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未能聆及,便已关门离去。
徐信凉敛眉道:“此人像是金应秀那边,特来取寨的。”
金应莲摇了摇头,反道:“我对他深信不疑,徐大哥勿要乱说。”
徐信凉一听,便无二话,心中烦闷,只作斟茶自饮。
木蕴经忽道:“凡事留心警惕,并无坏处。这个王伦潜伏多年,突然出现,劝得敌对合盟,不容小觑。纵使他无恶意,岂不提防金应秀?”
金应莲情觉木蕴经所言不错,便问:“那该如何是好?”
木蕴经抬起茶杯,抿著深想,半晌以后,始搁小杯,说道:“王伦若想成为寨主,名不正言不顺,实在难当,他可以不作理会。独那金应秀,他既是你的兄长,又富小计,极要防备。”
金应莲想了一想,说道:“按你的意思,三哥打算以我母亲换我寨主之位?如是这样,倒无甚的。本来依照长子嫡孙,轮一周也到不及我。”
木蕴经神色一沉,不悦道:“敢问一句,金五少,谁人所杀?”
金应莲总在担忧在世之母亲,竟惦不起教朱虏所杀之胞兄,被木蕴经袭击般的问话,记起了,不自羞愧。
木蕴经随之又道:“我当你思母情切,只是胞兄之死,决不可就此了却。崔前辈救过我的兄长,他子阿鸯若要报仇,我必相助。未雨绸缪,我定不肯金应秀壮大,除非你独任寨主之位,否则的话,我在今夜必杀王伦、金应秀此二人!”
徐信凉闻言激烈,生怕其真意作,劝道:“蕴经兄,这里都是同舟人,不该动怒。”
转而又向应莲道:“宝华百姓惨遭山贼老拳,我也不忍,势要改变九山。倘若是你管理金蛇,我信四山从良。但从金应秀,我绝不允。”
金应莲不服二人威胁,坚决道:“如不能救得母亲,应莲宁弃虚位!”
徐信凉正色道:“伯母之事,由我去办,那怕人头去换,但你寨主之位断不可似蔬菜般乱弃,如何?”
讲到这里,两门稍开,进来一人,头也未抬,先跪在地,恳至道:“王伦残聪,误聆三位争辩,实无特意,求我主能原谅!”
金应莲匆忙上去,扶起了他,坐在自己身旁,怜爱道:“阿伦,我多谢你都来不及,岂有怪责?”
木蕴经原有杀意,但聆王伦所陈,心道:“他与金应秀合谋,闻我之言,岂会撞门进来,自报窃听?”
所以按捺不发,说道:“你乃一介书生,跋涉上山,何解轻松如此?”
王伦心知木蕴经所谓何意,是故立将上山之事,全盘托出。
原来当时金应秀承了孙应麟的黑脸,颇觉不快,遂与三个偻?下山,意往宝华饮酒,恰好撞中迎来之王伦。
金应秀只道王伦是名刀笔师父,蔑笑道:“你不读那经史子集,来我这里,莫非想学项斩快刀的功夫?”
王伦先作揖礼,不卑不亢,回道:“他邦来使,非贡。”
金应秀心想王伦于金蛇久矣,不曾有功,如蝼蚁样,绝非怀竹之士,料应木蕴经托信之兵,因而道:“有话快说!”
王伦瞥了瞥三个偻?,乔生难色,回道:“此事不能有第三者知,还望金寨主移步到堂,王伦方能陈说。”
三个偻?惯在杀战,顾此书生单人到此,原有戏弄之心,岂知还未放话,反被他逐,以是愤怒,分取腰间哨棒,齐指王伦,一人喝道:“穷酸呆子,吃过闷棍没有?”
王伦并无半分畏惧,挺直身板,昂然道:“王伦不识拳脚,贸贸来之,岂是无话强说,骨头酥痒,图教寨主二千余好汉乱棍?故敢会面,自有其事,还请寨主准许我所要求。”
金应秀笑道:“如你真的无话可说,强找事作,我便许你二千闷棍!”
转命三个偻?:“你三人快去准备一桌酒菜。”
王伦有心为之,阻拦道:“寨主不必,谈成以后,自有大宴。”
金应秀不理其言,得意道:“先礼后兵,赏你一顿斩头饭在前。至于斩不斩,待你表现。”
说罢,先往山腰。
王伦接踵,随之进了南厢一屋,处在宾座。
两位婢女观得寨主进来,一人提壶萧山绿茶,一人抬著两盘桂花糕,快步寘之上台,就站一旁。
金应秀望著二婢,皱眉道:“还不出去?”
二婢大惊,慌忙出畿,轻掩门扇。
待之走远,金应秀始道:“可以说了。”
王伦称是一句,泰然道:“两寨本同根生,分为两段,不过暂时而已。到了合宜之际,终归一人所持。”
金应秀心想:“所谓‘一人’是谈应莲,而来讲声我听,岂不作死?”
饮了口茶,问道:“谁人?”
王伦想也不想,答道:“老寨主生有七子,伯仲不幸身亡,今存之大,惟三子金应秀也。古往今来,长子嫡孙承父大业,为顺天理,长薨次替,也同是顺。只是芳如晦假借江陵郡守之恶威,强分金蛇,教乳臭未干的金应莲成了寨主,是逆天理,将存不久。”
金应秀心中极喜,不形于色,冷笑道:“你想哄我入瓮?”
王伦微微一笑,又云:“如我前言不合道理,君又岂肯再作倾听?凡事讲究名正言顺,我知应莲非也,遂择良木,请君勿疑。”
金应秀心中大悦,但知谋士多策,难免是计,故谂:“未曾触犯我的利益,我则望他。”
便道:“你在对向过来,有疑也是人之常情。不疑者,实在戏弄著你。”
王伦佯作惶恐,神色慌张,回道:“擅自跨界,并无回响,我已不得返归,归则他人不信。纵信,在无理人处,如妇嫁与久病之夫,焉存半星甘愿!”
金应秀尚有顾虑,但念即刻去问,现来心急不雅,故乔沉吟,半响以后,始道:“言明你的想法。”
王伦登时欢喜,脱口而道:“应莲所怀,无非至亲。他的胞兄既没,惟剩母亲,如能以妇替位,他必甘愿。只是有三人难缠,一人木蕴经,有勇有谋,是应莲之金汤;二则徐信凉,剑艺精湛,满怀热肠,为应莲之死士;三则崔阿鸯,性忠且直,其父崔鹃坠崖,迁怒我寨,但与徐信凉友好,或合击我寨,也应莲之死士。这样三人,则须特别对付。”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