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霜眼望这般,想也不想,就朝王方身上扑去。
陈飞云掷凳用尽力道,但见木之霜奋不顾身,大惊失色,就算以棍破凳。
正待施行,梁上忽而闪落一道黑影,向著王方。
烈光一烁,帕的一声,小凳凭空破碎,化作粉屑,四散弥漫。
黑影则已落地,乃是一人,穿夜行服,把六尺青锋,对峙陈飞云。
陈飞云视了一番,当知来者绝非泛泛,心道:“宝华县内,竟有轻功剑法相通者,真不可思议!”
黑影人淡淡的道:“这两个人我要了。”
陈飞云僵笑著问:“阁下有曾听闻过‘宝华神捕’王戎?”
黑影人摇了摇头,不屑道:“不堪一击的无名之辈。”
陈飞云颇感意外,忆起前年于青梅县、浼河桥上事。
初六晌午,他初跋涉及县,身无分文,但感口舌乏味,苦于荷包羞涩,遂坐‘浼河’桥上,聊消疲困。
过了一阵,忽闻水下异响,于是起身往探。
甫起身时,竟聆哗的一声,水面弹出青灰两道虚影,一齐纵上桥来。
乃为两人:一夫高瘦,穿布衣粗葛;一夫健硕,着青绸官服。
高夫一经上桥,转身撒腿欲逃。
硕夫戟指高夫,轻喝道:“小贼那里走!”
陈飞云自悉硕夫为官,便知高夫为害,有意擒之赚赏,遂取腰间六尺细杆,快向高夫双腘疾点。
谁知高夫身倏侧转,扬指一洒,洒出五颗钢珠,弹射而来。
硕夫急道:“小心炸药!”
陈飞云并无忌惮,挥舞细杆迅且轻,连拍钢珠以东。
簌簌五声,同响一刻。
钢珠被宕轻微,如教软羽挥击,不至爆炸,纷纷投落河内。
高夫释珠以后,就想抹油逃离。
而硕夫早知,纵身一跃,擒按高夫左肩,使之泥步。
高夫临危生策,如金蝉脱壳,将外衣褪弃,又往前奔。
可见桥口有十余捕快提刀冲来,高夫暗道不妙,正待落水遁隐。
陈飞云快人一迈,将细杆横抵高夫咽喉,冷冷道:“再行则断。”
高夫自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遂不挣扎,束手俟一众捕快擒去。
陈飞云见了众捕带走高夫,却不来询问半句,心有怨恨,还兵归腰,调头要走。
硕夫但来行近,劝道:“好汉请留步。”
陈飞云怀恨在心,并无回头,不耐烦道:“何事?”
硕夫敬道:“好汉棍法堪压青梅,某渴结识,故问大名。”
陈飞云聆之耳顺,只有骄心,反问道:“我观阁下应为捕役,礼尚往来,便问一问了。”
硕夫回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戎’字,确是宝华一员捕快,来此搜查罪证,正逢恶人当道,所以相助青梅众捕。”
随之又言:“王戎不武,恶人释钢珠袭来,我以唐刀拒之,仅能除四,余落一颗,惟有斜身避过。而好汉掸去钢珠五颗,神色轻松,不武心甚崇之,敢请往附近的‘欢喜楼’,畅饮一番。”
陈飞云原恨捕快无情,得知王戎并非青梅人士,罪不在他,况己枵肠辘辘,遂应承之,赴高楼酣饮,探讨武学,结成好友。
几番再聚,王戎明白陈飞云境况不良,便称有捕役任务,须之相助,赏银分半。
陈飞云身怀技艺,向来不得施展,当获有务,极其乐意,竭尽能事,因而屡破大案,遭赐奇多。
稍稍无任,他便洒财寻乐,时遇王戎前来请教,他辄顾及前恩,倾心指点,半载而无可以奉。
经年,陈飞云得知所谓“任务”、“赏银”俱为王戎所付,心不由道:“王戎取我毕生道行,早不在我之下。兔死狗烹,我须另择良处。”
将要离开,王戎恰好来报,赏银较往更高,因而留低,作为王戎之武臣。
若有空闲,他则受邀切磋,故多三分劲道,可瞥王戎漫不经心,犹胜于己,暗暗佩服。
值在这刻,他聆眼前之黑影人谈及王戎乃是不堪一击的小辈,自有忌惮。
黑影人又道:“不必多虑,可以试我一招。”
陈飞云醒神过来,心知世间不存多少王戎,况且任务至重,来者或在诳吓,于是道:“既然阁下有此雅兴,我绝无扫你兴致之理!”
登时欺身跃起,挚棍疾去,相雷所行,势如律令,径指黑影人心。
黑影人不闪不避,定身如像,待棍临近,腰剑倏然弹出,横在胸前。
陈飞云观此以劲御剑的奇术,当场大惊,而棍已然击往剑身,却觉撞在山岩,五指一热,接连腕口、小臂如寘汤中,难耐无何,惟将弃兵,落下地来。
珰的一声,通红的镔铁棍随之跌地,腾生素烟。
陈飞云脸色顿时煞白,心想无颜再会王戎,就从怀内,取出青色小袋,掷向黑影人,言道:“任务不成,这一笔赏银并不归我。”
黑影人接过青袋,稍作掂量,笑道:“事有先后,你既是先,我反要赔偿。”
即解荷包,连同青袋一齐掷往陈飞云。
陈飞云登感讶异,仍纳双囊,说道:“我以为宝华除去王戎,皆下流之辈,今观好汉,似在王戎之上。来日若会,还望有个两问。”
黑影人淡淡道:“只居隐处,无名无姓,不必两问。镔铁棍凉,可以端走。”
陈飞云叹了一声,执了兵器,默然越槛。
黑影人望著陈飞云既去,便将行在木之霜身旁。
木之霜但知难负王方离开,惟有搂他在怀,观黑影人与陈飞云相战,目不转睛,只想陈飞云大败而亡。
既见黑影人胜,木之霜谂来或有生机,喜道:“承蒙大侠相救!”
黑影人愤恨道:“无用之子,何足道哉!”
搁落小玉瓶,即也夺门消失。
木之霜不明所谓,仅念他人若想杀己,不必赘施一举。
故此玉瓶为药,遂将揭封,登浮一股泽兰淡香。
又观瓶内所贮乃液,思索半晌,仍是将清液倒入王方口内。
瓶空以后,唯恐陈飞云卷土重来,她便想抱走王方,但甫一抬,难撼半分,不自陷艰,苦笑道:“王捕快,若是姓陈的再度找上门,我惟有尽力一拼。虽知无用,总归作了。”
说话之时,秀目流盼,盼在东室之间,瞥得杂物中有小辇一车。
谅是秦竹载肉的工具,以是欣喜不已,推之出来,而忆仍缺佳骡,不免还忧。
忧心之际,屋外徒起一声豕哼。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