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并是一句毫不起眼的话,但是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却犹如一道惊雷般破云穿空。众人停下手头事宜,目光齐刷刷地瞥向郑经,原本冰冷麻木的脸庞上此刻又多了一分惊疑和肃杀,面面相觑之后,朝着他围聚过来。
郑经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拔腿就跑。
泥泞的路,绵绵的雨,前方是不明真相的穿越客,后面是穷追不舍的路人甲。郑经心中叫苦不迭,莫非现在现在穿越的不是汉三国,而是战国时期秦国,自己被当做成了形迹可疑的卑鄙异乡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后面追赶的脚步声渐渐消停下来,他弯下停下来大声喘气。此时天空雷声大作,电光四射,周遭的丛林草地被映照得呈现出一片鱼腹白,暴雨开始劈头盖脸得落了下来。这老天说变脸就变脸,正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马上就变成一副末日景象。
这荒郊野岭,乌漆墨黑的,除了树以外,连个避雨的地方都看不到。想到这阵暴雨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郑经不顾一地拼命在雨中狂奔。他可不想曝露在雷电之中,现在最需要得是一个藏身之处,。
一炷香时间后,郑经瘫倒在地,一头扎进泥坑里,弄的满脸泥泞,狼狈不已。
跑不动了,跑不动了!郑经坐在地上,兀自喘气。
也不知跑到什么鬼地方,这里除了树、草外,就全是乱石。两边绵延不绝的万仭断壁内形成了一股冷气流,让原本就饱受暴雨之累的郑经又平添了一丝风寒之苦。
绝望之际,从远方传来了马蹄和车舆的声音,两辆马车朝着这边不缓不慢驶来。郑经瞬间看到了希望,拔腿冲到山路中间将车拦停下来。
这是两辆造型奇特的马车,与汉朝时马车的特征不同的是,它们车轸和车辋的间距远比普通马车大,车门也被帘布隔开,上面分别绣上了赤龙和黑凤图纹。
见到有人拦路,马夫将车停下,从“黑凤”马车车厢内传来一阵的沉稳持重的男子之声。
“为何停下?”
“回老爷,有人在外拦车。”
郑经急忙解释道:“我是一个在山间迷路的旅人,只想借各位的马车躲下雨,顺便载上一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哦,既是为了避雨,那就请进来吧!”
郑经欢喜不已,一个箭步冲上前,钻进了“黑凤”马车里。
片刻之后,从车里传来一阵“哎呦”的惨叫声,紧接着一道人影被从马车里面一脚踹了出来。
郑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马车忿然叫骂道:“你有病么,干嘛踢我?”
也许是听到了外面的骚动,“赤龙”马车的主人发声问道:“士元,何故如此?”
“哼,孝直兄,无须理会此人!”说完,“黑凤”马车先行一步离开了。
士元?孝直?难道这马车里面的二人分别是庞统和法正。
说起庞统、法正二人,郑经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竟不是诸如连环计、破汉中此类的重大生平事迹,而是那两篇《震惊,三国第一丑男子竟做出这样的事情》、《震惊,法正与刘备竟之间不为人知的交易》。
见“黑凤”马车先行离开,“赤龙”马车主人叹了口气,道:“士元就是这副怪脾气,你莫要见怪,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你就先上来与我同坐避雨吧。”
郑经心里暗道俗话说面由心生,看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无怪乎庞统生得这般丑陋,原来心肠也是这般歹毒。听方才那番话,似乎法正人还不错,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爬上马车,迅速钻入车厢。
“多谢孝直……”郑经正要感激一番,话未完毕,忽见迎面一脚飞踹过来,整个人再次从车厢里面滚落出去。
“赤龙”马车头也不回地跑了,背后只留下独自瘫坐在泥地里,兀自发呆的人。那一刻落寞神情定格在郑经面表部,抽搐的嘴唇不知是在诉说气愤还是无助。
借着雷光,他看着水坑中的自己,满脸泥泞。难道是嫌弃自己现在的模样邋遢脏乱,所以将自己赶出?又或者自己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郑经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说不通。自己脸上沾满了污泥,再加上车厢内部昏暗无光,对方是不可能看清自己的样貌。
那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野蛮无理之人,之前答应让自己入车避雨想来也是发自真心,并非出于客套,可是一旦接近之后,却又宛如瞬间换了一张嘴脸那般。
莫非自己上辈子真得和全天下的人有仇?郑经拳头重重砸在地上,坐在那里呆呆傻笑。
不远处,两辆马车并排疾驰在暴雨山道之中,法正从车窗里把头弹出来,对身旁坐在另一辆车里的庞统大声喊道:“士元兄,是否与方才那人结有前仇?”
“并无仇怨?”
“那又为何如此行事?”
“我也不知是何缘由,只是方才见到那人,脑中怒意突然骤增,一时间情绪失常,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如此说来,那咱们俩便是一样了!”
“咦?莫非孝直你也……”
“呵呵,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缘由究竟如何,但也只能对那人说声对不起了。”
“这样也好,咱们此行身负‘谋鉴’重任,不宜让外人牵扯进来,留在那里,某种意义上对他而言才是最安全的。”庞统沉声片刻,又道:“是否已经抵达汉中地界?”
“是的,他所说的那个地方就在眼前,咱们抵达后只管静静等候便是了。”
庞统点头了点头,将手伸了出去,摊开掌心,静静感受着雨水的湿冷,口中喃喃自语。
“今夜,汉中天变矣!”
远处,意志消沉的郑经正在经历着他人生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他坐在暴雨中,望着淅沥沥的雨帘,神志不禁变得恍惚起来。
难不成这一趟穿越自带了负好感度体质,个个都想要整自己?只不过是写了些野文,养家糊口罢了,至于这么折腾么?真是的。
郑经一边吐槽,一边起身清理了下身上的泥渍。短暂牢骚后,他静下心来,继续在在漆黑无际的山野荒道里面狂奔。半柱香时间后,郑经隐隐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煞人的凉意。蓦然回首,一道绿油油的荧光正好与自己直视,那是一只眼中冒出凶光的黑狼。
狡猾的孤狼发现猎物后往往不会第一时间去猎捕它,而是暗中尾随观察,直到猎物露出破绽,精疲力尽时才发出突然一击。这么看来,它可能在暗中窥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郑经不由多想,拔腿就跑,那狼夜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宛如闲庭漫步一般。大约又跑了两里地,那狼依旧是紧追不舍,而自己早已是的气力用尽。
他心里明白在这样耗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僵持了一阵后,一股莫名的怒意顿时涌上心头。
这人也就罢了,连居然畜生也不肯放过自己!
郑经索性也不跑了,将身旁一根树枝的枝叶尽数褪去,做成一根简矛,朝着黑狼猛刺。
幽邃的丛林逐渐开始充斥着野性的杀戮气息,雷电交织,照亮寂静的夜空,也同样照亮两张冷峻的面庞。
两者之中,一者奋力求生,一者冷血杀生,最终求生的意志率先爆发。
郑经双手举矛无脑地横扫过去,黑狼腾转挪移,在黑夜中宛如一只精灵般,机敏地避开了郑经的一次次攻击。
缠斗了七八个回合后,郑经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无伦怎样挥扫直刺,都无法伤其分毫,反而自己身上平添了几道伤痕,累得气喘吁吁。
“玩我是吧!”郑经尝试着平复了自己那颗愤怒的心,迫使自己冷静起来。理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对付一个理智的敌人,他要变得比对方更加理智。想通这一切后,他身体迅速横移窜到草丛里面,然后躲在一块粗壮的杨树后面。
黑狼见猎物消失,慢步朝着杨树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郑经将手中简矛从中折断,只留下尖头部位紧紧攥在掌心。他屏气凝神,将自己与周遭的夜色连成一片,等黑狼从树旁擦身而过的那一电光火石的瞬间,猛地以将矛头插进了黑狼的眼睛里。
压抑已久的愤怒在那一刻如同洪水一般倾泄而出。矛头透脑而出,一道血柱从喷涌而出,将周围的泥水染成殷红一片。黑狼受到重创倒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哀嚎,却未当场死去。
郑经将矛头拔了出来,使出全身力气,在准备再给予它最后一击的那一刹那间,忽然停滞住了。
他不敢相信,曾经何时,连一只鱼都不敢杀的自己如今面对一只比前者凶狠万倍的野狼,动起杀手来却显得无比的从容自信,似乎某种禁锢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便开始慢慢一点点被释放出来。
郑经强硬地克制住自己的杀意,放下武器,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实在是太累了,被暴雨淋了这么久,他整个人早就虚脱了。如果没有下雨的话,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当场睡过去。
越这样想,他便越觉得困顿,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