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信凉、木蕴经二人聆罢经过,俱是叹息。
木之霜述也感怀,松落一气,如释了般,转而问道:“蕴经大哥,你又是如何脱得险境?”
木蕴经苦笑一声,就言前事。
当年王懿擒人,木青望兄反之。
众兄忌惮皇命,木青不肯,自作死命抗拒,勉带木蕴经逃离,到了山林。
木青深知兄长忠直,那怕劫狱,众兄定会犹凝无动,是以全心投与蕴经,教授技艺。
蕴经聪敏,又悉家事,练武层上,奋命用功,练者招,顾下式,分阴不敢懈怠。
过了数载,便已如师八分。
奈何偶在一夜,亦师亦父的木青无端失踪,他只好出山。
未洗家冤前,改名换姓,使钱寘了户版,投当小卒。
因怀良师数载之心血,技艺匪浅,故能一路建功,职如竹结,段段升高。
眼望堪居一睛蓝领侍卫之职,讵料前夜失了梨木小牌,教同僚拾得,同僚不善,层层交至郡牧王懿。
王懿认出木牌,知悉蕴经身份,遂命弃之。
蕴经心灰意冷,情知从正无可,就想从斜,以捣乱九山为乐。
他明九山乃从彼地发配青州的必经之路,于是乔作成犯,然后伺机乱军犯之心。
军犯躁动,又在五更暗天,山寨哨兵格外警惕,多会放箭除喧。
因而屡屡得逞,勉泄心头小恨。
陈述至斯,则作休止。
徐信凉、木之霜二人倾听良久,也有所感。
木之霜尤其,但她深知当务有急,匪能嘘寒问暖,故道:“季父离奇不在,虽不知隐情,也说明他亦未终。”
木蕴经颔首认同,说道:“我也这样以为。倘他意愤难填,早则寻仇,何必数载隐忍?况街头巷尾并无章、王二人受刺的消息。”
徐信凉见了二人相认,前后详细既清,就想木之霜或将求兄救长,便道:“蕴经兄,我怕蕴文兄难待,所以木姑娘的周全,暂由你来维护。”
木蕴经皱眉道:“高天厚地,你从那里开始搜寻?之霜的想法,不合你意?”
徐信凉微笑道:“只若不愧于心,得救人兄,从何而寻,又有何谓?”
木蕴经聆出其意,淡淡道:“余无大能,惟以中心相帮徐兄祈祷,算尽绵力。”
徐信凉立有不悦,抱拳告辞,径投宝华。
沿路下山,想来寻人如大海捞针,不免颓然失落。
忽而身后有一女娇唤道:“徐大哥!”
徐信凉回头望过,乃是一名白嫩少女,即木之霜也,登时惊喜,但料之无劝于兄,是故忧也参半,止步等候。
木之霜小步迎来,说道:“我想陪你一同过去。”
徐信凉敛眉道:“路途多险,你留在蕴经兄身边为好。”
木之霜摇头不依,说道:“我想早些见到蕴文大哥。”
徐信凉叹了一声,嗟道:“实不相瞒,我确不知从何寻找!”
木之霜早识,但想木蕴经有所不悦其兄事贼如父,若教以应莲去换,始终不肯,也不属理,能退一步,匪予应莲现身是佳。
蕴文到底流有木家热血,那怕认贼作父,终要使他回头。
况他实无如此,仅为懵懂不清,救之必然。
虽则往救,仍需向蕴经道别。
但顾徐信凉去得匆匆,她惟有略言几句,迅辞蕴经,赶来这里。
行走之间,冥思苦索,薄谂一法,当现即道:“王虹的重要事物,多会放在那里?我想,他父亲为捕首,藏蕴文大哥在捕役司、地牢之内,应大可能。”
徐信凉聆得“王虹寘贵何地”一论,突而清醒,心道王虹与烟娘亲密,刘彤尸首所处也位‘鱼水楼’酒窖之中。
酒窖既存廊道,决不止单,木蕴文或在他内,是以欣喜道:“我知了,你随我来!”
就领木之霜快快下山,往至宝华,径投“鱼水”楼之厨门。
厨门时有庖生,分理自任,纵见徐信凉进来,只以为他乃食客,错步至此,实领姑娘到往厢房,故无疑心。
徐信凉二人由之轻易过廊,抄幽选静,快步而行。
未有三里,身在丛内,但望前方木屋,恰是通向酒窖之门,正树十余守卫。
木之霜细声道:“徐大哥,我来引开他们,你则进屋。”
徐信凉摇摇头道:“不可。这帮守卫龙蛇混杂,倘若对你起了异心,我实不知那里寻及。”
木之霜微笑道:“岂有这样简单,我尽领他们到人多的地方。”
徐信凉心想守卫固众,而拳脚泛泛,自能以寡胜之,惟怕惊蛇。
但念霜姑娘机灵圆滑,从她之言,未尝不可。
考虑得定,便道:“引开以后,在厨门旁边的小丛里会合。”
木之霜点头称好,就出了丛。
徐信凉辄在原地等候,透过疏秆观察。
得视木之霜与众卫述说一阵,众卫竟从其言,同往西去。
徐信凉乘机跃出杂丛,以鞘碎锁,投身进窖,于内从左至右的按壁,望有机关。然而竟番摸索,并无所获,不由忆起窖尾之地室,乃有三廊,只海棠略过东西,但未深究,是故行到了底,故技重施,按壁机关。
登有呜呜价响,石门缓开,堪容身际,跃入其中,投向西路。
径行未几,转左则现一室。
内有兽笼,笼中一人披头散发,烂身烂势,打侧而眠。
徐信凉即走上前,踎低而伸臂入笼,拨开其发,恰乃木蕴文也,心纵预备,仍是一凛,情觉可怜,便要拔剑破锁。
身背忽有一人冷冷道:“你何知地室机关?”
徐信凉回头望去,见了斯人年近半百,健硕挺拔,又执一柄碗口粗的熟铜棍,料非常人,是故恭敬道:“回禀前辈,带走此人,那是王虹的命令。”
说完,就取玉牌递向斯人。
斯人不理玉牌,双目炯炯如火,激射过来,沉声问道:“他既有锁,岂无管钥?”
徐信凉干笑一声,答道:“哦…应是临行匆匆,他未得及交付。”
斯人略有所思,半响以后,上前解开兽笼,将木蕴文轻扯出来。
徐信凉忙过去接了,又道:“前辈,我这便归去交差。”
就待背负蕴文,但瞥斯人以棍指来,惟有罢休。
斯人冷冷道:“你到底谁人?”
徐信凉心想自身未现破绽,其应试探,于是赔笑道:“前辈,我头先已说了,是…”
话无讲完,斯人打断,兼道:“王虹我儿,他要取人,何不先来问我?”
徐信凉一听,得知其乃戏弄,登时生恨,甘愿一战,皱眉道:“我何知你父子之事,总括全了,我必要带人离开。”
斯人不意,神色颇讶,转而笑了一声,将棍高举,打徐信凉百会而落。
徐信凉前有预备,横鞘在顶,一当铜棍,顿觉腕口欲裂,促忙纳兵,闪往西侧。
甫住西侧,复又纵身轻跃,势以“偃月”,反先取斯人左颈。
斯人无闪无避,只待徐信凉斜鞘临近,举铜棍而轻格。
锵的一声,钢鞘与铜棍相触,火花四溅。
徐信凉虎口登裂,鞘自挣脱,弹飞身后,撞壁而坠地。m.