还是个有钱人，这是多少女孩儿宁肯当小三才能换来的。虽说年纪稍大了点，但毕竟才四十出头，都说四十岁的男人一枝花，成功男人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甚至更老。何况表姐也快三十了，长得也并不出众，所以并不吃亏。何况这男人还没带着孩子，用不着进门就当后妈。而且家里还没有老人、小姑子什么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这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好事啊！可她发现表姐并不高兴，反而心事重重的。她就不解啦，便问为什么？表姐告诉她，不是不喜欢这个男人，她只是不解，这个男人条件这么好，按说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年轻、更漂亮、更有身份的女孩儿，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呢？不会是一时的冲动吧！对于她表姐这样的乡下女人，对婚姻是很看重的，骨子里都保留着从一而终的老观念，所以她要么不结婚，一旦结婚，便会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她怕时间长了，新鲜劲儿过了，男人会厌弃她。而且这样的男人身边从来都不缺心存欲念的漂亮女人，她怕男人以后会移情别恋，会跟别的女人出轨，会抛弃她。肖莉莉嘲笑表姐太老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社会上不是早就流行‘不求一世相伴，只求一时拥有’了吗，谁还像她依旧抱着老观念，还坚持从一而终。但她表姐不同意，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于是肖莉莉灵机一动，给她表姐出了个注意，由她出面来试探我，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是个柳下惠那样的正人君子。没想到的是她表姐竟一口同意了。只是关照她要小心一点。于是二人就制定了一个计划，给我唱了一出双簧。
“我听后十分生气，告诉她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我很气愤地问她，你们玩这种游戏，就没有考虑到后果？啊！要是我那天晚上真把持不住，受不住诱惑，一时交合了，怎么办？怎么收场？谁知她竟红着脸轻声说：‘我是自愿的。我……爱上你了！’我以为我听错了，但她真真切切地告诉我，在和我同住的一个星期里，她发现自己是真心地爱上了自己的表姐夫。唉——荒唐啊！”
邹文有发出一声感叹。
“后来呢?”
“后来的事你们猜也能猜到了。就像一部老套的港台剧，一个愁苦的老男人陷入了一点也没有防备的情感漩涡中。我先是愤然和李翠萍分了手，我觉得她侮辱了我的人格，她的做法越过了我的底线。如此多疑、猜忌，缺乏自信，就是我们结了婚，时间长了，也难免不会故伎重演。和这样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太累！同时我也拒绝了肖莉莉。她太聪明，居然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用这种极端方式来试探我，考验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徘徊于两个女人之间。一个是哭哭啼啼，求我原谅；另一个则是猛追硬缠，充满活力。渐渐地，我内心感情的天平偏向了肖莉莉一边，因为我从心底里不能原谅李翠萍对我的伤害，慢慢的，我开始和肖莉莉约会了。终于有一天，我送肖莉莉回家时，在门口碰上了李翠萍。两姐妹僵持了许久，最后李丽萍放了一句狠话：‘早晚我会杀了你！’转身离去，从此退出情场。当时我也只以为她只是心里有怨恨，说说气话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真的痛下杀手，而且还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就不明白了，警官，这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还会杀人？一个女人真的为了一场情爱，怀恨这么长时间吗？”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